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鸢就如元怙预料好的那样,没过多久就已经筋疲力竭了,她用剑撑地,一口黑血吐在地上,头发混着汗水黏在脸上,狼狈的不像样子。
    “你瞧,何苦把自己弄得如此惨不忍睹呢?”元怙站在一旁轻蔑的看着她,她身上有着与桓鸩一样的毒,好像更加不可控制,甚至是变本加厉的侵害着她的身体,她本就不擅长打斗,擅智而不擅力,如今更是如风中之烛,羸弱不堪了。
    她本应该有更好的命运,现在非得把自己弄得如此的狼狈,像一个落败的丧家之犬,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偏执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她为了想要与桓鸩在一起,已经活得十分卑微了,失去了自我,尽管她不在乎所谓的尊严与自我,可这样的东西没有了,又如何谈爱呢?
    自己都不爱自己,又怎么让别人来爱自己呢, 所以到头来也只是什么都得不到而已,夜鸢如此的锦心绣口,这个道理怎么会不明白呢?一切都是她自己将自己的路阻绝了,所以也只能越走越窄了。
    “元怙。”高晚悦看不下去,呵斥住他,自己既然是扮演着师出同门的角色,那样也就是有话语权的,“差不多了...”
    他对于夜鸢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一句一句话语就像是利剑一样,插入她的心肺,痛的无法呼吸,事实就是这样都是过于残酷的。
    元怙看了她一眼,她脖颈上带着血迹,应该是刚才夜鸢不小心划伤的,可是她却没觉得疼,也没有注意到,只是让人看着这般醒目,无法移走自己的视线,可是最终也只是嘲笑的看着她。
    他不再说什么,走到了一旁,剩下的事情也该由他们自己处理了,桓鸩走了过去,自己现在仍是勉强着支撑着身体,让自己没有倒下,轻轻的推开了扶着自己的苏放。
    此时桓鸩的眼中也只有鸢儿一个,离她的距离虽然不算远,但是对于他而言,这样缓慢的走着也是很吃力的,步伐虚弱,好似踩在棉花上一样,“鸢儿,对不起,是我的自私才让你这样痛苦,我只是想着让我们回到从前,像从前一样…”
    他是一个喜欢生活比较稳定的人,如果可以,那就维持着眼下的稳定,一成不变,那样是不是可以就没有痛苦,只有保持着快乐,也不会有任何人离开,就不会失去任何友情?
    可是在现实面前他做错了,就像是鸢儿一样,他也只是一厢情愿的这样做,也从来没有问过其他的人是否也愿意这样,就一意孤行的往这样发展谋划,最终也只能是自己劳心劳力却落的个在的结果。
    “如果你要怨恨的话就恨我吧,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却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你留在我的身旁,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去说服其他人,现在看来我的想法当真是很天真。”
    桓鸩自嘲一笑,终于半跪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走着,这样一条路,原来是这样的,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放弃的他,现在是真的感觉到疲累了。
    这就是所谓的缘尽了吧,相聚已再无可能,剩下的也只能是拼的你死我活的结局,到最后活着的人也只能是最孤独的,而带着怨恨死去的人,也只能抱憾终生。
    “鸩,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鸢儿跑了过去捧着他的脸,摇着头想要告诉他,其实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而是所谓的人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怪就只能怪这世上的人,都是自私的,都是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从来不曾为别人着想过半分。
    可这样说,他们又何尝不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呢?自己所坚持的东西和其余人所追求的东西,从本质上来说都没有任何分别,都只是人的欲望而已,人类可以通过自己的意志来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在取舍之间仍是有判断,这取舍的根据就是欲望。
    想要的东西,脑海里出现的事物,而先于自己的行动,欲望得不到满足,要而得不到,就是痛苦的,只能在这苦海之中苦苦挣扎无果。
    安幼厥握紧了高晚悦的手,看着远处的这一切,他似乎有所思,其实这世间的一切并不重要,唯有怜取眼前人,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他这一举动,让高晚悦舒心了不少,双臂将他的胳膊搂得更紧了,不得不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却是心里极为难受的,毕竟也是相处了这么久,或多或少有一些感情的,
    虽然嘴上一直咬定了说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可在这无形之中也是有着深厚的友谊的,不管从前是什么样子的关系,虽然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但是这么久的相处以来,其实他们并不是本质上的坏人。
    “这香气像是入骨相思…看来元怙,你也不是毫无准备啊…”高晚悦嘲笑的看着他,虽然他愿意与高湛为伍,但是他那高傲的性格又怎肯落于人后,屈居人下,即使是互相利用,也只有他利用别人的份儿。
    就像眼前,这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又为何鸢儿身边的气味最重,他应该早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而巧妙的利用了什么,将她的思想行为搞得混乱,变得亦真亦假起来,让她分不清楚现实,陷入癫狂之中,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就足够让他迷失在自己的执念之中,不肯释怀,所以只要在巧言令色的挑拨,就可以完全让她露出本性。
    “看来夜鹞,对于这个香气很熟悉啊!”元怙冷漠的笑着,不光是高晚悦熟悉,连自己都很熟悉这个味道,多少个无法入眠的夜晚,都是伴着这有毒的香料成眠,明明是那样禁忌的存在,却让人无法自拔陷入其中。
    “晚晚,那是什么?”安幼厥看着,轻声问道,他的这一问倒是让自己哑口无言,这味道不敢说安幼厥熟悉,但是应该也是能回忆起来的,因为人对于味道是有记忆的,她又如何能说这是用来毒害。
    见她哑口无言,元怙抢先一步替她回答,“那是一种毒,更像是一种药,可以让人见到心中最想见到的景象,或是让人执着于一种幻想之中,说起来也是可以治愈人心的!”
    他似乎是在美化,入骨相思的作用,说到底也是有其他的副作用的,就像高晚悦自己现在毒入心肺,虽然表面上看着与平常无异,可是只有自己心里知道。
    桓鸩眼中的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为何这般的放不下,这个女人好像只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只要身边一切的人或事,对自己构成威胁或阻碍自己前行的道路,都会一一铲除,不管那人到底是谁,哪怕是他桓鸩自己,其实仔细想想,自己又比旁人多了些什么呢?不过都是一样的,如果是自己威胁到她高晚悦现在的生活,也会毫无犹豫的,将自己一起处理掉。
    看着元怙的样子,高晚悦的心底突然有种害怕胆寒的感觉,明明那元怙的动作语气听起来都并没有半分的威慑,温柔如水的语速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却让她感觉到一股凌厉压迫的感觉,这就是他骨子里所带来的强势,不容置疑的来源。
    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即响起,鸢儿的行为越发的不受控制了,想必这定是她心中执念特别深的缘故,她又吐出几口黑血,走向一旁朝着空气肆意的挥砍着,可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这或许是入骨相思的剂量过多,较远处的苏放也有一瞬间的迷离恍惚,看来元怙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收拾鸢儿了,这样看来怕是谁劝在一旁说情都没有用,就像他从来不听人劝告,也不听取任何人的意见一样。
    桓鸩看着不远处搂着安幼厥的高晚悦,那个人她想必也会十分讨厌现在的自己,就像他自己,也很讨厌现在的自己一样,可是这世事终究是不如人意的,他没有办法将事情办得尽善尽美,只能朝着最有利的方向发展,这或许就是她最佳的选择吧,从这个角度看起来,身旁的那个人好像更适合她一样。
    “鸢儿,对不起,对不起…”桓鸩低下了头,喃喃自语,怕是再多的话也弥补不了自己做的错事,只能反反复复的说着这一句话,哪怕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事情,也只能视而不见,全部憋在自己的心中,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那就是他不得不隐忍的一切。
    元怙给不远处的苏放使了个眼色,苏放点了点头,拔出背在身后的宝剑,迈着缓慢的步伐朝鸢儿走去,高晚悦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不可以阻止的,而安幼厥也将手上的剑紧紧握着,却被高晚悦死死拦住,
    仿佛在这个夜晚,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只能听到桓鸩忏悔的声音,甚至带有轻声的啜泣,在场的人都知道此去的结果,可现实就是这般的无奈,这怕是最好的方式,有时候有些事必须要狠下心来,装作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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