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对, 等今晚卸了值,咱们就去永春楼找玉娘子耍耍去。”
    “玉娘子?你没钱, 怎么见她?那婆娘钻进钱眼里了,薄情得很。”
    “豹哥,她前一次不是偷偷摸摸塞你一封信,还说等你从这鬼地方出去了,她就嫁你呢?”
    “玉娘子对谁不是这么说?你花点钱,她也这样和你说!”
    二人闲聊得起劲, 全然不曾注意旁边还有别人。
    宁竹衣缩在一棵槐树旁,竖着耳朵听二人说话,一边堤防着有其他人来。没一会儿,她心底就已经有了个主意。
    两个金羽卫又聊了会儿那玉娘子的歌喉与身量,面上眉飞色舞。就在这时,一旁低头行来个小厮,讨好道:“大哥,外头有个女的,说自个儿姓玉,写了封书信,叫我给递给金羽卫里的有缘人。小的愚笨,不知这‘有缘人’是谁,还请大哥给给主意。”
    说着,这小厮就弯腰递上一封信。
    这小厮年纪不大,估摸就十三四岁,矮矮小小,也没变声,嗓音如女人似的。
    闻言,被称作豹哥的黑壮男人即刻双目圆瞪,搓手喃喃道:“姓玉,姓玉,还能是谁?那臭娘们,生意冷清了,又想起我来了。把信给我瞧瞧!”
    小厮忙不迭把信递上去。
    说是信,也不算信,简陋得很,连个信封都没有,只有一张像是从书上撕下来的纸头。但豹哥想起玉娘子的身段,便急哄哄地打开了信。
    只见这信上头什么字儿也没有,只夹着一株草。
    “这是什么意思?”豹哥纳闷不已。
    小厮一见,立刻笑起来:“哎哟!这是相思草呀。不就是‘爷,我想您了’的意思?”
    闻言,豹哥咧开了嘴:“好呀,这臭娘们,心底果真惦记着我,还玩这些小花招。读过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她在外头等着不是?”
    小厮点头:“是,说是在路口边儿的茶楼雅座里等着。”
    豹哥露出了迫不及待之色。他转身冲与自己一道值勤的人说:“你先帮我遮掩着点,横竖少卿在招待客人,一时半会不会回来,问起来,就说我……说我……”
    “说您闹肚子了!”一旁的小厮帮忙道。
    “没错,就说我闹肚子了。”豹哥赶紧接上。
    另一个瘦白的金羽卫瞧着有些不高兴,嘀咕道:“只准你去,不准我去?我也见过玉娘子的,你怎么知道她想找的有缘人不是我?”
    “怎么可能是你?你才给了她多少银子?”豹哥说完,急哄哄地往外走去,留下那个轮班的瘦白金羽卫,恼火不甘地站在原地。
    很快,豹哥走得没了影子,院子门口,只余下二人。
    “你怎么还在这?”瘦白金羽卫看着宁竹衣乔装而成的小厮,不快道:“难不成玉娘子也有给我的信?”
    宁竹衣笑说:“你猜得对,那玉娘子有话要我给您带呢。”
    金羽卫听了,面上露出微微喜色:“她说什么了?”
    “这话不能和别人说,您得把耳朵凑过来才行。毕竟,是闺房私语呀。”
    “闺房私语”几个字,将金羽卫的心撩得春心荡漾,他立时就想起一些被翻红浪的画面来。于是,他露出了痴笑,凑近了小厮的面颊。
    下一刻,他便觉得脖颈上骤然一痛!竟然是一记重拳,毫不留情地击在了他的后颈处。一股剧烈的痛楚伴随着昏黑爬上眼前,他晃了晃身体,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身体倒落的瞬间,扬起了一片沉烟。
    宁竹衣拍了拍手,左右一瞄,见得四下无人,便将这金羽卫如拖一袋土豆似地,向着草丛的密处拖去。
    这等时候,力气大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拖这么一个大男人,便如拖一片羽毛似的轻松。宁竹衣不由在心底暗暗庆幸,她没有听娘亲的话,为了什么闺秀礼仪就没再练拳,反倒是养成了这一身可怕的力量。
    院子边上有一片密密丛丛的芦苇,白色的苇花生得足有两人那么高。宁竹衣就把金羽卫丢在这芦苇丛中,转身进了李慕之的卧房。
    想起方才两个金羽卫所说的话,她慢慢沉下了心。
    上次来这里时,府邸内守卫森严,驻守的金羽卫个个恪守戒律,绝不会为美色所诱,也不会在当值时闲聊。眼下这两个被岔开的金羽卫却并非如此,又是随意闲聊,又是惦记女人,又是擅离职守,显然是几个“次品”。
    听他们刚才的意思,是李慕之将最精锐的金羽卫抽调去了别处,说是要“守卫皇宫”,人手不够了,这才令他们这样的歪瓜裂枣来敷衍地站在了这里。
    金羽卫是皇上的耳目,是大内的御军,与李贺辰手下的京畿守卫营恰好相反。李慕之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宁竹衣思考间,便已瞧见了那绿色的雕花窗。二话不说,她便推门而入,朝着房间伸出走去。
    李慕之的卧室很素净,并无过多的金银玉饰,四处皆放着书籍,反倒显得文雅。淡淡的龙涎香气,弥散在四柱之间,像是化不开的仙雾。
    宁竹衣先从小柜子里头翻起,再摸索到书架子上。她虽翻得急,但却很心细,一处地方都不放过,末了还要将东西挪回原位。
    一路都没搜着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见到无数书籍。见状,宁竹衣心底颇有些着急。
    小胖,你可万万要拖住你大哥呀!
    *
    待客的花厅里,兄弟间的博弈还在继续。
    “世子给我的礼物,我不会收。不过,世子的心意,我已然明了了。”李慕之淡笑说罢,垂眸道:“如此,世子可以安心回去了吧?”
    “我们到底是兄弟,大哥怎么急着赶我走?”李贺辰不动如山地坐着,神态自如地摇着扇子。“莫非大哥口上说说与我冰释前嫌,实际上还是不想见我?”
    “怎么会?不过是我俗事繁忙,还有事儿要处置罢了。若无要紧的事,请恕大哥不得奉陪了。”李慕之眉眼一弯,作了个揖,转身便要朝外头走去。
    李贺辰见状,连忙喝止道:“且慢!”
    衣衣还没回来,岂能让李慕之现在就出去?要是李慕之撞上了衣衣,岂不就完蛋了?
    “世子殿下还有何指教?”李慕之侧过身子,笑意吟吟。
    “大哥,我……”李贺辰皱眉,在脑内思考着能说什么。
    还有什么东西,能留住这家伙?
    半晌后,他眼前一亮,口中道:“大哥,你对衣衣,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一边说着,他一边在心底道:衣衣,对不住了,拿你做借口,也是别无办法。
    李慕之的脚步果然顿住了。
    “怎么突然问这事儿?”李慕之负手:“世子与宁大小姐婚事已定,我李慕之如何想,恐怕没什么要紧的。横竖,也无人会多问。”
    李贺辰咬咬牙,道:“如果大哥当真对她真心,我,我也许……能让。”
    闻言,李慕之的目光陡然变得幽邃,仿佛蒙上了一层漆黑的夜色。
    而李贺辰则在心底恼道:让什么,骗你的!
    *
    与此同时,李慕之的主卧。
    宁竹衣一路在墙上敲敲打打,仔细听着墙壁的回声。
    她在武侠本子里瞧过,那些个魔教教主,都会把自己的绝世名剑藏在机关之内。也许李慕之也是如此,把那丹药藏在了墙壁之内。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的手指忽然触到了一处不平之地。她试探着按了按,下一刻,那墙面竟然发出轰隆轻响,向外头轻轻一旋。
    宁竹衣倒吸一口气。
    这面墙,竟当真藏着机关。
    只见这墙后头,还有一道壁橱,不过半个人大,却足够囤放东西。宁竹衣的心咚咚跳起来,她连忙将身子往里头探去,又伸手挥舞一下。
    借着外头的日光,她瞧清了壁橱里头的模样。壁橱分上下二层,下层放了个小匣子,半敞开的匣口里,赫然露出几包丹药。而上层则空无一物,只在靠墙的位置,挂了一副仕女图。
    那图上的女子蓄着刘海,容色娇艳,正手持团扇,于一片花中扑蝴蝶。宁竹衣盯着这画像,颇有些纳闷。
    这画上女子是谁?竟被李慕之这样藏起。
    她盯着女子的五官瞧了一会儿,忽而觉得这画上女子有些眼熟。不知为何,她的心脏紧张地咚咚直跳。于是,她一边将那匣子里的丹药收入囊中,一边眯眼看这幅画的落款——
    “宁氏竹衣小像。五月十七。”
    第82章 入宫小坐   现在宫中都是金羽卫,那里俨……
    “世子, 你说你愿意让我……此话,可不能随意玩笑。”
    花厅之中,李慕之重新步回椅上坐下。
    “我当然不是玩笑。”李贺辰眉宇间满是郑重之色。
    废话, 他是骗他的, 这怎么能算是玩笑呢?
    “我只是怕, 我照顾不好她, 而大哥似乎又对她颇为真心。”李贺辰露出烦恼之色。
    “照顾不好宁大小姐……怎么会?世子身份贵重,何须担心这等小事?”李慕之捧起茶盏, 言谈之间,有宽慰之意。
    “我的脾气, 大哥也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收不住自己的性子, 说话快, 也伤人……”李贺辰说着,叹了口气。
    李慕之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世子多虑了。快言快语, 本是好事。更何况, 世子温厚,也没怎么说出过伤人之语。”
    “大哥不知道,我现在, 一心扑在军营里头, 日后,兴许是个要在战场上过日子的人。”李贺辰愁容更显了。“与其叫她独守空闺, 还不如令她另择良人。可别的人,到底是不放心……”
    李慕之轻晃茶杯,眉轻折:“可你与宁大小姐的婚事,乃是宫中钦赐。”
    “这点事儿对大哥来说什么都不算,难道不是吗?”
    闻言,李慕之淡笑起来:“世子将我看得太高了。不过, 若你当真不愿娶她,那还是不要耽误了她的大好青春了。”
    李贺辰忙附和道:“大哥说的是,大哥说的是。”
    “我对宁大小姐,确实是颇为仰慕。她知书达理,性子又淑雅,能娶她为妻者,颇有福气。”李慕之道。
    李贺辰听完,面色复杂。
    大哥,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知书达理,性子淑雅?
    李慕之拿食指敲了敲桌面,垂眸道:“你若想解除婚事,我可与你一起到御前去。皇上圣明,又通情达理,定能全了你的心愿。”
    “大哥说得在理。”李贺辰打着哈哈。“等改日挑个好时日,我们兄弟二人可以一道入宫。”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去?”李慕之眯了眯眼。“恰好今日皇上也在宫中。且姑娘家的婚事,耽搁一天便坏一天,不如早做打算。”
    “这怎么行?”李贺辰皱眉道。“我也没和父王、母妃提过此事,自己就做了主,岂不是不孝?”
    “无妨,就算先斩后奏,父王想必也不会说什么,至多教训我一二罢了。”
    李慕之脸上的笑意,从容有余,这让李贺辰心底暗恼不止。
    这家伙还真是想得美。
    将婚事解除了让给他?下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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