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接稿。
    秦以霜坐了趟车出去,他还有个一直忘记的事没做完。
    重新站在林夙以前住的地方,秦以霜开始找一条叫做红红的腊肠狗,看看它有没有被原主人接回去。
    秦以霜在栓着狗的树下找到了腊肠狗,腊肠狗此时被抓住,要关进笼子送去乡下看门,看见秦以霜,腊肠狗就跟看见了救星叫个不停,眼泪都从眼角挤出来了。秦以霜跟那个帮暂养又不走心的女人买下来狗,女人站着跟他抱怨了很多,腊肠狗躲在他腿边瑟瑟发抖。
    那个养狗的阿婆在医院住了很久,吊着一口气后面又没救回来,最后只剩下一个老爷子。狗只有阿婆喜欢,老爷子感官一般,老爷子的儿子认为老房子不安全,把老爷子带了回家,而老爷子的媳妇对动物的毛过敏,就把狗丢着不管了。
    狗待在这里,女人嫌烦,想丢给乡下的亲戚看门,结果碰巧秦以霜过来买狗。
    这狗是品种狗,我多收你一点钱啊,我养了也挺久了。女人贪婪刻薄地说道。
    都是骗人的,她没有在饲养腊肠狗,一直放着狗自己找吃的,明明丢着不管,现在又要抓起来送别人看门。
    秦以霜懒得惹事就没揭穿她。
    秦以霜牵着腊肠狗一路走: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如果跟我回家就坐下,要是不跟我找个人收养你。
    腊肠狗呜咽着,坐下了。
    秦以霜揉着它的狗头,庆幸自己没有来得太晚:好狗!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有些事一直忙
    腊肠狗蹭着他,没再呜咽,好像在问: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秦以霜垂着眼帘,送它去宠物店清洗。
    期间没有安全感的腊肠狗一直盯着他看,看不见他就要哀鸣,生怕他丢下自己。秦以霜隔着玻璃拖着腮帮子,扑哧一笑,不知怎么的就想到林夙,林夙也是这样要看着他的。
    把狗带回去,秦以霜又买了很多狗用品,叫了出租车送到门口。
    淑姨帮他把狗用品拿回去,笑着问他怎么想起来养狗。秦以霜随便敷衍她就带着狗上楼,去找秦以寒。他虽然很讨厌秦以寒,却知道秦以寒很遵守承诺。
    天知道秦以寒又想了什么东西,没有在管他的事,这几天缩在书房里。
    哥。秦以霜推开门进去,把狗抱起来,能不能帮我养条狗,养到我回来就可以了。
    可能他再也回不来了。
    秦以寒表情有些迷茫,又夹杂着一丝恐慌,他在秦以霜打开门的那瞬间还以为骆锦琢找上门来叫他负责。
    不养,我最讨厌猫狗了。秦以寒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堆积在心里的糟糕事让他没发觉自己的弟弟情况不太对劲。
    你帮我养,下次你叫我干什么都行秦以霜看见说不动他,缓和了口气。
    帮我秦以寒害怕得喃喃,他突然灵光一闪:你帮我拿手机跟聊天列表第一个的视频,告诉她能不能打胎,那天晚上只是个误会,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要结婚
    他没做好要当父亲的准备,他还没学会处理亲属之间的感情,他也不想成为自己父亲那样的人
    重重想法让他对事情发生感到深深的恐惧,自从他跟那人同床睡,早上被告知他俩发生了关系后,他躲了那人快一个月,前几天被告知对方怀孕了,可想而知有多害怕。
    可他完全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明明酒后记性不错,怎么到那人要抓他下面之后的事全忘了呢?
    秦以霜:他哥有那么渣吗?他哥还敢跟女人上床?怎么每个字都是中文,但他完全听不懂呢?
    这事他也管不着,以后他都不在了。想到今天晚上就要了结和林夙的事情,秦以霜呼了一口气,把狗放下,拿着秦以寒的手机看了列表第一个。
    他发现列表第一个是骆锦琢,对方发过来很多让秦以寒负责的话。
    秦以霜:果然,猪是蠢死的。
    哥。秦以霜说道,骆锦琢是男的这件事你知道吗?
    秦以寒茫然地抬起头:以前不知道,后面知道了,怎么了?
    男人怎么会怀孕吗?秦以霜忍着怒气问他。
    秦以寒:
    他敢骗我!他居然敢骗我!我还想着要跟他当好兄弟!秦以寒勃然大怒,被秦以霜一说,豁然开朗,他原先也觉得有问题,单纯被怀孕两个字吓得魂不守舍,忘了这档事!
    看着秦以寒要冲出去,秦以霜提醒他:记得帮我养狗。
    于是秦以寒抄起狗冲了出去。
    好脾气的腊肠狗一脸迷茫,不过它好像不会再被抛弃了。
    秦以霜:
    住隔壁心情大好的骆锦琢打了个喷嚏,抱着手机想要怎么压迫一下秦以寒,让他因为压力跟自己在一起。
    秦以霜走回房间,伸手去摸自己脖子上的利剑吊坠。他把所有自己觉得宝贵的东西全部上锁,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热水,看着林夙当初送给他的书。
    生活多么美好。
    一天很短,时光飞逝。
    该去面对了。
    秦以霜拿起放在桌面的刀,穿上衣服裹紧围巾就出门去医院,他既没有给林夙带饭,也没有吃饭。
    淑姨喊着他,让他吃完饭再出门,自己还给林夙也做了饭。
    秦以霜控制着情绪,深呼一口气,忍着鼻腔里的酸涩:不用了,淑姨,晚上我会吃的,林夙那我定了餐。
    怎么又在外面吃啊,多不卫生,下次想吃什么淑姨给你们做。淑姨把手放在围裙上擦,关切地说道:注意安全!
    嗯!听到了。秦以霜回她。
    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秦以霜用手擦掉眼泪,说不出是害怕还是伤心,他如同飞蛾扑火般前往去医院的路上。
    天气很冷,寒风夹着冷雨拍打在行人的脸上,秦以霜揉着发红的眼睛,吸了吸鼻子走进医院。
    林夙安静地坐在床上,看见小孩红着眼眶走进来,皱着眉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在听到脚步那瞬间,快速地缩回了伪装的皮囊。
    别问了,我没事。小孩凶巴巴地说着,坐到他跟前,将手里的刀扔到林夙的床上,抱住他,把纤细的脖子凑到他跟前:那天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去死,我想好了,我跟你去死,林夙。
    林夙的瞳孔猛地一缩。
    秦以霜闭着眼睛,林夙看着他纤细的脖子,愣了一下,指尖抚摸上去,似乎可以感受到主动脉跳动的活力。这仿佛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随着秦以霜的话语,他那些肆意奔腾的黑色念头破栏而出。
    杀了他。
    他同意了。
    杀了他!
    他同意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林夙保持的理智彻底粉碎。
    刀刃从刀鞘抽出来,林夙感觉自己的心脏前所未有的疯狂跳动,他像个邪恶的疯信徒,虔诚地望着自己面前的祭品,握住刀刃的手都是颤抖的激动。
    这个人终于要永远跟自己在一起了,他没有抛弃自己,他深深地爱着自己。
    林夙兴奋地感觉自己快要分裂开来,世界是光怪陆离的,到处都是扭曲的恶魔,他们催着自己杀了秦以霜,他抬起握着刀刃的手,他刻意忽略了刀柄,刀刃将他的掌心割得鲜血淋漓
    呵呵呵呵呵快要杀了这人,他终于实现了!
    刀刃抵在秦以霜的脖子上,粘稠的血液顺着刀刃滴到白皙的皮肤上,身躯之下的人恐惧地颤抖着,林夙的一只手贴着他细嫩的脸颊,摸到了一手恐惧的泪水。
    这些东西让林夙猛然清醒。
    小孩都愿意为了他死,为什么自己不肯相信对方真正喜欢自己呢?如果他真的会抛弃自己,没必要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
    秦以霜在害怕,他怕脖子上的刀,怕脖子上的刀刃,怕死亡,但他甘愿安静在自己怀中献祭。
    眼前的迷雾瞬间破开,露出明媚的阳光,心里沉寂许久的花园百花盛开。
    他不会沦落到钟倾榆那个地步,有人爱他,十分爱他,甚至甘愿为了他奔赴死亡。
    刀刃划开皮肤,会留下丑陋的伤疤,小孩那么漂亮精致,不能留下这种东西,他看到会心疼的,漂亮聪明的孩子,要做的只能是被宠爱。
    秦以霜不是他幻觉里的那个怪物,更不会抛弃他。这也是个真实的世界,这有他爱的人,他完全可以抛弃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这个世界跟他曾经存在的世界完全不同,他也不必太拘泥过往,太拘泥过去不会幸福的,也没办法认真对待他渴望的东西。
    望着眼前的小孩,他选择了抛弃过去。放下后他发现,放下很简单。
    他想要的一直很简单,被需要,被爱着。
    他是为了他改变的,感谢相遇。
    头依旧在疼,林夙扔掉刀,尖刀在瓷砖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秦以霜茫然地睁开盛满眼泪的眼睛,抬头去看他。
    不会死,林夙抱紧他沉声道:不会死,我们谁也不会死。
    混蛋!蠢货!怂包!你来杀我啊!秦以霜放声地哭嚎,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抽泣,手握着拳头往林夙脸上砸,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日子多难受?!每天跟着你强颜欢笑,还不敢说察觉到你不对劲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怕刀,我也怕死,你那样我也怕,我都不敢说,但我真的好怕!我不想死,我不知道我怎么敢的
    秦以霜捶过来的可不是娇滴滴的粉拳,全都是带了力道的铁拳,林夙躲开他的拳头,看见他还想抄起旁边的玻璃杯敲过来,紧急地把他的脑袋按在胸口,让他手停在空中。
    泪水浸湿了病号服,心疼得林夙放软声音安慰:没事了,我们都会好好的。
    怀里哭泣的人停了下来,像只乖巧的小猫缓缓抽噎:你是不是骗我?你总是骗我。
    他都被骗怕了。
    不会,再也不会骗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没doi,他当然不记得了,因为他睡着了。
    写完这个不知道为啥感觉到了解脱,可能是不用再跟攻的头脑风暴打架了orz
    第80章 穿书第七十九天
    林夙站在一扇门前,他深刻知道这是在梦里,他用脚尖踢了踢门,没踢开。
    上一刻还抱着秦以霜挤在比普通单人病床要大一些的病床上,结果闭上眼睛就站在这里了。
    林夙很烦躁,他老是做这些奇奇怪怪的梦,不过他知道他是时候打开这扇门了,也大概猜得出来门里究竟是谁。
    那个把他送进这个世界的女人。
    林夙拧动门口的把手,入目是刺眼的白光,林夙眯起眼睛等白光散去,眼前是一片鸟语花香,蔚蓝明媚的天空之下,各色鲜花五彩斑斓的齐放,蝴蝶绕着花朵纷飞,还有几只好奇地围着他打转,宛如仙境。
    一个漂亮的女人穿着纯白的针织长裙坐在树下的藤蔓秋千上,她眼型跟林夙很像,低头给自己乌黑的长发编着辫子,怀里还有一只柔软的白兔。听到开门声,她美目轻挑,带着释然与歉意,轻轻地说道:你来了。
    那只兔子林夙瞧着挺眼熟的,看见他后竟吓得从女人的膝盖上跳了下来,一蹦一跳躲进了草丛中。
    林夙没搭理女人,左看右看后对着女人低头解裤头。
    女人一愣:你干嘛?
    脱裤子啊,你不是在看吗?林夙一边说一边解。
    女人不解:我知道你脱裤子,可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童子尿辟邪。
    女人:她生了个什么绝顶聪明的玩意?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穿上!女人忍无可忍遮住眼睛,咬了会红唇怒喝道,就你还童子尿?!别以为我不知道,早跟你小男友做过千八百回了!
    林夙只好啧了一声,失望地提上裤子。
    钟倾榆。林夙看着面前的女人。
    嗯,你问吧,你问了我就答。钟倾榆面若少女,一点也看不出来像是林夙的母亲,跟林夙反倒像兄妹。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头发,发出细微的声音回复林夙。
    她的表情也十分安宁,没有林夙记忆中的狰狞可怖,像是死后的灵魂停留在了最美好的那一刻。
    没有人想到,这样一对关系畸形的母子会在梦境中进行唯一一次的交心。
    你跟着我多久了?林夙出声问道,是你送我过来的?
    啊,挺久了吧,一直跟着你,我不记得了,怎么人死后记性都变不好了钟倾榆苦恼地用食指敲了敲脑袋,摇晃着秋千双腿离地,故作思索地嘟起红唇:是我把你送过来的,我看你挺喜欢那个孩子的。嗯我真的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放下了。
    我早就想放下了,在踏入这个世界的那瞬间。林夙死死盯着钟倾榆。他那时候还以为他能够躲藏在他人的躯壳里苟且偷生,他早该放下了,活在这个世界那么久,厌恶的人都死了,哪有什么迈不过去坎。
    钟倾榆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不知是羡慕他爱上一个爱他的人,还是羡慕他放下了过去的黑暗。
    但她很欣慰,她的儿子脱离出了她的泥潭。
    他不停地哭,颤抖的样子可怜又可爱。林夙的病情并没有好转,他只是想通了,头疼幻听等折磨还在继续,但他已经攒足力量去正视自身的缺陷好好生活,不会再作茧自缚,他半是抱怨的说道:他真的好笨啊,那半点像个恶毒男配?拿着刀就扔过来,自己伸着脖子让我杀了他,让我差一点就失手杀了他,最后我发现
    我还是舍不得他死,所以我想通了。
    喜欢他鲜活的模样,喜欢跟自己撒些小脾气、傲娇为难、又对着他笑的模样。
    很多很多,不相同的表情,灵动的,而不是惊恐僵硬。
    他爱他,他知道他恐惧什么,他选择给他。
    所以林夙也愿意听少年的话走出最黑暗的时光,可能真如同很多文章鸡汤说的那样每个人有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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