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传出去, 瑜少的风流名声就不复从前了。
    商务英语老教授每天都抱着受刑一般的心态来上课,并认定为这会是他教学生涯中的一段耻辱。
    然而他今天踏进办公室的时候, 却看到季怀瑜正坐在窗户边上背单词,表情肃穆, 嘴里振振有词, 像是中了邪,老教授差点惊掉了公文包。
    季怀瑜看到他来了,热情地招呼道:您来了, 快上课吧!
    老教授迷惑不解地坐下, 开始战战兢兢地上课, 生怕这是季怀瑜搞的新幺蛾子。
    可不可以讲快一点,季怀瑜温和而上进地催促道, 两周后的考试,我一定要过。
    老教授惊讶地看了一眼,觉得这无疑是对自己的另一种折磨。
    很快, 其他课程的老师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一时间,公司里所有的员工路过季怀瑜,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因为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们的季董,走路的时候在听英语,吃饭的时候在复习公司核心技术的PPT,就连午休,都在做股市算术题。
    季怀瑜经过高强度的学习,感觉找回了点他当初学中文的感觉。
    除此以外,每天盛决下班的时候,季怀瑜都在他办公室门口蹲人,盛决一开始因为他之前接二连三的偷袭,十分警惕,后来发现季怀瑜真的只是来问题的。
    反倒是衬得他的想法很不纯粹。
    季怀瑜坐在他办公室听他认真讲着,一边在纸上勾勾画画,低垂的睫毛显得真像个乖巧的学生。
    关键听的时候他也不老实,把中性笔按动的那一头放在下巴上戳,咔吧咔吧的一阵响。
    你是小学生么?安静一点。盛决忍无可忍地说,感觉自己的语气活像个教导主任。
    盛决不让他出声,做到难的地方,季怀瑜又开始忍不住咬嘴唇。
    盛决瞟了他一眼,就看到他牙齿在唇瓣上磨着,将嘴唇咬得泛着红,泛着水润。让人很容易就想到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和清冽诱人的味道。
    不许咬嘴。他声音低沉地命令道。
    季怀瑜委屈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心想盛决管的也太宽了吧,不发声咬个嘴唇都不行。
    结果盛决直接站起来,冷冷地抛下一句:你先自己写吧。然后就出去了。
    季怀瑜欲哭无泪,盛决至于这么嫌弃他的么,连和他呆在一个屋里都不愿意了。
    盛决在外面喝了一杯黑咖啡,压抑了一下自己凌乱的思绪,季怀瑜越来越放肆的亲昵,虽然他不想承认,但确实正在逐渐侵蚀他的理智。
    现在竟然会看一眼对方,就凭空滋生出危险的想法,这种失控让他很头疼。
    季怀瑜突击了不到两个星期,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二场考试,考前他把陶昔给他的重点笔记又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自信地进了会议室。
    考前盛决照例来看了他一眼,看见季怀瑜搞了个金丝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颇有点斯文败类的感觉,莫名其妙地问道:你又不近视,戴什么眼镜?
    这叫塑造人设考试法,季怀瑜煞有其事地解释道,通过构造一个学霸的形象,融入气氛,从而达到通过考试的目的。还有就是,我觉得我戴金丝眼镜还挺帅的。
    盛决对他乱七八糟的说法很无语:那我等你的结果了。
    季怀瑜在镜片后冲他眨了下眼,神采飞扬道:盛老师,你这下可是要和我去定瑞士了。
    等卷子发下来,季怀瑜觉得自己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第一次他根本看不懂,而现在就算不会做,起码是看懂了。
    他手撑着下巴,边翻卷子边认真思考着,不时提笔在上面勾勾写写,遇到难的地方,也愁得抓头发。
    斐清作为监考在门口看着他,低头笑了笑,她觉得季怀瑜到了公司以后,变化还是挺大的,不只是他,整个公司好像都变得更有活力了些。
    两个小时后,季怀瑜手中的卷子被收走,再过半个小时,盛决走了进来。
    多少?季怀瑜有点紧张地问。
    65。盛决的声音里也难得带上了轻松的笑意。
    哇,我太厉害了吧!季怀瑜嘴角扬起,比过了更开心的,是看到盛决嘴角的一抹笑。
    收拾下去面试。盛决收起一闪而过的笑意,通知道。
    季怀瑜刚走进董事会所在的会议室,董事们的目光就齐刷刷地向他扫来,审视的眼神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尤其是罗姝曼的,明摆着是不相信他竟然能通过理论考试。
    斐清宣布道:那么面试正式开始,每一位董事会代表将依次提出问题,请在规定的时间作答。
    正儿八经地说完,斐清给季怀瑜偷偷递了个鼓励的眼神。
    第一个问他问题的是盛决,盛决站起来,目光严肃而冷淡,透露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
    季怀瑜不禁紧张起来。
    然后他就听盛决毫无波澜地问道:请问恒辉的标志物原型是什么?
    所有董事都诧异地向他看了过来,明显觉得这放水放得太过于直接了。
    盛决坦然地和他们的目光交接上,语气淡然地解释:对公司理念的了解是最基础且必要的,我这一问,就算是抛砖引玉。
    听起来很有道理,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只能作罢。
    季怀瑜在心里偷笑,表面上风轻云淡地答道:长明灯,生命不息,长明不灭。
    没给他得意的时间,盛决旁边坐的一个中年董事会成员站起来,黑框眼镜下的目光锐利,语速极快。
    anys ROE is 12% and the DPR is 60%,what is
    季怀瑜愣了一下,后面的什么也没听清。还有全英文提问的么?难度转变这么快的?
    看他没反应,中年男人又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感觉表情很勉强。
    季怀瑜这才听懂其中的几个专业名词是什么意思,感觉这几天的英语没白背,然后斐清温柔地提醒道:还剩下一分钟。
    他抬头对上了盛决镇定的目光,整个人忽然神奇地冷静了下来。
    他在脑子里飞快地计算了两遍,给出了答案。
    中年董事勉强点了点头,坐下了,其他董事已经开始互相交换着眼神,有的缓缓点着头,季怀瑜心里一喜,觉得自己非常有戏。
    然后现实就给了他沉重的打击。
    一位白发苍苍,面目慈祥的老太太站起来,问他:小伙子,你对康隽的化疗药物生产线被英国HC集团收购有什么看法?请以三年为一个阶段分析其中的利弊,以及对我们的影响。
    表情语气祥和得像他的亲外婆,但说的问题他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他从来都是置身于世外,从不关注任何业内消息。
    接下来的问题难度更是直线攀升,一个接一个轰炸着他。
    季怀瑜对董事会发生了彻底的改观,原来他们天天不是光躺着数钱,然后动不动就抗议反对。
    能掌握资本的人,没有一个是草包。
    散会后,季怀瑜被折磨道精神恍惚,绝望地看着盛决:我这辈子还能过么?
    不知道。盛决残忍地回答。
    啊季怀瑜无力地瘫倒在桌子上,盛决,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这个刚挂了的人么?
    他觉得,听见盛决安慰人,那和看见彩虹的几率估计没什么区别。
    季怀瑜伸出一只手臂,懒散地躺在上面,发梢顺着动作柔软地垂落下来,扫过白皙的侧脸,看得人心头发痒。
    他不张牙舞爪的时候,委屈的样子看起来倒有几分可爱。
    季怀瑜趴着,感觉有一双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到他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震惊地抬起头,盛决也同时撤回了手,表情依旧是那么波澜不惊。
    然后他听到盛决对他说:你很厉害,比我想象得进步快很多。
    他没听错吧,盛决居然夸他了?季怀瑜的嘴角抑制不住疯狂上扬,随后却很快又蔫了下来。
    可是我没过,你还是不会和我一起去瑞士。
    我已经发了休假通知。盛决淡淡地说。
    一瞬间,季怀瑜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彩虹。
    真的?!
    季怀瑜立刻站了起来,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像是一下重新被注入了生机似的,就差摇起狐狸尾巴了。
    嗯。盛决的语气也不经意柔软了些。.
    那我先回去了,我要做个攻略,好好准备一下!
    盛决看他忽然高昂的情绪,心生警惕,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走入了对方的圈套。
    季怀瑜风风火火地走到门口,忽然又转了个圈拐回来,走到盛决面前,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哎,盛决那个你能不能再摸我一下?
    盛决的眼角抽了抽,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坦然地说出这么暧昧的话。
    看对方没反应,季怀瑜解释道:刚才你撤得太快了,我还没有感受清楚。
    一本正经地说完,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盛决。
    盛决叹了口气,顶着一张面瘫脸,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柔软的发丝滑过指间,不舍地粘着他,有些痒痒的,让人忍不住又多揉了两下。
    季怀瑜向来活得任性洒脱,无牵无挂,多少个女人都想过要收服他,觉得说不定他会在自己这收心停泊,但最后没人能圈得住他。
    他像一只肆意生长的野生动物,从不会低头,除非他心甘情愿地被驯化。
    斐清准备带人来收拾会议室,推开一条门缝,看到房间里的场景,了然地挑了挑眉,然后回头做了个手势,悄悄带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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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简渊和陶昔的婚礼在阿尔卑斯山马特洪峰下的一个酒店举行, 行程异常的漫长,先坐飞机, 再坐火车, 然后酒店的人驾着马车来火车站接他们。
    白马拉着四轮马车, 驶过皑皑的雪地,车轮压在雪面上, 留下一道一道辙印,雪花飘落在人们的肩上。
    很唯美很童话, 但是很冷。
    季怀瑜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还是打了个喷嚏, 拿纸擦着已经通红的鼻尖。
    旁边的谭舒嫌弃地问:你不是俄罗斯来的么, 你们这不也下这么大雪,你怎么还这么怕冷。
    我们又不坐马车,而且我皮脂厚度不如你。季怀瑜声音闷闷的, 理直气壮地回答。
    忽然,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盛决拿出一个丑丑的毛线帽子, 套在他头上。
    季怀瑜把帽子正了正,顶端还有个圆圆的毛线球。
    季怀瑜炫耀般地向谭舒使了个眼神, 谭舒嫌弃地看他一眼:二死了。
    那也有人给我戴帽子,季怀瑜得意地说,不像你, 你的光头冷么?
    自从上次发布会季怀瑜提到谭舒的脏辫,谭舒的脏辫就上了热搜,谭舒不堪其扰, 干脆把脏辫剪了,搞了个炫酷的光头。
    现在听季怀瑜又提起,他怒火中烧,转过头懒得再理他。
    过了一会,季怀瑜的声音幽幽地在他身后响起:谭舒,你头上落雪了。
    他妈的!谭舒扭过头怒道,老子要换车!
    谭舒一下去,这辆马车就剩下他和盛决两个人并排坐着,季怀瑜对待盛决,语气与刚才完全不同。
    盛决,你冷不冷。
    不冷。
    季怀瑜想他就是嘴硬,盛决从来没在严寒的地方生活过,这会儿冻得嘴都青了,脸色都被冻得更面瘫了。
    他伸手,用手套扑了扑盛决头上的雪,抖落下来的雪却掉在了他的眉毛和睫毛上。
    你闭上眼。季怀瑜说。
    然后他脱下手套,在盛决的眼睛上抹了抹,一边抹一边感叹,盛决的眉骨长得真立体,闭着眼睛的样子真帅,要不是后面都是熟人,他一定要亲一口。
    谭舒换到后面一辆车后,明晃晃地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靠,老子要回国。他冲身边的人问,季怀瑜是不是和他家老总有一腿?
    郭星火忽然被问了一句,八卦之心沸腾着呼之欲出,然而他觉得他不能出卖瑜哥,于是艰难地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盛总怎么会看得上瑜哥呢?
    谭舒想了想,摇摇头:我感觉那也快了。
    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道:我靠,老子的朋友怎么一个一个都变gay了,先是简渊,然后是季怀瑜我还要来几次瑞士?
    郭星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起码,我会一直是一个直男。
    谭舒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我也是。
    等到达酒店,办理入住的时候,简渊根据季怀瑜的嘱托,特地给他们都办成了两个人一间,获得了一片骂他抠门的声音。
    进到套间后,季怀瑜觉得他很满意。房子的四面都是透明的,但是每间房角度错开,不会看到彼此。窗外是绵延的雪山,圣洁的马特洪峰就可以从床头眺望。
    他觉得在这个地方做一次,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不过他没有太多时间YY,很快朋友就叫来他们出去玩。作为圈子里第一个结婚的人,简渊今晚准备办一场最后的单身Party,所有人不醉不归,除了明天有人生大事的俩新郎。
    雪夜,篝火,美酒,说不定还有极光,想象中的一切都很美好。
    然而季怀瑜好不容易进到了恒温26度的房间,很快又要出去,简直是痛不欲生,换上了加厚版的羽绒服和长围巾,但是故意把那顶帽子忘在了衣橱里。
    谭舒说得没错,帽子确实有点丑,等下酒精浓度上来了,气氛隐约开始暧昧的时候,盛决看到他的帽子,说不定就没劲了。
    出门后两人在雪地上走了一小段,准备找他们会和时,盛决忽然问:你是不是很冷?
    季怀瑜顶着两只通红的耳朵:不,我一点也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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