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呀。余年摊开双手,我又不是警察法院,需要什么证据,你是我哥呀,你的话在我这儿,就能当证据。
    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理由,我只需要知道你要什么结果,然后帮你就可以了,或者说哥你需要一份完美的杀人计划。余年的表情还很认真。
    朝歌举手示意停止,他相信,按照余年的智商,可能真的能搞出这份计划来,但是没必要为了韩立搭上自己干净的双手。
    当然让我来执行也可以,你可以当做不知道。余年像是读懂朝歌的潜台词。
    朝歌拍了拍余年毛茸茸的头顶,好好听话。
    少年立马跟小狗成精一样,赖在朝歌的腿上,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我好听话的,没有奖励。
    有。朝歌猛地捏住少年软软的脸颊肉,赏你的,还要不要。
    布...要了。余年委屈的喊道,却根本没有挣脱朝歌的手,眼角眉梢满满都是笑意。
    朝歌不清楚这种熟悉感,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错觉,是不是只是因为在陌生世界里,所以潜意识将秦然的印象投射到余年身上。
    但是有一人能默默与你同行,已经是非常来之不易的事情。
    谜团已经抽出一根细细的丝线,现在就等朝歌去解开。
    第三十九章
    这里有印象吗?高高的青年撑了一把黑伞立在车门,身体微微倾斜,像是在询问轿车里的人。
    武田村到海市的距离并不远,这几年发展的也算快,虽然比不上大城市,也算是道路宽敞,屋舍整齐,但也极少见到这么奢侈的小轿车来村子里。
    是政府领导还是商界大老板,大家虽然没有围上去,也是离得远远看热闹。
    车内突然伸出一只手搭到青年的小臂上,骨节分明,白得在阳光下都能发光,接着就是个矜贵的小少爷从车里走了出来。
    韩飞的身体经不了寒冷,又受不了炎热,沿海再怎么海风怡人,三十五六的温度也不是摆设。
    朝歌穿了一身棉麻,关节吹了冷气不舒服,现在走在太阳底下,额头上又沁出一层薄汗。
    这是最后一个了吧,再远的地方就出省了。朝歌问道,其实冥冥之中,他能感觉到韩立蹊跷的降生在韩家,并非偶然。
    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选择,那么不可能距离海市太远。
    朝歌步伐有些缓慢,余年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肩膀,虽然免不了更加热,但至少不至于晕倒丢脸。
    男人的脸庞汗津津的,若是放在平常人身上,只觉得油腻污秽,可偏偏男人长了一张光风霁月的容貌,皮肤过于苍白,难免有些孱弱精致之感,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一扫萎靡低沉,含着雷霆般的威势。
    朝歌左右环视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痕迹,他目光所及,看到武田村西边一颗高达四五米的槐花树,此时郁郁葱葱,还未到秋季一串串白花缀满的时候。
    而槐花树下好像还有一处破败的瓦屋残骸,朝歌心中一跳,莫名有些心悸。
    他挽住余年的手臂,几乎是半挂在少年身上,声音低柔,像是蒲公英绽放出那一朵小小的绒球。
    这里住了谁?
    附近的中年大妈手里还拎着菜篓子,一听小少爷问话了,连忙上前,见他身边的弟弟长得,煞气很重的样子,又小心翼翼的退了一步。
    你们是来寻亲的还是来做生意的呀,这房子许久没有人住了,也没有人敢来住。大妈神秘莫测的接了一句,都怕沾了晦气。
    这瓦屋面积虽然不大,但地势开阔,风景也不错,推了瓦屋重建楼房也是不错的选择,怎么就晦气了。
    我们是有些事打听,若您提供的信息有用,我们可以重金酬谢。余年恰当的接了一句。
    一听说有钱,同行的几位大叔大妈也走了过来,将武田村的秘密给抖搂干净了。
    这里原先住了我们村一个地痞叫王三,王三他爹说起来也是个好人,自己当过兵,还认得几个大领导,不过受伤退伍了,就托关系把他儿子送进去,想着说赚不了大钱,也能把性格改一改,谁知道这个地痞在部/队里打架斗殴,就被送回来了,王老头活生生给气死了。
    姓王?怎么感觉有点熟悉,还没等朝歌多想,村民们又继续说道。
    王三好歹长得还过得去,也找了个老婆,可王三吃喝嫖赌什么都沾,老婆自然就跑了,留下个小男孩,实在是可怜的很,王三在外面混黑的,不知道招惹什么,叫人放火把家给烧了,王家那个小孩死了之后,王三就疯了。
    一时看着好好的,说话做事没有一点问题,一时就疯了,说自个儿子没死,还活着,要给他养老送终,反正渗人的很,后来王三就不见踪影了,有的说是死了,有的说是被抓了,反正村子里都觉得这儿阴森森的。
    海市这边商人多,这种迷信的气氛也比较浓厚,一开始朝歌还不是借用迷信的理由,让韩亚平把他送到公寓里住,武田村的村民对瓦屋这么忌讳,也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黑瞳在槐花树上停留片刻,朝歌问道,这王三大名叫什么?
    好像是王福生。
    是叫王福生。
    王福生!朝歌一时大脑缺氧,眼前发黑险些晕了过去,旁边的余年连忙将人抱住。
    这个小孩怎么了?病了吗?他别是跟王三是亲戚呦。
    放你娘的狗屁,王家往上数三代都在村里,还能这样有钱好看的亲戚。
    朝歌双手抱住脑袋,脸颊惨白得可怕,发际、后颈都是一层冷汗,无数的记忆一齐涌了上来。
    王福生,王福生,王福生!
    这名字朝歌当然不不熟,但是韩飞简直永世都不会忘记。
    这就是绑架并杀害他的绑匪名字!
    哥,怎么样,好些了吗?干燥的柔软的棉纱巾一点点擦掉汗珠,余年俊美的面庞映入朝歌的眼帘,他已经回到车子后座了。
    没事。男人的声音嘶哑,声调飘忽得似乎风一吹就能散。
    余年点点头,村民我已经打发了,现在回家吗?
    不,去城中村。
    成排的行道树快速的被轿车抛到身后,朝歌的脸上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酿成韩飞这一生悲剧的绑架案,还有处处想至韩飞于死地的韩立。
    这两者似乎就能串联到一起了。
    韩飞怎么就阴差阳错被绑架了,韩立又怎么天降好运逃走了,韩飞为什么至死都等不到韩立带来的救援?
    如果韩立和绑匪存在一定的联系,岂不是一切都说得通了。
    从武田村返回海市几乎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余年几乎是一路贴着限速飚回城中村的。
    连日的劳累,加上今天的刺激太大,朝歌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只能任由余年抱着他的腰,带他一路快走回余年的家。
    那个绑匪就住在你家后面的楼上,我在你家等着,免得打草惊蛇,你过去探一探这个人是不是王福生。
    回去的路上,朝歌已经将王福生的照片给余年看,已经过了□□年,相貌身形肯定有些变化,但也能看出曾经的痕迹。
    王福生的住处窗户正好能看到余年家的院子,先让余年进院子哨探了一会儿,看看旁边楼里有没有人。
    直接冲进去抓人?余年已经跃跃欲试,试图在家里翻找到一个趁手的武器。
    王福生实施绑架并且杀害被绑架人,按照法律是可以判处死刑,但王福生精神不正常,无法核定犯罪时是否神志清醒,但韩亚平作为父亲,当然不允许凶手继续安稳度日,多方沟通下,王福生还是判处了二十年的□□,并被关押在特殊性质的监狱里。
    朝歌摁住余年的小臂,掌心下的肌肤细腻富有生气,能感觉到一层薄薄的肌肉覆在骨头上,像是拥有无穷的爆发力。
    别急,让我想想。
    朝歌坐在电风扇前头,电器运作的嗡鸣声十分规律,他起伏的心绪也平静很多。
    在韩飞的记忆里,一开始韩立是一起被绑来的,结果韩立先逃出去了,跟王福生的接触无非就是短短的几个小时。
    韩立有武田村的记忆,还有小孩被打骂的声音画面,肯定是和王福生有关,可是王福生的孩子因为火灾去世,韩立二十多年则是一直生活在韩家,时间上根本对不上。
    但两人之间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系统的信息肯定不会是错误的,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把王福生抓进监狱里,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朝歌看向余年,少年白衬衣深色牛仔裤,茶色的眼睛满满都是信任,他身边现在唯一能信赖的人。
    不能打草惊蛇了,余年,你帮我办一件事。男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现在局面应该由我掌控了。
    韩立虽然跟林然因为坦白的事情争吵了几句,不过林然本来年长几岁,一直都是包容恋人的好脾气,加上韩立又是撒娇又是道歉,两人又重归于好。
    今年林氏有好几个重要的项目在国内,林然出国也少了,接着工作繁忙外宿的机会,跟韩立约会的日子也多多了。
    两人感情逐渐升温,韩立隔三差五就睡在林然的房子这边,林家是做电子通信的,韩家是做房地产的,不存在行业竞争的问题,林然和韩立也时常会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韩立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一开门就看到林然在客厅阳台上打电话,昏暗里还能看到香烟的火点。
    韩立不喜欢烟酒,除非必要场合,会碰一点酒但也不过量,烟则是完全不碰,林然抽烟只能去阳台,抽完还要散散烟味。
    他笑了下,没有打搅林然工作,拎着公文包进了书房,房间内除了一张大书桌,又添了一张书桌,就是给韩立偶尔工作用的。
    又不收拾,文件都掉地上了。韩立一进来就看到大书桌旁的纸质文件,指尖刚刚碰到,就发现这份文件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合同。
    而是林氏部门对韩飞游戏公司提出的全息游戏模式,认真研究后制作出的解决方案,余年不仅做游戏非常有天赋,在电子通信方面也一样超凡绝伦。
    本来这个项目的体量并不大,林然直接让林涵负责,但随着林涵向总公司这边反馈韩飞这边的项目进度,林氏也越来越重视,林然也十分关注。
    策划韩飞的设计非常的巧妙精彩,逻辑也十分的严谨,并且有余年工程师的加入,使这个完美的计划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对于目前出现的种种问题,我方和游戏方只需要足够的时间,就能各个击破。
    文件的一角被韩立捏皱,桌上还有更多的文件,还没等韩立翻阅,书房门猛地被打开。
    韩立。林然匆匆走了进来。
    韩立不急不慢的放下文件,你又随便放,文件都被空调吹到地上了,小心掉到书桌底下了。
    林然将文件随意一拢,正好有个急事沟通,保证以后绝对不犯了。
    韩立企图无视掉林然举动的一点焦急,他双臂环上恋人的脖子,漂亮的大眼睛里泛着情意。
    不先给我一个欢迎的kiss吗?
    不嫌弃烟味了?
    你从来都是例外。韩立慢慢凑近,话音被两人的唇舌吞噬掉,格外亲密缠绵。
    而地板上两人的影子,也渐渐融合在一起,里面有一条诡异的影蛇在游弋。
    第四十章
    韩飞第一?你特么逗我吧。
    千真万确,市里早就传开了,韩飞那水平能不能过本科线还是个问题,现在成了海市的状元,我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尼玛,不会是有答案吧,是吧,韩家不是很有钱嘛。
    且不说买不买得到,哪个智障抄答案抄成全市第一,这不是等着被查嘛。
    每当
    朝歌将重心换了一条腿,手指触碰蔷薇粉白色的娇嫩花瓣,林涵的声音兴奋带着埋怨。
    卧槽,我还傻乎乎的要给你补习,韩飞你心里是不是还笑呢,余年呢,靠,余年肯定知道真相,他就是憋着一肚子坏水看我出丑。
    朝歌无奈的摇摇头,你想太多了。
    韩飞你这下可出名了,张玉香老师高兴的要死,我听说她在学校教务群里夸你夸了一下午,欸,我是说张老师是不是早就回过神了,一开始她老是训你,后来都不提你名字了,我都以为她对你没了耐心。
    昂。朝歌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电话那头的林涵又叽里呱啦的猴叫起来,明显张老师是知道内情的。
    林涵还是太年轻,朝歌窝进沙发上,长腿伸出来,余年走过来,随手捞起消瘦的小腿,温暖的大掌按揉冰冷僵硬的脚踝。
    你以为张老师这些年的赞誉都是假的嘛。
    对于学生来说,张玉香老师或许说话不够圆滑好听,做事太过严厉,但她的职业素养真的毋庸置疑,一位在岗位上呕心沥血二十年的高级教师,朝歌的把戏骗得了一次两次,多了当然就会露馅了。
    张老师教过多少学生,又见过多少家长,朝歌的把戏瞒不过她,韩立的把戏自然也瞒不过她,考试成绩不过是张玉香和朝歌心照不宣的约定罢了。
    好吧,是我太傻了,最近忙死了,我哥天天把我捉到公司里去,天哪,我才十八岁呀,现在就走上社畜的悲惨道路嘛,好想找你出去玩。
    林涵对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看来是十分的怨念。
    朝歌自然而然把另一条腿伸过去,往后仰了一下,完全躺倒在沙发上,请你明白你的身份,某林氏底层员工,我是你的客户,赶紧解决余年提交的问题。
    你是魔鬼吧,余年就是你的走狗,地狱三头犬。林涵咬牙切齿道。
    朝歌看了一眼余年,我看你就是嫉妒,林然现在巴不得余年才是他亲弟弟吧。
    林涵冷哼几声,终于挂掉了电话。
    余年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原先还略显稚嫩的面容,现在已经褪去幼稚的感觉,五官呈现出过于锋利的俊美,小臂上线条优美的肌肉,掌心温暖有力。
    他不是嫉妒林然夸我,是嫉妒你夸我。余年圆圆的眼睛,现在眼尾微微拉长,浅色的眼瞳柔和了五官的压迫性。
    余年的手掌顺着小腿到圆圆的膝盖上,天气一热,屋里的空调二十四小时开着,朝歌就算穿着长衣长裤,冷气似乎都会顺着关节处的缝隙往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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