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容指尖在打着颤,他明知道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拒绝江峋的时候了,可他仍然无法开口。
    他想,多贪恋一些或许也无防,实在不行,等江峋看清了他的本质,把他抛弃了,届时江峋一定会觉得他恶心、肮脏,像吃到了苍蝇一般的难受。
    他不该让江峋承担这般难受的结果,可人就该自私点,不是吗?
    他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秦容哑着嗓子道:好。
    第三十五章
    秦念揉着惺忪的眼,刚走到楼梯口就瞧见两人抱作一团,他闻着空气中熟悉的桃香,小胳膊小腿欢快地往前跑。
    爸爸,我也要抱!
    江峋首先察觉到这个小东西的存在,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的冒出了一句话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他瞪了瞪秦念,希望这小东西识趣,别来打扰他。
    但秦念显然是领悟不到的,而秦容也很快推开了他,耳廓泛起淡淡的红,转过身弯腰将秦念抱进怀里。
    满心满眼又是小东西了。
    江峋不乐意了,伸出双手紧紧围住秦容的腰身,将他后背牢牢贴在胸膛,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识趣的小东西。
    秦念是怕江峋的,一下子缩进秦容的怀里,江峋见状,在身后得意的哼了一声,贴在秦容的耳侧,争宠意味颇重地道:哥哥,我也要抱。
    前面抱了一个,后面挂了一个,秦容是寸步难行,温热气息源源不断的扑在耳侧,将心里最后一丝犹豫扑杀的片甲不留。
    怀里与身后都是他挚爱的人,这一刻,千金都不换。
    过了小半刻,他空出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江峋的手背,示意他松开。
    但江峋置若罔闻,变本加厉地收紧双臂。
    秦容无奈地唤:阿峋。
    嗯?江峋弯着唇,哑声道:哥哥怎么了?
    秦容侧首看他:你先放开我。
    江峋刚要拒绝,就见秦念从秦容的怀里探出脑袋,江叔羞羞。
    江峋竖起眉毛,看向这扰人的电灯泡,我羞什么?
    阿泽叔叔说,过了六岁就不能让大人抱了,不然就羞羞!
    江峋挑衅地望着秦念,你没六岁吗?为什么还要你爸爸抱!
    秦念软声软气地说:念念才五岁!
    江峋说:五岁也不能让人抱了!
    秦容夹在中间,看着这一大一小斗嘴,轻轻地勾了下唇。
    关于秦念,他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告诉江峋。
    这边,江峋还在和秦念争论到底几岁才不能让人抱了,唇扬眉飞的样子,像七八月的盛阳,炽热的让人不敢多瞧,可又如此耀眼。
    秦容瞧着,喉结不自觉滚动,他捂住秦念的双眼,微扬头,轻轻地吻了吻江峋的唇,江峋顿时消音了,微微怔住,秦容又轻轻地啄了一下,现在没法抱你,这个补偿可以吗?
    江峋回过神,低骂了一声,摁住秦容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他吻得毫无章法,又啃又咬的,生涩不已,过程中还不小心嗑破了秦容的嘴唇。
    爸爸?秦念眼前黑暗,疑惑地叫了一声。
    秦容喘息着从这个吻里逃脱。
    江峋得够了便宜,终于肯松开手,他看着秦容空不出手,只能用舌jian抹尽唇边的血时,突然后悔松得那么快了。
    爸爸,你嘴巴好红!
    秦念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才一会儿没见,爸爸的嘴唇就红的像他吃了好多好多的辣椒后的样子。
    秦容噎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斜了江峋一眼,江峋笑着耸了耸肩,指着唇边,无声地道:我很满意。
    他一夜未眠,那怕再兴奋,也不由得有了些困意,他看着秦念,宣示主权般地说:小东西,我先把哥哥借给你一会,不准霸占太久!
    临走前,他还趁机又亲了一口秦容,才心满意足的上楼。
    外面阳光很好,秦容摸了摸破掉的唇角,看向二楼紧闭的房门。
    破碎的光带着暖意。
    他拥紧秦念。
    他仿佛做了一场梦,美好到他不肯醒来。
    接下来,江峋依旧很忙,可尽管他与秦容的作息是反着来的,他也总会找到空挡,不是天蒙蒙亮时回来,手里拎着早饭,便是等到秦容下班,一道吃过晚饭再出门。
    一天傍晚,他问秦容发热期是什么时候,秦容回答后,他点了下头,未多说什么。
    隔日,秦容打开被塞到快爆炸的冰箱,看到储物柜里满满的饼干,怔了半响。
    而江峋正抱着本书坐在沙发上认真拜读,茶几上还零零散散的放了几本书。
    【如何和omega度过一个浪漫而又充实的发热期】
    【好alpha必须要做的十八件事】
    【发热期不得不说的那些事】
    【发热期的细节让omega更依赖你】
    秦容:
    他一把抽出江峋正看得入魂的书,压在茶几上,你这些是?
    他面色不变,内心却羞耻至极。
    而江峋丝毫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反而认真地说:在学习。
    你学这些?
    对啊,江峋点点头,指着这些书道:有些写的还不错,比如这本
    他翻出了一本书,秦容瞧见书的名字,眼前差点一黑。
    【怎么让omega在发热期得到充分的快乐】
    你!
    秦容吸了口气,刻不容缓地将书收了起来,扔进一楼的书房,锁好了门,才松了口气般的走回来。
    抬了抬镜框,不准再看。
    江峋不在意书的去向,目光在秦容脸上不停的扫视,他含着笑问:哥哥又害羞了?
    秦容倒了杯水,坐到江峋旁边,没有。
    江峋大笑,他凑到秦容跟前,骗人,手指碰了碰秦容的脸颊,好红啊哥哥。
    秦容冷静说:太热了。
    是吗?
    嗯。
    他长长地哦了声,望了眼书房,像是遗憾,真的不能再看吗?
    秦容难得有些激动,不能!
    好好好,不看,反正他贴近秦容,朝着他的耳细语,哥哥发热期的时候,可以以身教学,就是我比较笨,要辛苦哥哥多教几次了。
    下一秒,秦容耳根从上到下红得滴血,他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望向江峋。
    江峋亲了亲他,哥哥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理了理情绪,沉声道:太快了。
    嗯?江峋挑眉,哥哥还没试,怎么就知道我快了?他调笑道:我一定快慢合适,让哥哥满意。
    秦容抿唇看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说的格外认真,江峋本还想调笑几句,可对上秦容淡漠的神情,他说不出了,唇角的笑逐渐敛尽,退回原来的位置,静静地看了一会秦容后,把藏在身后的一本书也拿出来,放到秦容跟前,和书房的一起扔掉吧。
    起身欲走,秦容抓住他的手,他垂眼盯着,没甩开。
    秦容哑着嗓子说:我还没准备好。
    看到江峋为了他的发热期做这么多准备,说不感动是假,可他迈不出那一步,他才偷得了这几日欢,让他怎么舍得松手。
    哥哥,江峋反扣住他的手,目光幽深,是真的没准备好?
    秦容涩声:嗯。
    好。江峋勾了勾唇,我信你,你发热期那几天,我不会回来。
    秦容抬头看他,眼里有惊讶。
    江峋捏着掌心,慢慢地笑了,我有那么急色吗?他空着的另只手,碰上秦容的唇角,那有一块不甚明显的伤口,是被他咬的,我只是太想拥有哥哥了。
    江峋自嘲般的笑了下,说:多一秒钟,我都在害怕,哥哥你反悔又不想要我了。
    就如同六年前,他像条饿了半个月的狗,秦容施舍给了他一根骨头,可骨头还没噎干净,他又拿着棍子招呼上来,说他偷骨头吃,想要活命,就滚得远远的。
    秦容拿着视频,冷冷地甩在他跟前的模样,江峋如今想起来,都恨得牙痒,可又疼得打颤。
    往事历历在目,让他如何不怕。
    第三十六章
    为了兑现说的话,江峋开始不着家了,准确来说是不回秦宅了,毕竟于江峋而言,这里算不上是他的家。
    秦容不忍那几本书在书房蒙尘,特意找了防尘袋装起来,搁进了自己的房间。
    指尖划过磨砂的表面,轻柔仿佛带着眷恋,这几本书载着江峋的情意,如同那一罐过期的糖,都是江峋为数不多留给他的东西。
    他在发热期前,又去了一趟心理诊所,过去的事虽然仍是一团迷雾,可总有了一点进度,他脑海里隐隐约约地能记起秦念出生时的景像了。
    再多的就没了。
    而每一个时段的记忆都像不同程度的保密文件,秦念出生时的保密程度最低,所以被轻易破解。
    临到发热期前两天,他将秦念送到了朋友家,一个知道他大部分秘密的朋友。
    他们甚少联系,但关系始终亲密。
    朋友问:费劲心力把人弄回来,怎么反而还在遭罪?
    遭罪吗?
    秦容浑然不觉,江峋于他,是恩赐也是救赎。
    朋友又问:那个房间,还进去过吗?
    一次。
    从江峋回来到现在,他只进去过一次,在他认知到江峋恨他的时候。
    朋友轻轻嗤笑了一声,你那狗崽子还算有点用处。
    从朋友家离开后,秦容顺路去看了一趟孙秀,由于底子太差了,生产完近一个月了,还住在病房里。
    去的时候,孙秀正要被转去月子中心,将长命锁递给孙秀,没多说什么,他便走了。
    离开时,遇到了魏远之。
    他套了件浅灰薄衣,称得整个人温文尔雅,唇角微勾时,是浅而易见的温柔。
    秦容不喜他,多半是因为他这个欺骗性极强的笑容。
    这个人全身上下,无不透露出虚伪。
    秦总又见面了。
    出于礼貌,秦容颔首,淡淡地应了声,他同魏远之没什么能聊的,这一声算是开始也是结尾,擦肩就要走。
    魏远之却笑了声,压着嗓子道:发热期要到了,还来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秦总倒是颇具胆量,不怕一个不留神,你的身份就这么露出去了?
    秦容脚步微顿,警惕地斜瞟向魏远之,他出门时用了抑制剂,没道理魏远之会知道,除非是江峋告诉他,可这种事江峋怎么会同魏远之说。
    魏远之又道:既然见到了,不如换个地方说话?
    从第一次见到魏远之,他就知道他许多事,包括他是omega,就仿佛他整个人是透明的,在魏远之面前,没有秘密可隐藏。
    秦容讨厌这种感觉。
    他们去了医院的后花园,在一个凉亭里,紫藤花长势喜人,郁郁葱葱地垂落,形成了天然的幕布。
    秦容不欲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你怎么知道的?紧跟着又道:你想要什么?
    魏远之没试图隐瞒,随意地坐到石凳子上,前几天江峋买了不少书,看得还挺起劲,突然书也不看了,秦家也不回了,我想明眼人也能猜出来为什么。
    他逆着光翘起唇角,带着讽刺看向秦容,秦总你这人挺矛盾,说你讨厌江峋吧,你肯释放信息素安慰他,但若说你在意他,我可是他掐着食指说:一丁点不信,捅人专挑痛处捅,你是行家,也就是江峋脑子不行,上赶着任你欺负。
    魏远之字里行间都是在替江峋鸣不平,饶是秦容再不乐意听魏远之说话,也不由得一字一句听了个完整。
    可这是他与江峋之间的事,和他魏远之毫无干系,自然没有他多嘴的余地。
    秦容垂眼,淡淡道:如果这是江峋的意思,请他自己来。他目光有些冷,但我想江峋也没兴趣让我和他之间的纠葛,由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被区隔在外,魏远之没丝毫不悦,脸上仍挂着一惯的温柔浅笑,意思自然不是他的意思,是我自作主张,瞧见了秦总,就情不自禁的想要替他讨你几分可怜。
    他吁了一声,但可惜弄巧成拙了,秦总跟我想像中不太一样。
    魏远之话里话外都在说他铁石心肠,秦容也不辩驳,他是怎么样的人,不需向他证明,倒是他说这么多,有几分是为了江峋,但剩下的就不见得了。
    秦容说: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恕我不奉陪了。
    别急啊,魏远之折了一支花穗,开了一半,剩下的全是花苞,花开满了才绝色,话自然听全了才能明其意。
    秦容眉毛微蹙,他实在没耐心继续跟魏远之兜圈了,抬腿径直朝外走前,魏远之瞧着,却没拦他的意思,仿佛笃定他会停下来。
    秦总,你不好奇江峋这几年怎么过来的吗?
    话一出,如他所料,秦容果然停了。
    你也知道阿秀给他下过药吧?你就不奇怪,他为什么能忍住?魏远之啧了一声,那可是诱发剂。
    诱发剂,顾名思义,这种药剂可使alpha在短时间里进入易感期并快速失去理智,药效过于霸道,一旦使用,几乎没有人能抵抗,为了保障alpha的权益,被alpha法庭明文禁止。
    秦容指尖猛地一颤,这是他当初都不敢对江峋用的东西,他抿紧唇,居高临下地看魏远之,所以?
    魏远之大获全胜般的笑了,他说:之前提的交易,现在有兴趣听了吗?
    秦容扣紧掌心,这些事我不一定要从你嘴里知道。
    但他心知肚明,既然魏远之敢拿这些事来做交易,自然是有把握江峋不肯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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