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哪里知道须臾间云澜脑海冒出这么多念头,它还停在跟云澜对话当中,云澜说凌菲是为了李代桃僵,将作恶事的恶果转移到她身上。
    它嘎嘎地叫了几声,拍了拍鲜艷的翅膀,你就尽量猜吧,反正你猜得也未必对的。
    鸚鵡想了想,继续说,凌菲这女人有些邪门,她做下这么多恶事,造了成千上万的血债。最恶之事莫过于杀父弒母,逼死亲妹妹,这些业障到哪里去了呢?那时候她还没?你这颗没什么屁用的石蛋呢!
    鸚鵡指着云澜,嘎嘎的笑声十分难听,你说她要你为她担业障,真是笑死大爷我了。我只看到她为了养活你,煞费心机,精明如她,怎么会做赔本生意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那个通字才刚从地上传出来,那根歪七扭八的杆子不晓得又被什么打中,鸟脚与杆子相连,它当然跑不掉,被扎扎实实丢着。
    鸚鵡气得破口大骂,他娘的小浑球!你有种别跑,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云澜也不客气,扮了鬼脸,根本不怕那隻鸚鵡,走向前去与它打架。鸚鵡要啄她,被她粗鲁地抓住羽毛,哪知这隻鸚鵡真的很厉害,啄中了云澜的手,云澜一恼,另一隻手掐住鸚鵡的颈子,结果两隻手都被鸚鵡疯狂地乱啄一通。
    云澜生气地说道,皮痒的是你吧,你以为我茹素就拿你没辙了吗?现在外头饥荒,我把你烤成鸟乾,随手一扔,抢着要吃你的人多得是!
    鸚鵡趁着云澜手痛松手,伸出爪子来挠了云澜好几痕,翅膀则是做着诈敌的动作,一直乱挥,掩护着鸟喙,趁云澜不注意这边啄、那边也啄,胆敢欺负爷爷我,绝对不轻饶你这个龟孙子!
    他们斗得如火如荼,飞来了另一隻红黄羽毛相间的鸚鵡它也会说话,你俩够了没,快点停手!
    他们俩同时收了手,一人一鸟分站一边。云澜双手环抱,正瞪着鸚鵡。鸚鵡不干,已经告起状来,这小混蛋一言不合就对我动粗!
    另一隻鸚鵡劝架,老白,云澜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何苦跟她较劲?你告状告到和尚那里去,恐怕他也不站你这边。毕竟和尚对她娘亏欠极深,你看和尚多少年苦修、再艰难的环境也不肯破戒,你再看看他为云澜破戒几次了?意思是见好就收了,要是和尚知道老白欺负云澜,说不定还要罚老白,不知道会不会连坐到它头上来,它又不笨当然是劝和啊。趁着和尚不知道把这件事结束了!
    那端云澜还对鸚鵡扮鬼脸,鸚鵡气得跳脚,说道,你哪朵眼睛看她是小孩子?一万年的石蛋,比老子我还老!这种亏心话你说了也不心疼吗?
    传话的鸚鵡无视同伴老白的话,直接对云澜说,云澜,和尚让你找个理由离开慈云寺,越快越好。
    云澜眼神黯淡了不少,不自觉喃喃自语,我走了小殿下怎么办?忽然间她满手的伤痕一点都不痛了,原来是担忧让她忽略了手伤。
    鸚鵡老白出口反讥,小殿下是小殿下,你是你,纪云澜。你又不是云涛山庄的大小姐,你们俩除了都是蛇还有什么相关吗?
    云澜了解大师的为人,他向来说一不二,她就算不想走还是会被他带离。所以她将鸚鵡都安置好后,剩馀的时间都用在为小殿下打点上。
    她交待大厨房,每日两餐一定要送到小殿下房里,又添了香油钱,交待知客每日一定要巡小殿下的茶水,若没了一定要为她添。除此之外,小殿下月份大了,她怕小殿下忽然生產,在小镇找了產婆,让產婆住到慈云寺来,一面照料小殿下待產。
    云澜在小殿下的房里团团转,表姊,我还有什么遗漏了吗?她立刻想到小殿下生產完恐怕无法自理,这样势必要找牙婆来,再买几个婢女来照顾你好吗?
    小殿下见云澜急得快哭了,笑着说道,你别紧张,家里有事,忙家里的事去不要紧,也不用掛念我。她与云澜说话间,產婆来了,告诉她们,佛门圣地不好在这里生產,夫人是不是另外赁房子?
    小殿下摇摇头,从钱袋拿出一锭银子,将產婆退了回去,云澜想找的牙婆也被小殿下否决。
    你别担心我,我自有打算。小殿下这么说。
    云澜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房里走来走去、走来又走去,她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从锦袋里拿出一枚糖貽交给小殿下,表姊如果觉得难受到忍不住,吃颗糖会好一些。她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装进糖貽里。
    小殿下看着云澜祈求的神情,最终将糖貽收下。这天云澜跟小殿下告别,离开了慈云寺。
    小殿下长长地叹了口气。抚摩着不是很舒服的肚子,她没有一个可以跟她说话的人,云澜走后她最常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她说,你乖些,如今没有人照顾我们娘俩。你总要让娘的身子舒服些,才能照顾你。
    常常是她不说则已,她一说小蛇神更要作弄她。这句话让小蛇神来解读,就是:你让我不舒服,我便不照顾你了。既然你不想照顾我,那我就作弄你,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小殿下疼得浑身青筋在跳动,她的手紧紧抓着房里的圆桌桌沿,石头一样的肚皮不但硬得发胀,更是痉挛得她浑身冷汗,她疼得两脚发软,只能靠慢慢呼吸来减缓些许疼痛。她紧咬下唇,始终没有呼痛。
    外头来了人,敲了门见没人应,便把某样东西搁在地上。
    当小殿下开门看到食盒,她早已经吃不下饭,她将那食盒拎到一旁,出了房。
    一开始是淡淡的、若有似无,有一股焦味自桂花林飘出来。那股味道不是烧树叶的味道、小殿下闻起来觉得是烧着某种油脂的味道,她肚子里的孩子闻了那味道躁动不已,死命的往她的肚皮踢,疼得她一度站不起来。
    她坐在门前,也不怪孩子,只是将绵密又温润的灵力输入到她的肚子里。她想起了从前母神唱摇篮曲给她听,她也学着母神哼起柔和的调子。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她好多了,孩子像是睡着了,不再闹她,连翻滚都没有、就这么静静的在她的肚子里待着。
    小殿下再度回想那个味道,觉得那味道不简单,那是烧着人皮囊的恶臭。
    当时她肚子里的孩子闻了那气味,发了疯似的踢她,她觉得不能置之不理,于是趁着孩子睡着追踪那气味的来源。
    她刚出慈云寺便有一群人围上来,这群人有人拿棍子、有人拿着锄头、还有人拿着鱼叉,相同的是这群人都嚷着让慈云寺拿出粮食钱财来,否则就要火烧慈云寺了!
    他们见小殿下衣着华贵非常,怎么可能放任她离开,已经有人持棍子拦她,想要离开,门儿都没有!留下钱财、乖乖跟我们老大回去,否则让你一尸两命!他没说的部份他的同伴那张涎着脸的猥褻模样已经说得一清二楚:对于他们来说更希望这位大腹便便的美人儿不要太识相,这样他们才好拿她来洩慾,她死后还能剖出腹里的婴儿来吃呢,婴儿的肉多嫩啊,那美味足足让他们绕樑叁日难以忘怀,否则也只不过是便宜他们老大,那里有他们的份!
    小殿下彷若未闻,踩着变幻莫测的步伐离去。
    这群人不是难民,已经是土匪!她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醒来闹她,于是忍下这口恶气,快速离去,一眨眼功夫已经突出重围。就在拦她的那两人还做着凌虐她的美梦时,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小殿下到了慈云寺后山,这里聚集了不少难民,各个面黄肌瘦、饿得只剩一把骨头。这着实让小殿下不解,山林里什么都有不是吗?河里有鱼、树林说不定有些野鸡、野兔,若是抓不到,也总有蘑菇、野菜充飢,怎么会饿成这副德性?
    小殿下使了法术採集一堆果实,她将果实放在那些难民面前,却无人敢动,她心生疑惑之时,那些果实纷纷飞走,回到了各自的树上。
    其中一位难民说道,这位大仙,山神不让吃,採了果实必定有报应。有人採了就往自己嘴里放,结果嘴烂了,还跑出利牙的虫咬烂那人一条舌头!所以他们再饿,也只敢取些水来喝,混个水饱,其馀皆不敢动。
    这些话唬弄别人可以,唬弄小殿下不行。山神隶属于蛇神管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封山,不让任何百姓採集食材?
    小殿下还没开口,就见她腹里的孩子醒了,那孩子打了一个呵欠后开口说道,以蛇神之名,命汝开山,开!
    孩子又使了相同的法术,摘了一堆果实,吶,给。这回果实再也没有飞走,乖乖地堆在原地。
    那群难民迟疑了许久无人敢吃,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衝了过去,捡了果实就啃,大伙儿见那孩子吃了没事,才纷纷围在那里,捡了果子吃。
    不知谁先开了口,谢谢大仙。
    这还是小殿下第一次没让孩子捉弄,还乖乖地开山、赐果。这时小殿下才知道这孩子的怨懟都是对她,她想不明白这孩子为何恨她?
    她试着问那孩子,难民们有东西吃真是太好了。
    那孩子哼了一声,我是小蛇神,怎么可能看着平民在我眼前饿死。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什么都不是吗?
    小蛇神还以为这句话能刺一刺小殿下,不料小殿下不过抿唇一笑。小蛇神顿时生气了,快点将灵力输给我,否则要你好看!
    小殿下的手覆着自己的肚子,将灵力输入。她好像稍微知道怎么跟这个孩子相处了。她只能顺她的意,否则就只能缄默不语。
    所幸这个孩子的心地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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