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刻,整个南街除了伤者的□□之声,再无半点声响。坐山观虎斗,等着渔翁得利的不止盛景一人,奈何修为有限,无法伤到夜哭不说,还被他的巨斧震的老远。
    发簪是在一只断掌中找到的,盛景拿在手上仔细端详半晌,心下肯定这物件她从未见过,但却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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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盛景:兄弟不就是今儿你□□一刀,明儿我还你一剑嘛
    第6章 太平镇不太平
    成之逸带着弟子去救助伤者时,盛景将客栈中一房间布下结界免受干扰,并叮嘱若水打几盆水来。簪子一入水,便有血渍缓缓晕开,原本清澈的水越染越红,直至连沉入盆底的簪子都无法看清。
    想来白日里已有不计其数的人和妖将自身的血滴入其中,竟被它全部吸纳。盛景将簪子捞出,放入另一盆清水中,直至第四盆水才见血色淡了下来,又待半刻,她将发簪取出用一旁早就备好的帕子擦拭干净,递给若水,可以开始认主了。
    认主倒是十分顺利,并没有因若水是孤寐而发生排斥。盛景忍不住腹诽,若水应是启明节历届宝主中唯一的孤寐,也是唯一只想成人不想升仙的宝主,不知天界会有何反应。
    认主完成时,前一刻还碧空万里,此时已天雷滚滚下起瓢泼大雨。城中百姓未料到才一日光景启明节就有了结果,恐有变故都未轻易踏出家门,仅是开门开窗探出头四下张望,距离南街近的百姓,看到从中冲刷出来的雨水皆是鲜红,吓的紧闭门窗,不敢再看。
    成之逸见此间事已了,对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威胁,立即遣人去城主处报信,让其多派些人手过来帮忙,尤其是医者,看看尸山中是否还有活口可以一救。
    *
    本次启明节宝主与其举世无双的帮手大眼瞪小眼至太阳再度落山,传说中所谓的下一步启示却仍未出现。
    “你要不要再躺下睡会儿看做不做梦?”盛景有些坐不住了,无论若水是小憩还是运功修行,甚至对着发簪说话、敲打均是毫无反应。现下连若水自己也开始怀疑是否因孤寐之身,并无本体,所以无法感应,不免有些失落。
    “你站远点,让我劈它试试。”说着盛景甩手祭出涂山,秉承着武力解决一切,打到它说话为止,看架势她似要使出全力。
    若水急忙拦住,劝道:“楼主莫急,你已助我取得宝物,万分感激,许是现在时机未到。正好我们可先去寻找那鬼仙,打探泗水滨为何处。”
    *
    鬼仙所在之地太平镇远在千里,以若水目前的修为并不能长久飞行。
    盛景在人间逗留时日有限等不得她走走停停,她的涂山别说多了一女子,就算百个也不会影响她的飞行速度,当然前提是得站的下。
    不过半日,二人便到了太平镇,这镇子看着无甚奇特之处,附近也无灵气充足的山川湖泊,所以修士不多见,也未有妖气。
    “那鬼仙是何来头?要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盛景琢磨此地并不适合修行,莫不是因为此地竞争压力小那人准备申请当土地?
    原是半年前若水听闻此地有一个奇景,冬日大雪时节镇外的柳树林便如结银花一般,犹如仙境甚是好看,于是趁着季节正当,她便来此游历。
    镇子远离重镇要塞,人口数量不多,且百姓生活简朴,夜晚所提供的梦魇甚少,质量也不佳,所以她并未打算长久逗留,欣赏够美景就准备启程去往莱阳,按路程算,走走歇歇正好半年,赶得上启明节。
    鬼仙是自己找上门的。
    碍着自己孤寐的身份,她白日休憩在镇中一破旧废宅里,听当地人说,这宅子原本住了个书生,书生年年赶考屡屡不中,寝馈难安愤忧而死,镇上人都说此地夜晚总有人在读书,无人敢接手,久而久之也就荒废了。
    若水也对这死了还在读书的人有些好奇,这夜便并未外出。月上中天之时,她没盼来书生,反是等到一鬼仙。
    鬼仙虽是阴中超脱,神象不明,仅仅是寿命长了点,略窥得天机而已,但能修炼到此种境界理应也是有点本事的,怎么会被困在这荒宅水井之中无法自行离去。若水询问其被束缚在此地的缘由,鬼仙却只是摇头。
    “竟是个哑巴?那不是和我的夜哭一样?”听到此处,盛景心中怜惜之情顿生。
    “因他口不能言,所以我只能进他梦中一探,看何事可以帮帮他。”说到这里,若水语气凝重起来,见他梦中有一鬼气森森的黝黑洞穴,遍地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骨头,靠墙立着个男子,他肤色雪白,眼睛狭长,眼神阴骘,原本在梦境中游刃有余的若水不知为何也有些怕,观察了半晌才开口问他在何处,男子的声音低沉甚至带着点诱惑,他并未回答若水的问题,而是让她寻一面鬼旗将鬼仙带离此地。
    “我哪里知道什么鬼旗?况且修为也有限。”这个忙她虽帮不上,却隐隐记在心中,想着倘若日后因缘际会有个什么法子,也可前来帮他逃离。
    *
    离入夜还有段时间,二人便去镇中闲逛顺便吃点东西,寻到一飘着香气的面馆,盛景叫了碗面便大快朵颐起来。吃的正投入,就听到旁边桌几人在聊镇上出现的怪事。
    “早上我去李家送菜,见他们家小儿子准备去请大仙给他母亲招魂,说是二十日前他母亲起夜后,就不敢上床睡了,不停地说床上还有其他人,没她的地方了。”说到这里那男子声音不自觉的降低,带着几分阴森继续道:“可他父亲前两年就病死了,家中也无外人闯入的痕迹。”
    “怎么不去看大夫?说不定是吃了山中的毒物。”
    “怎么没看?吃了许久的药仍不见好,仍是兢兢战战,怕是被邪祟缠身了吧”
    “上月冯家那未出阁的闺女不也是如此,不会是镇上来了什么采花大盗吧?”几人说着语气甚是猥琐,哈哈大笑起来。
    盛景和若水不由得对视一眼,这镇中并没有什么恶鬼之气,此事是有些蹊跷,待问清那鬼仙后也不多这一件捎带处理的事。
    *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之时,白日里寂静无声的井口发出咕咕的声音,似有井水要溢出,只见一身着墨紫色袍衫、头戴莲花冠的男子从井中缓缓走出,说不出的雅致与俊美,与这屋顶瓦片早已残缺不全,上漏下湿不避风雨的荒宅格格不入。
    盛景看愣了神,轻咽下口水,拽了拽身旁若水的袖子,低声道:“这鬼仙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若水掩不住满目惊诧,这楼主莫非是有什么选择性的审美,不说远的,就说仙湖庄少庄主成之逸,不比这鬼仙长得差,更遑论家世和修为了。
    可盛景对成之逸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如今竟对着一身无长物连井都离不了的鬼仙咽口水,大概冥界的人对会喘气的活物没有好感吧,想到这里若水突然觉得周遭有些冷。
    鬼仙不能言语,他只是站在井边静静的看着盛景,目光甚是复杂,说不清是激动更多还是杀气更重,而盛景还全然投入在欣赏这一颀长挺拔、面容俊美的男子,直至若水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
    “哦对对对,说正事,我是冥界画虚楼楼主盛景,你知道泗水滨在何处吗?”
    鬼仙并未言语,手指蘸了蘸井水,指了指盛景,她立马心领神会的走到其面前,并伸出手掌,示意他写在她手心就好,这么好看的手指划在冰冷肮脏的井口太浪费了,她现下已自动忽略他已在此地束缚多年。
    “带……我……离……开……泗……水……滨……自……会……出……现……”顺着鬼仙的手指,盛景缓缓念出。
    这等佳人被困此地实数暴殄天物!当即转头叮嘱若水去找些她做鬼旗所需的材料来。
    “金丝线和布料一定要买最好的,别替我省钱。”盛景从荷包中摸出一把碎银放在若水手中。
    语毕,她将夜哭召唤出来,眼睛看向鬼仙又指了指身侧乖巧坐着的鬼怪,“他叫夜哭,原本是我的小宝贝儿,既然你也要与我结成契约,暂时跟着我,为了方便有个称呼,他就升级成大宝贝儿,你是小宝贝儿,对了,你有名字吗?”论占便宜,盛景称冥界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脸皮这东西可以有,但不必多。
    盛景见那鬼仙楞在原地,半天都毫无反应,心下断定他连名字都没有,可太招人心疼了,连忙补充道:“没有名字也没关系,我给你起一个,嗯……就叫阿美如何?”
    鬼仙半晌终于从大宝贝儿小宝贝儿的震惊中缓过来,又拉过盛景的手,在其手心写下温卓二字。
    “温卓,还挺适合你,温文尔雅,卓越俊逸,以后我叫你阿卓吧。”
    阿卓,温卓内心顺着盛景的声音默念,心下道:也是重温旧梦、寒毛卓竖。
    温卓并未松开她的手,又写下为何要寻泗水滨?写完后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似是怕她撒谎一般。
    盛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回望回去,正色道:“我是个被封印了记忆的冥仙,泗水滨总是出现在梦中,我想那地方肯定与我有些关系。冥府只说自有天意,终会有解封的一天,可我不想将属于自己的记忆交由旁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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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温卓:我就知道你喜欢小白脸的样子
    盛景:不,就算我失忆了,我也能透过外表看到内心,你信我
    第7章 我有队伍了
    此时客栈房间里的盛景十分苦恼,温卓属实好看,她不忍将其收入旗内。
    “阿卓,你困吗?”她貌似疲惫的打着哈欠,拍了拍床内侧,故作大方道:“你在井中困了那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吧,呐,我很大方的,让你一半给你睡。”
    说着她的手又状似无意的摸上温卓的头发,温卓嘴角微不可察的抖动了一下,拉下盛景的手,在其手心写下“鬼旗”二字,写完似是觉得程度不够,又补充上“你我认识还不足一日”。
    真是走到哪里都被人当流氓,这些长得好看的都不能体谅她的良苦用心,因这几日着实折腾,盛景没感叹多久便睡过去了。
    未料想已进入鬼旗的温卓竟可无需召唤出入自由,待床榻上之人熟睡后,坐在床边端详了盛景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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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景睡的正香突然周遭杀气弥漫,奈何她眼皮太重,还未看清来人,就听熟悉的声音如响雷般炸在她耳边。
    “你在太平镇做什么?准备祸祸人间了?”如意见她不动弹,端了杯茶扶起她就灌了下去。
    盛景止不住咳嗽清醒过来,心下想人间话本子里写为与人私奔的娇俏娘子喂夫君喝药大抵如此,作者诚不欺我。
    “咳咳……咳咳……我真有事,对天发誓,没有闯祸不说,还救了好些人呢……”一边听着盛景的讲述一边给其拍背的如意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心下腹诽宝物认主后启明之地未开的事情从未发生过,此间必有蹊跷。
    “太平镇出了件怪事儿,我今日去查看一下,若非是恶鬼作祟,今夜便回,你放心,绝不闯祸。”盛景一把抱住如意的胳膊撒娇道。
    如意沉思片刻便起身对着盛景作了一礼道:“楼主既已有打算,待此间事了,切记早回,否则冥府必有计较。”
    如意来的匆忙,走的更是匆忙,似有大事要回去处理。盛景心想别是走前炉子上熬的粥没关火吧,最好烧了画虚楼,也让她多玩些日子。
    *
    日上三竿,睡了回笼觉心满意足的盛景才慢悠悠从客房下来,一眼便瞧见若水和成之逸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
    “呦,小朋友你怎么追到这里了?莫不是瞧上我们若水了?”盛景坐下,冲小二招了招手要了碗馄饨。
    成之逸脸色如常,耳朵却出卖了他,为掩饰只好故意清了清嗓子道:“太平镇管事人书信与我父亲,说是镇子近来怪事频出,故派我前来查探,不想遇到二位,实属巧合。”
    盛景上下打量着成之逸,想不到他年纪轻轻,修为如此了得,两日功夫就能从莱阳城赶到此处,她好奇问:“你御剑来的?”
    成之逸点点头,此番匆忙,他一人先到,此地若真有古怪,能与画虚楼二位冥仙结伴,无需等待同门也可早早了解,他便表明此意。见二人答应的甚是痛快,画虚楼主甚至又招来一鬼仙同伴名唤温卓,队伍倒是壮大。
    盛景十分满意现下她出门的阵仗,左侧若水,右侧温卓,后面还跟着个成之逸。男的俊女的美,走在街上很是拉风,沿路众多小娘子投来的眼神无不充满羡慕。
    有机会得带他们仨到鬼市走一圈,也好让那些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看看,她也是有朋友的。
    几人合计后先去了最早发生失魂之事的刘家,刘家的儿媳妇三月前起夜后便如失魂一般,反复念叨家里没地方睡了,上个月儿子带儿媳外出求医,还未归。
    “诸位不知,此事甚是邪门,我儿媳说是床上有个女子占了她的位置,”因成之逸是受管事之邀前来,刘家夫人便无保留的描述三月前发生的怪事,继续道:“问她那女子长什么样子,她却不回答,只说躺在那里,后来无论晚上睡在哪里,她半夜都会起身说没地方睡了。”
    “能带我们去发生此事的房间看看吗?”盛景略沉思下问道。
    “自然自然,这边请。”刘家不大,几步就到了房前,盛景和成之逸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看了彼此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妖气,也没有怨气。
    进屋细细探查,房间里也无可疑之处,正一筹莫展之时,温卓蹲下往床底探了探,伸手摸出一片银杏叶递给盛景,眼睛望向窗外院子。
    “这院中并无银杏,这叶子又是从何而来?你儿媳那天白日里可去过什么地方?”盛景不免多看了温卓两眼,将昨日给他定下的“草包美人”四字去掉。
    老妇人回想半晌说:“我们这镇子就这么大一点,都是常去之所,并无甚特别之地。”
    几人告辞后又赶往另外出事的几家了解情况,未料想这些失魂之人均以各种原因外出未归。
    “他们家中都未种有银杏树,却在床底都有银杏叶,看来这事与种有此树之地有些关系。这镇子不大,我们分头查看一下,镇子中是否有类似的地方,若有发现就摇响传音铃……。”成之逸一边安排一边递给他们铃铛。
    “我一个人有些害怕,阿卓和我一起吧。”盛景状似可怜的说道,顺手拉住了温卓的衣袖。
    成之逸和若水有些站不稳,仿佛前些日子里画鬼降惩又召唤出夜哭的是另一个人。
    *
    “阿卓,你吃不吃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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