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远知如遭雷击地呆在了那里,真恨不得这是一个噩梦。
    然而,臀部至今没养好的伤在明确地告诉他,这是现实。
    他们韦家已经被抄家,彻底完了!
    父亲今天之所以没出现在公堂上不是因为跑去打点,而是因为他自身难保,现在怕是身陷囹圄。
    完了,全完了!
    韦远知脸色煞白,身子像筛糠一样发起抖来,整个人近乎崩溃,颤声喊道:“周大人,我认罪!”
    “会试考卷不是我弄来的,所有事都是我爹指使我的,他才是主谋!”
    韦远知不想死,在意识到韦敬则肯定免不了一死后,他迅速地衡量了利弊,只想保住自己。
    周之秋:“……”
    其实今天就是韦顺不来公堂,周之秋也并非不能审下去,毕竟当日韦远知和老虞在李氏酒楼以及京兆府公堂上说的那些话都是有人证的,只不过这么审难免会打口水仗,过程也太拖沓。
    像现在韦顺一出来,韦远知立刻当堂认罪,整个审理过程干脆利落,案情一目了然,连外面听审的人都觉得痛快至极。
    “啪啪啪!”
    公堂外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外面听审的学子们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欣喜若狂地或鼓掌,或高喊:
    “恶人伏法,天下自有公义!”
    “周大人英明!”
    “皇上万岁万万岁!”
    “……”
    不仅是这些学子们在喊,大理寺大门外来看热闹的百姓也紧跟着一起喊了起来:“皇上万岁万万岁!”
    这喊声整齐划一,如雷动般响彻方圆一里,透出这些百姓对大齐君主最真挚的崇敬之心。
    在那此起彼伏的喊声中,顾玦带着沈千尘默默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街道上还有不少路人往大理寺方向走去,吆喝着要去看热闹,唯有小夫妻俩与街上其他人前进的方向不同,慢悠悠地往街尾的方向走去。
    两人手牵着手,不时相视一笑。
    惊风赶着他们的马车远远地跟在后方,因为不敢打扰主子们谈情说爱,至少保持了百来丈的距离。
    沈千尘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语调软软地问他:“我们去哪儿?”
    他们走的方向不是回宫,所以沈千尘猜顾玦另有计划。
    顾玦道:“难得出宫,我们逛逛去。”
    沈千尘当然没意见,娇娇软软地应了:“好。”
    顾玦垂下眸子,流连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含笑道:“我们去雅茗茶楼吧,你上次不是说,那里的芝麻糕很好吃,你娘和外祖母都喜欢吃吗?”
    沈千尘眨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眸中荡漾着温柔的笑意。
    他总是这样,无论她说过什么话,他都会记在心里。
    前日下午,琥珀私下里惊叹地与她说:“姑娘,明明奴婢跟了您更久,居然还没姑爷了解您!”
    琥珀当时还说,她得更努力,对此,沈千尘只笑眯眯地给了她三个字:“没用的。”
    琥珀再努力也没用,她永远也不可能比顾玦更了解她。
    她与他之间是不一样的!
    看着小丫头自得其乐地笑个不停,顾玦挑了下眉头,正想问她在笑什么,就见沈千尘笑眯眯地指着前方一个卖花的老头道:“那边的野菊好漂亮,我买来送给你好不好?”
    顾玦:“……”
    顾玦深深地看着沈千尘,挑了下剑眉。
    沈千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你买给我好不好!”
    她的眼睛眨巴眨巴,声音要多娇软有多娇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
    第439章 番外30再考
    最后,那些野菊花留给顾玦去买了。
    沈千尘很听话地进了街对面的雅茗茶楼等他。
    “夫人,您是一位吗?”小二热情地招呼沈千尘进去,笑容可掬,“二楼有雅座,这边请。”
    “两位。”沈千尘露出一个甜甜的浅笑,拎着裙裾,慢慢地沿着楼梯往上走,“待会儿我相公来时,劳烦小二哥把人引去我那里。”
    “好嘞!”小二爽快地应了,“夫人,容小的多问一句,尊夫贵姓,有何特征?”
    “姓殷。”沈千尘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带着几分促狭地说道,“至于特征嘛,等他来了,你一定会认出他的。”
    “……”小二愣了愣。
    沈千尘也不逗他了,抚了抚衣袖,道:“他与我穿着一样颜色的衣裳。”
    小二连连应了,接着口齿伶俐地推荐起自家的茶水与点心来:“夫人,我家茶楼刚出了新品桂花茶,您可要试试?”
    “还有,我家的芝麻糕、莲藕糕在京城中都是鼎鼎有名的,只不过这芝麻糕刚卖完了,下一炉还得等一炷香……”
    小二一边给沈千尘带路,一边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
    茶楼外,顾玦站在街对面看着沈千尘上了楼,才去找那个卖花的老头把对方摊位上的野菊花都买了下来,又吩咐惊风把这些野菊都搬到马车上。
    随即,他又去了距离雅茗茶楼不过隔了两家铺子的南珠坊。
    南珠坊是一家首饰铺子,从前朝至今已有百年多,里面打首饰的师傅手艺一流,是祖传父、父传子这么一代代传下来的。
    顾玦不是第一次来了,因此伙计立即就把他迎到了里间,捧来一个红木雕牡丹花缠枝纹匣子,放在顾玦身边的茶几上。
    “殷公子,您看看这支钗有没有问题?”小二笑容满面地问道,眼角眉梢却是带着自傲。
    这京城中谁不知道他们南珠坊,南珠坊的首饰一件就价值一栋京城中的宅子,因此但凡来他们这里订首饰的个个都是权贵富贵,是不差银子的人。
    凡是他们南珠坊出品,必是精品,每一件首饰都是物有所值,在京城里找不到第二件相同的,从选用的玉石、宝石、珍珠等的材质,到师傅们的手艺全都是一等一的。
    南珠坊贩卖的所有首饰都要提前预定,像这位殷公子定的这支发钗就是一年前开始定制的,从发钗样式、选材、初样……每一个步骤,他们的师傅都会一步步地与买家确认,一点点地修改,力求万无一失。
    躺在匣子里的红丝绒布上的是一支赤金累丝鸾凤发钗,颗颗如石榴籽的大红色宝石那么鲜艳,那么通透,发钗的每个细节都是那么精致。
    当顾玦执起发钗时,那对如蝉翼般轻薄的凤翅微微颤颤,赤金发钗的光芒映在他的眼睫上,似乎把他的眼睫也染成了金色。
    顾玦可以想像这支发钗戴在他的小姑娘头上的样子,眸光潋滟。
    他要给她一个最好的及笄礼!
    顾玦微微地笑,又小心翼翼地把这支发钗放回了匣子里,那动作之小心谨慎仿佛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他不用再回答,伙计也确认了,这位殷公子很满意。
    进去不到一盏茶功夫,顾玦就又从南珠坊出来了,让惊风帮他收好匣子,然后,他也去了雅茗茶楼。
    一进茶楼的大门,刚才招呼沈千尘的那个小二快步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招呼道:“这位是殷公子吧!”
    小二上下打量着顾玦,耳边不由响起了方才那位殷夫人说的话:“等他来了,你一定会认出他的!”
    还真是!
    就算这位殷公子今天不穿这身紫色衣裳,自己也肯定能认出来,也唯有像这样丰神俊朗、气度不凡的公子才能配得上殷夫人那样的娇娘子。
    顾玦点头应了。
    小二赶紧给他带路,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殷公子请随小的来,尊夫人就在二楼的雅座。”
    “公子与尊夫人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啊!”
    这小二实在是大嗓门,声音洪亮,连刚刚进门的几个读书人也难免往顾玦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也只是一眼而已,随即他们就被同窗友人招呼走了。
    “王兄,听说大理寺那边宣判了?”
    “是啊,韦远知已经认了罪,他为了将功折罪,还把他爹这些年犯的一些事也一并招了!”
    “……”
    这桩轰轰烈烈的会试舞弊案到今天总算是落下了帷幕,所有涉及泄题、卖题的人犯都被判了秋后处斩,那些买题的举子们则被夺了功名,此生都不得科举。
    因为韦远知的指认,其父韦敬则变成了会试舞弊案的主谋,不过他今天没上公堂,他的罪名太多了,就算没有舞弊罪,那也是死路一条!
    曾经风光无限的吏部尚书韦敬则接下来变成了京中人人怒斥的对象,到处都有人在加油添醋地数落他的种种罪状,三人成虎,到最后,韦敬则已经变成了杀人如麻、十恶不赦之人,那些百姓提到他都要恶狠狠地“呸”上一口。
    等到数日后三司会审韦敬则,京城中愈发轰动。这一次,顾玦就没带着沈千尘去看热闹了,只是把审讯过程当故事说给她听,最后道:
    “韦敬则也被判了秋后处斩,家产充公,韦家其他人发配流放。韦敬则曾利用职务之便修改了不少地方官员的考绩,接下来这些地方官员也要上京受审。”
    可以预料的是,接下来刑部与大理寺还有的忙呢,毕竟这些涉险贿赂以及考绩作假的官员也都得一一论罪。
    沈千尘一边听,一边不放心地检查着顾玦的考篮。
    这个考篮是沈千尘昨晚临时收拾的,本来她也就是玩笑地问了顾玦一句,到底还去不去重考。
    结果,顾玦笑言:“考,我不能给你挣个状元娘子,那也得挣个贡士娘子。”
    顾玦想考,沈千尘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同。
    她是第二次给顾玦准备考篮了,不像上次那般手忙脚乱,基本上是按照上次的清单一模一样地重新备了一份。
    当沈千尘重新合上考篮时,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好奇地问了一句:“九遐,韦家的宅子是不是会被朝廷查抄?”
    沈千尘记得韦家的宅子不仅够大,位置也极好,离皇宫和穆国公府都近。
    顾玦闻弦音而知雅意,问道:“裴霖晔还没找好宅子?”
    沈千尘笑眯眯地直点头。
    顾玦揉了揉她的头:“这事交给我。”好宅子当然要先便宜自家人。
    马车外的琥珀也听到了两位主子的这番对话,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来了,明明沈千尘的话意味不明,可是顾玦就能心有灵犀地领会到她的意思,每每让琥珀觉得自己这个得力大宫女实在是不合格。
    这时,贡院出现在了前方,琥珀清清嗓子道:“九爷,夫人,贡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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