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座阵纹在麓源城前浮现。
    绚烂地色彩覆盖着此间天地。
    韩一紧紧攥着手里的剑,他的身影腾空而起,甩动着手臂,剑锋拉扯着很是惊心动魄的沸腾气焰,狠狠砸落!
    司徒朝元面色平静,他抬起手臂,携裹着沸腾气焰的剑锋像是受到某种阻挡,又像是玻璃般在剑锋下块块破碎,韩一的剑近了司徒朝元身前三尺地。
    但剑锋距离司徒朝元抬高的手臂仍有微不可察的寸余,便再难寸进。
    韩一的怒吼声响彻天际。
    气焰更加沸腾。
    然而那并不能改变结果。
    司徒朝元手臂轻振,剑锋便弹飞,韩一也似被重物撞击般,喷出一口血,身影倒飞出去。
    初雪姑娘提剑攻上。
    但尚在三尺之外,便直接步了韩一后尘。
    徐北寒和三师姐一左一右,身子拉扯出一连串残影,剑意浩瀚如海,又如两道惊涛飓浪狠狠拍击在一块。
    而在飓浪中心的司徒朝元只是轻描淡写的张开手臂,飓浪便直接散落,徐北寒和三师姐也同时被轰飞出去。
    啪地一声脆响在司徒朝元耳畔炸裂。
    他微微侧目。
    是韩一又提剑斩来。
    剑锋甚至已经近在眼前。
    司徒朝元的头发被吹得凌乱狂舞,也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但下一刹,他的眼睛便又睁大。
    韩一的剑锋在其眉心处戛然而止,又是仅差寸余的距离。
    韩一握剑的双臂紧绷,面庞通红,剑锋好似被牢牢牵制住,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不愧是曾经站在世间年轻一辈最高峰的白袍剑客,你居然能接连两次站在我如此近的距离,可惜,你就算距离我再近,触摸不到我,跟相隔万里之遥也无区别。”
    司徒朝元很欣赏韩一,自在燕国雪山时,清楚知晓韩一能够在极短时间里便领悟太玄,他看待韩一的目光就开始变得不同了。
    何况在不二洞覆灭后,韩一孤身一人蛰伏,围着道宫打转,甚至在司徒朝元眼皮子底下杀死西天门圣殿教谕云中崖,哪怕最后是有熊老师出面,他才能全身而退,可韩一的胆魄,资质,乃至悟性,都是世间里首屈一指的。
    是因韩一真的无畏。
    于是他的剑甚至要比徐北寒和三师姐他们这些真正的剑仙还要距离司徒朝元更近。
    但也正如司徒朝元所言,不管韩一的剑距离他有多近,触摸不到便是触摸不到,境界上的大差距是没办法轻易跨越的。
    在司徒朝元要反击时。
    观主终于出手。
    在那么近的距离下,观主反而比司徒朝元动作更快,直接伸手拽住了韩一的后衣领,所谓的牵制像是不存在一般,在司徒朝元一掌拍来时,韩一已被观主丢了出去,顺势也一掌迎了上去。
    轰地一声闷响。
    飞沙走石。
    麓源城在震颤,药王谷也在摇摇欲坠。
    司徒朝元向着韩一拍出的一掌并未多大力,在跟观主对掌的刹那,他很快催动更多灵元,一时间天地变色,麓源城直接被余威轰成废墟,药王谷周围的高山也开始倾斜,树木倾倒,而背对着药王谷的观主也在发力,力量被抵消,从而才让得药王谷避免被摧毁的结局。
    观主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他原本就伤得被司徒朝元更重,也没什么时间疗伤,面对虽也不在全盛时期,但伤势恢复了大半的司徒朝元,他显得有些吃力。
    司徒朝元自也能看得出来。
    按他原本的骄傲,他自是希望能够在全盛时期打败同样在全盛的观主,可他的心思终是有了些变化,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那么过程对他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
    司徒朝元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拳头焕发着流光溢彩,此间天地灵气变得厚重,重新复苏的气运因被荒原魔主掠夺了太多,哪怕剩下的气运很少,也对世间有着极大的影响,可那不能像气运复苏时一朝得悟,气运影响的是整个世间,天地灵气也因此变得更浓郁。
    此间凝聚的灵气相比气运复苏前,便好似是把整个世间的灵气都汇聚到了一块,出拳时,天地震动,空间炸裂,伴随着道道惊雷轰响,尽数打击在观主身上。
    但观主终是观主。
    他神情依旧淡然,司徒朝元每一拳都被他接住,他们从地上打到天上,从麓源城废墟里打到药王谷上空。
    司徒朝元毫无顾虑,肆意出拳。
    而观主得护着药王谷,局势对观主更是不利。
    可在战斗过程里,观主却没有露出丝毫败相。
    药王谷里,萧知南抬眸望天。
    砰砰砰地巨响震颤着整个药王谷。
    叶桑榆扶着李梦舟,坐在屋前台阶上。
    “虽然观主好像完全能应付得过来,但不管是伤势的问题,还是有所顾虑的问题,都会是让观主逐渐陷入败相的关键。”
    萧知南能看得出来那场战斗里面隐隐透出的问题。
    李梦舟说道:“其实我从前一直都以为观主早就破开玄命,站在了更高的境界里,现在才知晓,他只是很接近那个境界。”
    “但不管是观主还是司徒朝元,在经历天地气运彻底复苏的大福运下,他们都已经远远甩开了玄命。”
    “与其说是他们没有找到对的路,倒不如说是他们早已站在那个境界里,只是尚且没有看透本质,而能突破,往往只是一个瞬间。”
    萧知南蹙眉说道:“若是观主真能破入玄命之上的更高境界,打败司徒朝元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那种事情是无法说得明白的。”
    李梦舟微笑着说道:“所以我没有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观主身上。”
    萧知南说道:“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就算你的伤势能够恢复如初,可第三篇章的力量你没有真正掌握,现世剑仙的本命剑根本无法和黄金时期三十三位剑仙的本命剑相提并论,没有那股力量,你恢复到全盛时期也根本不可能会是司徒朝元的对手,更何况你的伤势也没办法那么快恢复。”
    有关第三篇章的事情,萧知南自是已经从李梦舟嘴巴里知晓,也因此,她想不通李梦舟如此淡定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梦舟说道:“就算不会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观主身上,但你应该也很清楚,哪怕观主要护着药王谷,总得分心,可司徒朝元想要打败观主也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萧知南讶异道:“你是想要让观主消耗司徒朝元的力量?”
    李梦舟点点头,说道:“只要司徒朝元遭受重创,我就有机会斩出最后一剑,至于能不能杀掉司徒朝元,那就要看我运气好不好了。”
    最终章 且待我乘风御酒(完结)
    麓源城的废墟之上流转着奇光异彩。
    观主在护着药王谷,也在护着此间所有修士,更是在护着人间。
    虽然司徒朝元是要站在最高,而非毁掉人间,但早已千疮百孔的人世间也经受不起两大巅峰强者的全力一战。
    因知晓观主的想法,司徒朝元更是毫无顾虑。
    迫使得观主力量无法尽数发挥,否则整个人间都会被毁掉。
    两个人都知对方心思,但观主却也无可奈何,哪怕明知司徒朝元不会真的毁掉人间,可其迸发的力量又足够毁灭人间,他难免捉襟见肘。
    司徒朝元挥手间,便是寒雪呼啸。
    暴雪只覆盖麓源城和药王谷的范围。
    但冰寒程度却是超乎想象的。
    河流在顷刻间结冰,花草树木皆被霜雪包裹,正在混战的修士纷纷打了个寒颤,在某个瞬间仿佛身体都被冻僵,好在他们催动气海灵元,抵御了寒意,但也无法完全抵御。
    “说来你悬海与我道宫本属同脉,皆是从道门里分离出来,但除了基础的修行,我们却又似两个体系,是因你掌握着道门天书,而我的太玄只是道门天书里的某一页,若是我掌握着天书,天下第一强者早就易主了。”
    天书自然是很强大的,那也曾是世间第一位修行者书写,只是在后世里经手太多强者,天书其实也早已不是完整,太玄虽然只是天书里某一页记载的内容,但也是天书里最强大的神通之一,否则司徒朝元没资格让得道宫成为世间里五大山海清幽之一。
    观主掌握着天书里大部分内容,才能碾压世间所有强者,但天书相比《蚕灭卷》第三篇章仍是弱了不止一筹。
    因第三篇章才是世间第一位修行者的力量本源。
    而司徒朝元虽然只是掌握着天书里的某一页,但他也从李梦舟那里得到了《蚕灭卷》的第一和第二篇章,虽不能因此获得无比强大的力量,但却也正好跟天书有着很深的关联。
    荒原魔主能够无视司徒朝元的太玄念力,但整个世间也只有一个荒原魔主。
    荒原魔主能无视是因他的意志足够恐怖。
    那是观主所不具备的。
    因此在司徒朝元的太玄压制下,观主终是有了败相。
    “我注定会成为世间第一强者!”
    司徒朝元很兴奋。
    暴雪也愈加汹涌。
    每一片雪花都似有山重,一片片雪花落在观主身上,压弯了他的腰身。
    但不管观主有多狼狈,他的神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看着好像自言自语,独自兴奋的司徒朝元,观主开始续写天书。
    司徒朝元一直希望能够打破玄命桎梏,破入更高的境界,观主没道理不想。
    只是司徒朝元没有找到头绪,而观主则已经有了些想法。
    于是天空下了一场雨。
    雨和雪碰撞,不似正常天气的雨夹雪,每一滴雨珠和每一片雪花都好像是司徒朝元和观主本身,那是千千万万,亿万个司徒朝元和观主的对抗。
    人间的某种规则似乎被打破。
    李梦舟皱眉望着上空那场打斗,而那跟若隐若现的丝线也好像在逐渐变得清晰。
    他想要找到那根线链接的地方。
    最终发现那根线似乎就落在药王谷的范围。
    他大概能猜到在世间第一位修行者陨落时,肯定发生了一些世人所不知道的故事,而世间第一位修行者的尸体能够遗留至今,是和那根线有关,而那根线到底是什么,李梦舟隐隐也有了些猜测。
    是荒原魔主找到世间第一位修行者的身体,而直至他占据那具身体,才是那根线重见天日的时候。
    世间第一位修行者和荒原魔主都死了。
    但那根线还存在。
    它在寻找新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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