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宋湘宁不知道,但她想,秦夫人的病,多半跟赵仙媛的死有关系。
    不过秦大人在朝中颇有威望,竟然这么轻易就将自己的权利放下了,可见他和秦夫人着实是夫妻情深。
    但这样一来,秦婉若在宫中的依靠便不如从前了。
    不过宋湘宁有所耳闻,哥哥很是宠爱秦婉若,想必这件事情并不会对他们二人造成什么影响。
    将一页佛经抄完,她把毛笔搁下,转了转有些酸痛的手腕。
    门外响起敲门声,宋湘宁扬声道:“进来。”
    锦心推门而入,向她行了一礼,慢吞吞地走到她身边。
    宋湘宁休息完了,将抄好的佛经放到一边,又重新铺开一张纸,示意她磨墨。
    锦心上前,一边磨墨,一边小心翼翼道:“公主,奴婢有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宋湘宁一边蘸墨,一边随口道:“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锦心顿了顿,小声开口:“是……关于沈大人的。”
    其实她倒也不是对沈诀起了恻隐之心,只是听到那两个宫女说的话,难免会有些生气。
    公主好心将菜赏给那些乞丐们吃,可是他们却不懂得感恩,竟然为了羞辱沈大人,把菜全部都倒掉了!
    宋湘宁蘸墨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落笔,淡淡道:“说吧。”
    锦心得了她的允许,便将自己从两个宫女那里听到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末了,愤愤道:“公主,您说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宋湘宁听着锦心的话,虽然拿着笔,却迟迟没有动作。
    墨汁顺着笔尖滴到纸上,晕开一大片痕迹,宋湘宁默默将这张废了的纸收起来,一边铺新纸,一边道:“下次若再有宫女议论无关紧要的事情,就罚她们一个月的月俸。”
    锦心听了宋湘宁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只是在说要如何罚背后说闲话的宫女,却对沈大人一事毫无表态?
    锦心狐疑地盯着宋湘宁的侧脸,等着她接下来的吩咐。
    宋湘宁却同样回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
    锦心连忙垂下头,“没有。”
    宋湘宁淡淡嗯了一声,道:“那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锦心愣了一瞬,随后应了声是,默默退下。
    出了门,锦心不由得有些懊悔,早知道公主是这样的反应,她方才就什么都不说了。
    这一回倒显得她是在有意为沈大人说话似的。
    她一脸的郁闷,愤愤地踢开自己脚边的碎石子,跺着脚跑远了。
    因为有了乱说话的教训,所以当沈诀再次托人将食盒放到诸宜宫时,锦心直接吩咐人道:“还是拿出去送给城外的乞丐。”
    反正公主每一次都是这么做的,这一回,她便不把这个东西拿过去让公主烦心了。
    得到吩咐的宫女应了一声,提着食盒就要走,锦心突然想到什么,开口叫住她。
    她走上前,把食盒最底层拉开,果然看到里面放了一个做工精美的镯子。
    锦心将镯子拿出来,对着光打量了一下,撇了撇嘴。
    不得不说,这沈大人的审美是不错,送过来的首饰都挺好看的,只不过他还是有些失策了。
    上一次他就送了镯子过来,这一次又送,公主能有几只手带这么多镯子?
    不过她还是好生将镯子收起来,冲着那个宫女摆了摆手:“行了,你走吧。”
    宫女应了一声,向她行过礼之后便转身欲走,谁知这一次又有人出声叫住了她。
    锦心回头一看,来人竟然是公主。
    宋湘宁走到两人身侧,低头望着宫女手里的食盒,轻声道:“这是要去哪?”
    锦心回道:“奴婢让她去把这个分给城外的乞丐。”
    她说着,将自己手中的镯子递了过去,道:“这是……沈大人送来的。”
    “沈大人”这三个字,她说得格外小声,因为她觉得,宋湘宁应当是不大喜欢听到这三个字的,连带着他送过来的东西,也一并不喜欢。
    然而,宋湘宁的目光在那镯子上停留了半晌,却伸手将它接了过来。
    她上前两步,走到小宫女身边,将食盒的盖子掀开。
    里面不像往常一样,是鸡鸭鱼肉,而是绿豆汤,应当是冰镇过,还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凉气。
    宋湘宁将盖子盖上,淡声道:“不必拿出去了,你们自己分了吧。天气炎热,也是时候该喝碗绿豆汤降降火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谁知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对锦心吩咐道:“以后若是再有这些东西,你们自己分掉即可,不用再拿出宫去了。”
    “既然那些人不愿意珍惜,那以后不给就是了。”
    -
    此后的一段时间,沈诀送过来的吃食全部都被锦心言笑还有其他宫女给分吃了,至于宋湘宁,则只会将食盒最下面那一层的东西拿出来。
    自从沈诀第一次送镯子过来之后,他便再也没有送过其他的首饰,只有纸条和镯子这两样东西。
    而他送的这些镯子,除了样式格外新颖之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只有宋湘宁一个人能戴。
    有一次宋湘宁突发奇想,召了宫里年龄最小的宫女过来,戴倒是能戴上,只是这镯子在她的手上显得格外大,她只要稍微一垂手,镯子就会顺着她的手腕滑下来。
    至此,宋湘宁总算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镯子应当是沈诀在京城里的首饰店特意定制的。
    他既然能托宫女太监帮他送信传话,想必诸宜宫的事情,他也都知晓一二。
    他知道她会把他送过来的耳环、发钗、项链等首饰都赏给其他的宫女,所以他就故意送镯子过来,让她不能再转送给别人,只能收下,或者扔掉。
    她还好奇过,沈诀是怎么知道她手腕的尺寸,叫人做出来这么合适的镯子的,她仔细回想之后才想到,两人还未和离的时候,沈诀有几次牵过她的手腕。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记了下来。
    这是不是证明,他也曾经是对她上过心的……
    宋湘宁拿出首饰盒,将沈诀送给她的几只镯子都摆了出来,一一拿在手中把玩着。
    她才挑出来一只,刚想戴在手上看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扬声道:“进来。”
    锦心推门而入,因为是跑过来的,她的脸上还挂着汗珠,呼吸有些不稳。她望着宋湘宁,脸色颇为凝重。
    宋湘宁瞧着她,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放大,她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第53章 毒药和解药
    锦心咬唇,小声回道:“公主,是温公子……温公子他出事了。”
    宋湘宁猛地站起身子:“你说什么!”
    温琼瑜怎么会出事?他明明跟她保证过,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
    她越过锦心朝外面走去,边走边道:“他现在在哪儿?我要去看看。”
    锦心连忙拦住她,道:“温公子还没有回来,是太子派人先送了信回来,他们明日才到。”
    宋湘宁闻言,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眼里闪着无措。
    怎么会这样?明明走之前,他还是好好的,他还说红月教的那群余孽根本就不足为惧,可为什么他还是受伤了!
    “对了!不是有太医跟着一起去了吗?他是不是只受了轻伤,与性命无碍?”
    宋湘宁想到这个,眼中冒出一丝期冀。
    是了,还有太医一起随行的,他一定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
    温琼瑜从小就这样,他每次受伤,都很喜欢小题大做地骗她,好让她为他担心,这次一定也是一样。
    等到他回来,她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
    锦心却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信上只说温公子受了伤,却没有说伤势如何。”
    虽然没有从锦心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可宋湘宁却坚定地相信温琼瑜只是在与她开玩笑,她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对锦心吩咐道:“明日他们回来,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
    虽然心里一直在安慰自己,可夜晚宋湘宁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心起温琼瑜来。
    万一……
    他真的伤势严重可怎么办?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宋湘宁便猛地摇了摇头。
    不会的,温琼瑜是有福气的人,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宋湘宁一直熬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下,第二天一早,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锦心,温琼瑜回来了没有。
    锦心和言笑对视一眼,支支吾吾地没有说话。
    宋湘宁察觉到不对,冷着脸色瞧她们:“你们对我也要隐瞒吗?”
    锦心连忙摇头,小声道:“太子殿下已经回来了,温公子……情况不太好,太医们正在祈祥殿救治呢。”
    其实他们昨天夜里就已经回来了,只不过那时候温琼瑜的样子比如今还要骇人,锦心怕吓到宋湘宁,也怕扰了她休息,便一直忍到如今才说。
    宋湘宁听到锦心说温琼瑜情况不大好,心就已经沉了下去,她没有追问锦心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只吩咐她们两人赶快为她梳妆。
    等拾掇好了自己,宋湘宁连早膳都顾不得用,匆匆向祈祥殿跑去。
    她推开祈祥殿的大门,就看见父亲、母亲、哥哥,还有温琼瑜的父母,他们都在卧房门外等着。父亲的面上一脸凝重,而温父温母则是互相依偎着,压抑自己的啜泣。
    宋湘宁走过去,向皇上皇后行了一礼,见他们两人面色都不大好,她不敢多言,只走到宋星晖身侧,小声问道:“哥哥,温琼瑜怎么了?”
    宋星晖抿唇,面上露出一丝懊恼之色,“此事怪我,如果他不是为了救我,此刻也不会……”
    站在一旁抹泪的温父听到他的话,连忙道:“殿下严重了,犬子虽没有在朝为官,可也是大周朝的子民,保护殿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宋星晖听到这句宽慰的话,面上的神色却依旧没有什么好转。他看了一眼宋湘宁,带着她走到回廊拐角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其实他们此行还算是比较顺利的,他们知道红月教的人已经做好了请君入瓮的准备,于是便将计就计,声东击西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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