屋顶上,上官司南拍拍萧玥兰的肩膀,说道:
    “怎么样?为师没说错吧?你父亲固然有做错的地方,但是他是真的疼爱你的。而且他已经为当年的事情悔改了,你就不要再恨他了。”
    泪水盈满泪眶,萧玥兰哽咽着点点头,难过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若不是师父设计将宁王府的事情传到了温钰耳朵里,又引开守着的侍卫。
    只怕自己一辈子都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那个白发苍苍,和蔼可亲的祖母居然这么讨厌自己和母亲,甚至恨不得我们去死。
    如果自己多关心府里的事情,应该早就察觉了。
    也不会有如今这样的结局。
    母亲,玥兰错了。
    萧玥兰双臂环抱着膝盖,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这丫头可别钻牛角尖,不然今天就白费了。
    上官司南叹息一声,继续劝说道:
    “玥兰,你啊,赶紧下去和你父亲说说话吧。父女哪有隔夜的仇,说开了就好了。萧相毕竟是族长,又身居相位,虽然迂腐了些,但总归是你的父亲啊。
    再说,你很快就要和宸赫成婚了,你若不是从相府出嫁,这将来可得引来不知多少风言风语,对宸赫也是不公平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啊,你总要给你父亲一个弥补过去的机会吧?不然,你母亲在九泉之下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萧玥兰吸了吸鼻子,说道:
    “师父,您放心。我现在就去见父亲。”
    上官司南看着萧玥兰跳下屋顶,欣慰地一笑,也转身离开了。
    萧玥兰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玥兰?”
    萧相激动地站起身,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萧玥兰低声喊了一声:
    “父亲。”
    萧相开心地直点头:
    “好孩子,好孩子。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的兰院我让人都收拾好了,还是按你以前的喜好来。”
    萧玥兰被萧相拉着走到了兰院,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往事喷涌而来。
    也许父亲当年真的是有难言之隐吧。
    不然这个时候宁王府大乱之时,父亲早就可以将萧玥莘接回。
    而不是任由她自生自灭。
    萧相见萧玥兰不说话,还以为她不喜欢。
    担心地问道:
    “玥兰,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你就吩咐下人去弄,以后这府里再也不会有糟心的人出现了。”
    萧玥兰吃惊地看向萧相:
    “父亲,母亲当年唯一的遗憾就是未能生下嫡子。如今也只有温姨娘膝下有一子,父亲不打算培养起来吗?”
    “哈哈!”
    萧相大笑道:
    “我已经够迂腐,想不到玥兰你比我更迂腐。我这相府又不是可以世袭的王府,萧家的兴衰怎么可能系在我这里?我早就在族中挑了几个优秀的孩子,重点培养;其他资质普通的也请了夫子教导。”
    萧玥兰心中感动。
    师父说的没错,父亲虽然当年有做错,可到底心并不坏,而且看的很透彻。
    说实话,父亲位极人臣。
    宸赫是慕容皇朝唯一的少年亲王,尊贵不言而喻。
    将来我嫁入慕亲王府,萧家已经足够荣宠。
    物极必衰,无一例外。
    想要长久不衰的唯一办法,那就是敛起锋芒,教导好自己的族人。
    这样才能极大的减少被人抓漏洞的机会。
    世家大族也是这样一步步走来的。
    萧玥兰赞同地说道:
    “父亲心中有丘壑,玥兰不及。今日宸赫已经向皇上请求赐婚,我想过了不久,圣旨就要来了吧。待我嫁入慕亲王府,我们萧府已经到了极盛,父亲有此打算是极好的。”
    萧相惊讶之余,又担忧地问道:
    “什么?慕亲王和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虽说慕亲王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战功显赫,又年少封亲王,可谓是风头无人可及。但婚姻大事,可万不能儿戏。皇家的媳妇可没那么好当,玥兰你可要想明白啊。”
    见自己父亲如此紧张自己,萧玥兰心中大暖,点头说道:
    “父亲,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也答应了宸赫。”
    萧相难得见到萧玥兰露出小姑娘的羞窘,心中知道这次玥兰是真的动了心了。
    不像上次慕容建宁。
    自己也是糊涂了,被慕容建宁虚伪的表象迷惑,以为他是真的可托福之人。
    其实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狼!
    萧相不放心地又问道:
    “那你师父知道了吗?他也同意了?还有你外祖父呢?”
    萧玥兰点点头,肯定地说道:
    “是的,师父也知道。而且并没有反对。宸赫同我一起在灵山学院修炼学习,可以说是师父看着长大的。师父对他很满意。当时皇上也在场,外祖父没有反对。。”
    说起上官司南,萧相也不得不承认,萧玥兰这个师父比自己更负责任,待萧玥兰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如果说上官司南很满意,那么基本就真的没什么可以迟疑了。
    至于自己这个岳父,玥兰自小就被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若是慕亲王是个不好的,他早就跳起来了。
    如今没有反对,也算是对慕亲王的认可了。
    萧相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点头同意,并且叮嘱道:
    “玥兰,既然你师父和你外祖父都没有意见,那么为父也同意。但唯有一点,慕亲王必须亲自来提亲,别光来圣旨不来人。那到时候就是冒犯皇恩,我也要去金銮殿说上一说。
    虽说你母亲不在了,府里也没一个正经的嫡母。但你的婚事可一点都不能马虎。过几日我会亲自去忠勇公府,请老夫人出山,亲自主持你的婚礼。”
    萧玥兰想起下落不明的外祖母和两位舅母,很是难过,提醒说道:
    “这些事我都没意见,父亲决定就可以了。不过之前外祖母和两位舅母在回京的路上,被老宁王派人掳走了,如今还下落不明,所以父亲还是晚些日子过去吧。”
    萧相气愤地说道:
    “这老宁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连老弱妇孺都抓,实在可恶!皇上真该将他千刀万剐了,这种人留在世上简直是祸害!”
    萧玥兰耸耸肩,说道:
    “如果他还是王爷的话,想杀他确实不容易。但是一旦成为庶民,父亲你以为想要他死的人会少吗?但我更希望他能生不如死,这辈子活在恐惧中。”
    萧相连忙制止萧玥兰的话,劝说道:
    “你可别动手,太祖的龙威军不是说说的厉害,是真的厉害。当年为太祖出生入死,屡立战功,名声响遍九州。直到太祖登基,龙威军才走入幕后,专门为太祖执行秘密任务。传说,龙威军从未失手过,是太祖最得意的一支大军,甚至称为慕容皇朝的隐秘力量。”
    这么厉害?
    好想和那个龙威军统领打一架。
    萧玥兰狡黠的一笑。
    远在京城贫民窟守护着老宁王的云青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心中纳闷不已。
    老宁王懒散地坐在躺椅上,嘲讽道:
    “我劝你还是别呆在这里了,说不定就是皇上在背后骂你,甚至骂我父皇。
    哈哈哈,我想嘉康帝定是恨极了吧?
    死伤这么多人,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最后父皇一张遗诏,硬生生地将我保了下来。
    想到他臭成锅底黑的模样,我就解气!
    这一次值了,真他妈的值了!”
    云青不语,继续呆在屋顶盯着四方动静。
    从皇宫到平民窟,不足半日,刺杀已经不下十次。
    若不是龙威军真不是开玩笑的厉害,只怕老宁王早就死了不止十次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老宁王也不管云青沉默,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看本王多聪明,我就料想他嘉康帝不会放过我,所以十多年前我就将府里的姨娘庶子庶女全部赶了出去,让他们自立门户。
    如今王妃陪着建宁离开了人世,只剩下我和胡公公留在这里。这种地方,我的王妃和建宁是一天都住不下去的。云青,你说这算幸,还是不幸?”
    云青本来就不是话多,如今被夹在嘉康帝和老宁王中间,更是谨言慎行。
    生怕一着不慎,万劫不复。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这么叮嘱所有龙威军的。
    老宁王撇撇嘴,嫌弃地说了一句:无趣,木鱼脑袋。
    又开始咿咿呀呀地哼唱起曲子来:
    今日里败阵归心神不定。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怎奈他十面敌难以取胜。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自古道兵家胜负乃是常情。
    此时,胡公公正在屋里收拾行李,听到老宁王哼唱着霸王别姬,不禁心中酸涩,两行清泪落下。
    想当年王爷还是太祖十七子的时候,聪慧至极,荣宠不断,风头无两。
    虽然年幼,可立储的呼声并不低。
    可惜到底还是太年幼,即便大皇子登基后没几年就死了,但这江山早已和他无关。
    太祖大概是真心疼惜王爷吧。
    所以即便知道他的心高气傲,还是立下了这个遗诏,定要保王爷一世平安。
    胡公公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怀念起了过往。
    真正是生不逢时运不佳,空有年华白少年!
    其实,云青从皇宫跟着老宁王出来,就一路担忧他想不开寻死。
    这可就无法和已故的父亲交代了。
    虽然老宁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云青没兴趣知道。
    但是云青是个愚忠,愚孝的人,向来都是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老宁王居然心情还不赖。
    甚至到了这么简陋,肮脏的地方,不仅会骂人,会自嘲,还能哼着小调。
    仿佛之前经历腥风血雨的根本就不是他。
    怪不得父亲生前一直很欣赏老宁王,说老宁王其实是最适合的储君,是太祖十七个儿子中最聪明的。
    总说若不是当年年纪实在太小,太祖实在不放心,害怕他无法震慑群臣,甚至引起邻国骚动破坏基业。
    最后万般无奈之下,选了厚道稳重的大皇子立储。
    也许老宁王他真正要的并不是那个皇位吧?
    而是因为命运的不公而发泄吧?
    这皇孙公子虽然出生尊贵,可惜命运还是一样会捉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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