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了,日光懒散,透过花枝,在桃花窗纸上投下剪影。书案旁边有一小榻,上面铺了一层凉席。
    林桀半支着下巴,斜靠在在引枕上。林蕊躺在他的另一侧,拈了颗樱桃,喂到他唇边。
    这是考完的第二日。他头一日回家,沐浴换衣,倒头就睡。一觉酣畅淋漓,睡到第二日中午。然后林蕊来了。她是告了父亲母亲,先来看看他的。过来的时候,林桀已经醒了。
    见她来了,他分了一半的榻给她。两个人靠在一起说话,也不拘什么内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阿兄,贡院里冷吗?”
    纸窗用叉杆撑了个缝隙,暖融融的风吹进来,一缕黑发掠过他如玉的面庞。他闭着眼睛,咬了她喂过来的樱桃:“不冷。”
    “夜里也不冷?”
    他说:“我分到中间的号舍,一切都好。那些边上漏雨的,就不定了。”
    她靠近他一点,两个人鼻尖相贴,小声问:“那你晚间可有如厕吗?”
    林桀一下睁开眼睛,和她对视一眼。沉默片刻,又闭上了眼,没有直接回答她,只说:“小丫头,好奇心挺重。”
    她娇娇地“嗯”了一声,身子往他怀里钻。
    林桀会意,这么多日没见,他也想她想得紧,一下伸臂把她抱住。
    一片温香暖玉拢在他胸口。
    她的长发润泽、水亮,盘成的发髻挨到他的下巴了。他用脸蹭了蹭。
    又抱了一会儿,她在他怀里乱动,很快蹭起了火。
    林桀这几日睡得太少,现在脑子还是一片迟钝的空茫,也就没推开,任她的手往下摸了。
    她很快摸到他起势的东西,握住弄了两下,他闭着眼,闷哼两声,往下去捉了她的手。
    “阿兄,”她轻声说,“我好想你。”他握着她的手于是松了大半。本来也没有用全劲儿。她一下有了活动的空间。
    他开始由着她作乱。之后,那充血的地方越发不可收拾。他呼吸急促起来,大掌带着她的手,由着自己的心意在她手心里横冲直撞。
    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片刻之后,林桀忽地搂紧了她,弓起身体颤抖地弹跳两下。
    激烈的释放后,她的手心沾了一片。
    他平复了呼吸,才睁开眼。想起弄脏了她的手,他哑声道:“抱歉……我去擦下。”他眼角还有情致的红。许久没有释放过,今日就格外激动了些。
    林蕊拉住他:“等等。”她拿出那张沾了口脂的丝帕,递给他:“用这个吧。”
    林桀接了,低头沉默地帮她清理干净。又去打了水,仔仔细细将凉席擦一遍。
    他把帕子收好,说:“过阵子洗干净再还你。”又问:“你衣裳沾了吗?”他怕不小心弄到她身上去了。
    她说:“应该没有。”
    林桀还是翻来覆去在她身上检查了一遍,才放开她。
    她取笑他:“大哥现在比娘还啰嗦了。”
    他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
    最后,林桀还是从柜子底下翻出一套女式的裙子给她:“阿蕊,你换身衣裳吧。”
    她惊讶:“你书房里……有女子衣裳?”
    林桀略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以前备的。”
    她还要问。他打断了,催她:“快换上,一会儿爹娘过来了。”
    她躺在榻上一时没动。林桀过来拉她,她就撒娇:“阿兄,我手酸,没力气。”
    他沉默一阵,说:“我帮你换。”他给她重新穿了一遍衣裳,跪在榻边给她系带子,她还哼哼唧唧的。换完之后,她孩子气地捧着脸要他亲。林桀扶着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好了,小祖宗。快把鞋穿上,该出去了。”
    .
    到了月底,放榜了,报喜的锣鼓声穿梭在大街小巷。不出所料,林桀入选了,叁日后参加殿试。几日后,殿试结束,前十的名单定下来,真正的尘埃落定了。
    皇帝对林桀印象很好,不过看了一眼各个士子,就只有他才貌最出挑,又因着林桀父亲这一层缘故在,不好让他太出风头,于是点了个探花郞,授了翰林院编修。函使满面笑容来到林府报信儿,林母亲自出来迎,笑得合不拢嘴,赏了人个大大的红封。
    两世都是探花郞,与状元失之交臂,林桀并不纠结。朝堂上的水深着呢,他初入仕,还是低调些的好。对于林家人来说,这已经是顶好的结果了。
    林父不欲张扬,于是家里关起门来庆祝,整治了好大一桌席面,叫院里人都来凑个热闹。府里上下的小厮婆子,都奖了叁个月的工钱。
    之后,又是大大小小的宴会。鹿鸣宴、谢师宴、饯别宴,打着各种旗号的诗会,赏花游园,品茗聆音。等把这一通热闹应付过去,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林桀开始跟着父亲出入朝堂,他品阶虽低,但谈吐不俗,又有家世撑腰,圣上青眼,旁人不敢小觑,一切十分顺遂。
    把儿子入仕的事情敲定,林父就开始琢磨着把张家的婚退了。
    这段时日,林父有意让女儿疏远张挺,家塾停了课,也不去别人家凑热闹,这样下来,林蕊有快两个月没见过张挺了。她也不吵不闹,每日乖乖的,还能时常听见她哼着小曲儿,似乎心情不错。
    林父问到妻子,林母笑道:“小蕊啊,她这段日子对小公爷的心淡了。孩子大了,总会变的。”
    林父放心了,也放开了对女儿的管束。正好周家伯爵府办了马球赛,邀了各个世家的小姐公子们。林母想着女儿年纪也到了,正好出去多见识见识,同林父说了此事。
    林父问:“张家那小子也去?”
    “好像……是。周娘子各家的都请了。”
    林父哼道:“你让桀儿一路去。”
    五月底,林桀和林蕊跟着母亲去了马球赛。林蕊打小不知参加了多少次马球赛,一去眼睛里就开始放光。
    苏绾说自己腿上有伤,不能参加,坐在一旁温温柔柔地喝着茶,目光有意无意瞥向林桀。
    林母看苏绾一眼,心里一突。自从上次听见女儿无心的一句话,林母暗自留心,让家里的婆子丫鬟盯着些,结果竟然发现,苏绾暗自打听林桀的行踪,又在偷偷绣什么荷包。林母当即脸就黑了。
    林家对苏绾母女俩够好了。苏家的女儿,一直寄宿在林家。苏绾从小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跟林蕊一样,没有哪点亏待的。苏绾倒好,肖想起林桀来了。
    尚书府的嫡公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就算不提这些,苏绾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也让林母不喜。
    林母转头对林桀笑道:“桀儿,陪你妹妹一起吧。她性子疯,一兴起就乱来,你看着点啊。”
    林蕊在一旁嗔道:“我哪有!”
    林桀微笑应下:“母亲放心。”
    今日,张挺也来了马球会。他从小与林蕊订婚,今日马球会,他早早就准备好了和林蕊一组,在不远处观望着。
    他两个月没见到林蕊了。当日在家塾里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就留了心。后来林家停课了,那点情愫越发不可收拾,日夜里发酵,他心里头惦念的人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林蕊。这个从前他不怎么在意的姑娘。
    从张挺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巧看见林蕊同林桀说笑着。
    林桀收了折扇,翩然起身,对林蕊伸手作邀请状:“妹妹,走吧。”
    林蕊腼腆一笑,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这一笑,张挺忽然发现她身上多了某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情,勾得他心中一动。
    张挺心中有几分激动,越发期待了,就等着林蕊下场。可紧接着,他看见林桀直接牵着她到了围场外侧,开始挑选马匹。
    苏绾也存了一样的心思。林桀往日很少下场,林蕊要同小公爷一组,她若不去,就正好能同林桀多说几句话。
    可是没想到,林母的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林母笑吟吟道:“桀儿许久没有下场了,今日可好,总算能看见他一展手脚了。”
    苏绾的笑意凝固在脸上,一脸温柔快要维持不住,只能勉强附和:“姨母说得是。”
    旁边的张挺也傻了眼,他明明以为自己才是和林蕊一组,结果没想到居然是林桀牵着林蕊下来了。
    张挺不死心,跑过去,试探道:“林大哥,你今日要下场?”目光却是落在林蕊身上的。
    林蕊神色平静,望着不远处的沙堆。
    林桀紧握了林蕊的手,点头:“陪阿蕊一起。”
    张挺张了张口,又道:“林大哥,你许久没有下场了,不如,还是我陪妹妹吧。”
    林桀微笑看着张挺。
    两人差着年岁,张挺还是少年的身量,林桀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高大,气势威严均不是一个毛头小子可比的,若不是林蕊就在旁边,张挺可能会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林桀轻轻笑了。
    张挺觉得这个笑微妙而莫测,似乎是在嘲讽,又仿佛什么都不是。
    林桀转头问林蕊:“妹妹,你要他吗?”
    林蕊终于转过头来,今天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瞧了张挺一眼。可是,那目光都没在张挺身上停留哪怕多一下,她就抱着林桀的胳膊,笑道:“哥哥,我们快去吧。叶二姑娘在等我呢。”
    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和张挺有过任何交流,完全把他当成空气。这样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桀笑着说:“好。”
    张挺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无视了他,有说有笑地走向围场,
    林蕊玩得尤其尽兴。
    她和林桀组了队,夺了两次彩头,之后还有别的姑娘想玩,她便没继续上场了。
    她拉着林桀,在围场外说着话,后面中午日头太大,两人就坐到后头园子的阴凉处,要了两壶果酒。
    一杯杯下去,她的脸上染了薄红。
    林桀按住她的手:“可以了。”
    她睁着双水雾朦胧的眼看他:“你不许我喝了,为什么?”
    他说:“你醉了。”
    他攥住她的手腕,气力大得她挣脱不了,只好温顺地依从了。
    他让她躺在自己腿上,抚着她发烫的脸颊,说:“休息会儿,晚点我让小环过来扶你回去。”
    她绵长又婉转地“嗯”了一声,躺在他腿上,仰头看着他。因为醉了,她那双眼尤其漂亮,似盛了星河灿烂。
    她说:“阿兄,你的手好烫啊。”
    他说:“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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