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朝着刀伸手,用手指在刀刃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血的味道最重,?或许能唤醒神识。
    刀身微动,?鲜血静静地被刀锋吞噬,?没一会儿就吞得一干二净。但刀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怎么办呢?
    阿淮继续想办法,?把自己能想到的办法全都用了一遍……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也没有得到任何反馈,?甚至连试图神交,也没能把石无荒逼出来。
    阿淮没办法了,急得掉眼泪。
    最后一个办法也没起作用,她坐在魔刀旁边哭了三天,?第四天时伸手抹掉了眼泪。
    重新来过。
    又是一个月。
    阿淮从最开始的慌乱变得委屈生气。
    她都这样了,哭了求了该用的办法都用了,她能怎么办!
    实在没办法,?阿淮最后决定用起自己囚山山灵的身份,把这魔刀驱逐。
    她在囚山受香火,如今是囚山山灵,囚山的每一寸是怎么样子都是由她决定,她现在要驱逐一把刀,也是轻而易举。
    但事实是,并没有那么轻而易举。
    她要驱赶魔刀,魔刀就开始自动反抗。
    魔刀很强,一刀下来,就把她囚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草都连根剃了。和以前一样,杀气四溢。
    阿淮没有放弃,接着驱逐。
    她好歹是囚山的山灵,驱逐的能力是有的。
    直到阿淮差点被打得吐血,石无荒才现了身。
    ·
    石无荒不知道过了过久,隐隐地感觉囚山变了。
    之前容纳他亲近他的囚山居然开始驱逐他,他是不可能离开的,一怒之下,现了形。在他大荒山,还能有人把他驱逐?
    然后睁眼看见了以为再也见不到的阿淮。
    幻觉?梦境?
    石无荒站在原地怔然,直勾勾地看着阿淮,整个人一动不动。
    就像一座石雕。
    石无荒不敢相信。
    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梦见过阿淮,怎么突然就梦见了?他连神识都封闭了,怎么会梦见她呢?
    可是无论相不相信,石无荒都是想看见她的,做梦都想见。
    阳光下,生机怏然的囚山十分明亮,对面那个人身上带着温暖的日光,有些晃眼。
    那人在离他十丈远的距离,身上的衣裳有很多刀痕,可以看出挨了不少伤,所幸那衣服还行,没有伤口。石无荒下意识蹙眉,这是谁伤的她?
    她眼角还挂着泪,在看着他的方向哭。
    怎么会哭呢?
    石无荒为自己眼前看见的一切找着理由,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对面的阿淮朝着他扑了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中。
    “哥……”她带着哭腔:“你打人好疼啊。”
    石无荒懵了。
    什么意思,这是被……他?打哭了?
    他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他觉得阿淮太狠,但从来没想打她。
    如果她能回来,他把她供起来都行,怎么会打她呢。这个梦不对劲,不真实。
    石无荒不说话,阿淮更慌了,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哥,我,我也没有被打疼,我只是……我是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你说话,理我一下。”阿淮拽了拽他的衣角,又去拉他的手,急着道:“随你打行不行。”
    石无荒被她手的温度烫了一下,下意识地把手抽了回去。
    做梦,也会有这种温度?
    阿淮以为他是生气,失落了一下,立刻就又攀了上去,重新握住他的手,恳切道:“哥,不要生气了。”
    石无荒重新被那温暖包裹住,让他回过神来。
    看着凑到怀里来的阿淮,他瞳孔放大。
    “……不是梦。”
    梦里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温度。
    阿淮听见他的话,心里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她握着他的手,抬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不是梦。”
    “我回来了。”阿淮说。
    石无荒被这句话激得浑身一颤。
    回来了?
    他反握着阿淮的手:“回来了?”
    阿淮连连点头,眼底水泽弥漫:“回来了。”
    得到确定的回复,石无荒眼神动了动,手上握着阿淮手的力度徒然增大。
    之后,阿淮第一次见到了石无荒的眼泪。
    很长一段时间,石无荒都回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混过最开始那段日子的,痛苦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任何减弱,他明明已经将凶兽放归了囚山,但他的识海依旧混乱不堪,不知道周围正在发生什么。
    他的神魂深处无时不刻地觉得剧痛无比,就像是丢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没办法,最后他只能封闭神识。
    只要看不见,听不见,感受不到,就不会再痛苦了。
    可是,她回来了。
    ·
    阿淮带着衣衫不整的石无荒回到了大荒山。
    大荒山,当初石无荒的卧房,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就连阿淮当初看的那一墙的书都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变化。
    石无荒的大石床被黑色床幔笼着,地上还有当时他脱下的白袍,还有他当初没来得及穿的鞋子。
    只是两年过去,房间不可避免地落了一层灰。
    阿淮抬手去掉了灰尘,房间洁净如初。
    她回头看了看石无荒,石无荒的神色一直紧绷绷的,没有一点喜悦的神情。
    也是,一个原本死了的人,突然死而复生,确实是很难想象,也很难接受。
    于是阿淮开始解释,自己是如何成为囚山山灵,她从《山灵录》开始讲起,讲到溺水湖镇压魔兽的功德,又讲到普慈大师是应承她将功德碑迁到了囚山。
    其实对于成为山灵,她是没什么把握的,但这个她肯定不能跟石无荒说。表现得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石无荒一直安静地听着,几乎没给什么反应。
    阿淮讲完了,于是问:“哥,听到了吗?”
    石无荒几乎是有些疲惫的叹息:“你回来了。”
    虽然是肯定句,声调却有点微颤,有些不可置信的不敢确定。
    阿淮点头:“我回来了。”
    ……
    看着阿淮,石无荒反复地问:“你真的回来了?”
    阿淮不厌其烦地回答他,认真:“嗯,真的,我真的回来了。”
    问了好多遍,每一遍都听到了阿淮的回答。
    最后,石无荒脸上扬起细微的弧度,他轻轻笑了。
    终于有点表情了。
    阿淮心里酸酸的,埋在石无荒的怀里:“哥,我好想你。”
    “我每天都在努力地吸香火气,就想早点回来见你。”
    ·
    对于忽然回来的山主和宁山主,陈赤武是高兴的。
    他想摆宴席,宣告天下两人已经回到了大荒山。但石无荒和阿淮对这个提议都没什么反馈,看起来都不是很想举办这个接风宴,陈赤武只能作罢。
    这两年,两人都不在,大荒山的事情都是陈赤武在管。
    他想着,既然山主回来了,那肯定自己就轻松了,但是他发现,山主根本就不怎么打算管大荒山了。好像打算把事情都丢给他。
    山主没有明说,但看他的样子,就是那个意思。
    他眼里只有宁山主,半点不夸张。
    光是陈赤武在场看见的,山主看着宁山主的眼神——
    那眼神简直可以用“惊悚”两个字来形容,就像一条盯住目标的毒蛇,准备随时扑上去,一种隐忍而渴望的眼神。
    现在还没有扑上去,那背后一定是强大的克制。
    但任谁看见那可怕的眼神,都会毫不怀疑,这人扑上去择人而噬,只是早晚的事情。不管怎么克制,他最终一定会扑上去。
    阿淮最开始是没有发觉的。
    她知道石无荒不太爱说话了,她觉得应该是憋了两年的关系。
    但后来她发现,石无荒真的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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