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酒沉默着听了一会儿,韩遗并没有说话,她想了想,决定回去。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谁料又听见一句:“圣上的确属意丹阳王,可即便她继承大统,日后身边还只会是叁人吗?当初陛下身边只有五公子,现在五公子又如何……”
    楹酒一脚踹开门,一屋子人看见是她,呆住了。
    ……
    回来的马车上,韩遗笑着看气鼓鼓的楹酒,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楹酒看他笑就阴着脸,扯着他领子问:“带我去听那些话做什么?一声不吭在里面坐着,等着我闯进去是吧?”
    韩遗被她扯着领子,表情没什么变化,一只手摸了摸她头上的鸾钗,笑意盈盈道:“这套确实配你,不枉我花了那么多精力做出来。”
    楹酒伸手揪住他的俊脸。
    韩遗用扇子把她爪子敲下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让你看看我每天在干什么,顺便警告警告那些人,你看他们都被吓呆了。”
    今天这些人确实算他的人,特意让楹酒闯进来,就是表明他的态度。
    反正楹酒记仇的本事他是清楚的,有小公主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也不敢私下搞那些小动作了。
    “我可是表忠心。”韩遗可淡定了,顺口道:“我可不像另外两个人,一个把控大内和王府,一个拥兵自重——我把我的所有底牌都告诉你了,命都给你了。”
    他最后几个字咬字近乎叹息,一时间气氛开始暧昧起来,韩遗笑的跟狐狸一样,揪住楹酒的脸,贴着她的唇道:“他俩真的靠谱?酒酒,你自己想想。”
    楹酒推开他的俊脸,抱膝生气。
    韩遗忍不住摸她的脸,他虽然不继续说了,但是楹酒心里很明白:
    他说的不是假话,皇姐虽然依旧掌控朝野,上下无人敢造次,但是她的存在,和韩遗脱离世家,公然投靠丹阳王府,已经把局面搅乱了。
    祈夜当然靠谱,不然皇姐和自己也不会这么相信他,但是整个大内除了皇姐的两支近卫,几乎全是他的人。
    甚至整个帝京的兵力,绝大多数都在他手上,皇姐虽然只给了他部分兵力,但是祈夜在禁军的威信,无人能比。
    这样的存在,本该是天子近臣,头一号的心腹,替皇姐做一切事情——虽然他现在确实是这做的。
    可是皇姐把祈夜给了自己,王府很多事情都经他手,楹酒不太管事,陛下的女官们更相信他,所以很多事情都很放心的交给祈夜了——毕竟韩遗和阿舒勒,在她们眼里委实不太靠谱。
    祈夜他……从来不会违逆楹酒的意愿,楹酒想要什么,都能轻易拿到。
    “你真的不懂吗?”韩遗叹气道,“我知道你和他感情好,但是算起来他也只比我多了几个月的情分,你一开始喜欢的可是那个蛮子……你皇姐放权给他,是因为从小养到大,还有他叔叔的情谊在,你和他真的有那么深的情谊吗?”
    楹酒对他翻了个白眼,觉得他这眼药上的太明显了。
    韩遗忽然笑了说,问道:“那我问你,赵祈夜跟你大师兄,你相信哪一个?”
    楹酒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很刁钻的挑了寿梦散人的大弟子,因为他知道楹酒就喜欢那样的男人,他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忽然明白了小公主为什么对阿舒勒一见钟情。
    不过那样的感情很朦胧,楹酒那时候还小,什么也不懂,落水后几乎忘了师兄们的事情,又被朝云接了回来——
    寿梦散人或许看得出来,但是她根本不在乎,韩遗从她把醒时放出山,扶持楹酒就知道,这些弟子不过是她取乐的玩物,她心里确实只把楹酒一个人当徒弟看,所以几乎是默许这样的情感。
    如果楹酒晚几年被接回来,那寿梦散人这一群弟子,多半要喂给宝贝徒弟。
    凤澜曾经暗示过他,醒时屡屡在楹酒这里受挫,不是因为她对醒时不感兴趣,而是被人拦住了。
    这个人还能是谁,只有赵祈夜。
    换了韩遗,他也这么做。
    那可是从小到大的师兄们,和她生活了那么多年,楹酒又那么容易摇摆,赵祈夜不知道干了多少这样的事。
    只有他们叁个?韩遗自己都忍不住笑,光是他,这两年不知道暗地里截了多少人下来。
    就连看起来最没资格的阿舒勒,都不知道处理掉多少。
    世家虽然嘴硬,但是各个都想着往丹阳王府塞人。
    楹酒沉默了许久,她可以毫不犹豫相信祈夜,但是韩遗这一问,把她问懵了:
    脑子里只有最初见到祈夜的模样,冷漠顺从,偶尔会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她,亲近确实是喜欢亲近她的,但是也很喜欢逗她。
    楹酒还记得那时候她早上赖床,总会被他叫醒,那一双眼睛里满是兴味——
    祈夜那时候对她只是有兴趣罢了。
    楹酒不说话,其实她也不愿意深究祈夜到底怎么喜欢上她的。
    韩遗见楹酒不回答,心里忍不住大笑:赵祈夜赵祈夜,你也有今天?
    你真的觉得,小公主看不穿你的演技?
    他心里幸灾乐祸,脸上是一点也不表,趁热打铁:“还有阿舒勒,你信赵祈夜就算了,他最多控制着你,把我除掉,不会害了你……可是我们跟蛮族,可是几十年的仇恨,你知道先帝曾经屠过多少小部落吗?”
    楹酒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怜,韩遗哼哼道:“他可不是什么纯良无辜的小白兔,你没有经历过战争,不明白其中的残酷……他这一生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战场度过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温顺的性格。”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楹酒的表情,见她已经把脸埋在膝盖里,心里有些不忍,但今天可是难得的机会,他便继续上眼药:“你皇姐是聪明人,她看不出阿舒勒的本事吗,不想收服他吗,但她都没有把握……即便是现在,我都劝你杀了他,他被俘后,你知道朝中有多少势力都在保他不死吗?”
    为了给那两个王八蛋泼脏水,韩遗不惜自爆:“他在你府里的时候,和我的人就联系上了,你不要瞪我!唉,怎么哭了……我那时候只是对你好奇,我可从来没想过害你!”
    韩遗一边给她擦眼泪哄她,一边信誓旦旦保证,他确实从一开始就没动过杀心,所以发起毒誓起来毫不嘴软——但是别的心思就难说了。
    他心里太清楚另外两个男人什么心思了,严格意义来说,他们叁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韩遗虽然不遗余力挑拨离间着,但是明白谁都不会对小公主做什么。
    至少现在是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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