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宇的眉目仍是那般清秀,气质温雅,他的面容比以前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有些颓然。
    裴宇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楚白,眼珠一动不动的。
    裴邵一下扑进裴宇的怀里,一顿鬼哭狼嚎:家主啊,都是邵儿没有用,本想拜入青羽门,学得一身本领,没想到也被抓来了。
    裴宇的眼神一丝一毫都没有落到裴邵身上,他一直望着陆楚白,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他用微弱的嗓音道:陆峰主?陆楚白?仿佛稍微一用力喊,眼前的人就被吹走了。
    怎么家主也认识那个什么陆楚白吗?刚刚印邪也叫过裴楚陆楚白,那人到底是谁?是不是跟裴楚长得很像?裴邵替裴楚回答道。
    你不是陆楚白?裴瑜有些不敢相信,仔细分辨之后,眼前之人的确不是陆楚白,他们面容只有八层相似,还是有细微差别的。你叫裴楚?
    嗯。裴楚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你别怕,那些魔修既然把你送来了这里,他们就不会伤害你。裴宇的言辞严厉了起来,如果他们胆敢伤害你,欺负你,你说与我听,我饶不了他们。事实上,裴宇并非无法逃脱,他见在的修为距离出窍期只有一步之遥。
    除了印邪,这些魔修根本困不住他。与其说是印邪困住他,倒不如说他自己不想出去。
    即使他回到裴家,印邪还会去骚扰他,用族人的安危威胁他。与其让印邪去家族里捉妖,还不如他待在这,省得印邪去添乱。
    裴宇的本质仍是一名商人,他会权衡利弊,做出对自己最有利,麻烦最少的抉择。
    裴宇眼神复杂地看着裴楚手腕上绑着的黑魔绳,犹记得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裴家的拍卖会上,陆楚白就是这样双手被束缚的模样。他对裴邵道:你去找印邪,邀请他来吃晚饭。
    啊?裴邵张大了嘴,怎么回事,家主一向对那西坛不假辞色。怎么邀请对方来吃饭了。
    快去。裴宇又吩咐侍卫水骆,去准备酒菜。
    水骆大概能猜到公子的心事,公子几乎从未主动理会过印邪,皆是对方死缠烂打,这次公子邀请印邪应该是为了那位叫裴楚的青年,只因他跟陆楚白长了相似的脸。
    收到美人邀约,印邪自然极为高兴,他没想到裴楚的效果如此立竿见影。
    裴宇难得没有对他冷眉冷眼。印邪有些飘飘然,他传音裴楚,你跟裴宇说你想听他弹琴。
    裴楚看了印邪一眼,没吭声,这家伙太能得寸进尺了吧,今日登堂入室了,还想听人弹琴。
    印邪磨着牙,居然敢不搭理他:你若不跟裴宇说,我把你扔到后山里面去,那里有很多蛇。
    蛇?裴楚心里笑了笑。本峰主是炼药师,怎么会怕蛇?算了,满足印邪的愿望吧,他可受不了这个贱贱的声音一直骚扰自己。
    家、家主,白日听你弹琴,令人心生神往,我还能再听吗?裴楚却生生的开口。
    裴宇眉宇温柔:当然可以。你想听什么?
    印邪又传音:告诉他,你想听凤求凰。
    裴楚暗自发笑,完全没搭理印邪,裴公子想弹什么就弹什么。
    悠扬动听的曲子响起,琴声婉转,如泣如诉,裴宇沉浸其中,偶尔抬眼看向裴楚,含情脉脉。
    他弹奏的曲目刚好是《凤求凰》。
    裴楚:
    印邪斜斜倚在榻上,裴宇端坐在地上,两人构成一幅挺美的画卷。
    裴楚站在印邪相反的方向,吃着桌子上的各种美食,心满意足,如果每顿饭都有裴宇的琴声相伴,的确十分下饭。
    一曲过后,裴宇对印邪道:西坛主,把他的黑魔绳解开吧。
    他?你的族人裴邵吗?印邪明知顾问,他很喜欢逗裴宇,人家越是对他冷眉竖眼,他越觉得带劲。
    裴宇:裴楚。
    刚刚高兴了一下的裴邵欲哭无泪,颜值真的那么重要吗?连家主都偏向裴楚。没办法,谁让人长得那么美了。
    本来大美人你开口,我肯定有求必应的,但裴楚很合我的口味,白天让他陪着你解闷,晚上他得陪着我,我的房间又大又空旷,我怕黑还怕冷。给他解开,万一他被人带跑了怎么办?印邪意有所指,暗示裴宇不要逃跑,他知道裴宇如果真想带裴楚走,他防不胜防。
    裴宇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解开是吗?那好,我见在就走。
    印邪急了,别呀,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哎,我拿你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解开可以,但他晚上真不能陪着你,得去我哪儿。
    刚刚裴宇弹琴的模样勾得印邪心痒痒,情意绵绵的小眼神,可惜看得不是自己。印邪心里泛酸,原来这种事不是想象那么简单。他不能让裴楚跟裴宇晚上也在一起,那样,他别想睡觉了,一整晚反思寻思这点事。
    裴宇同意了,他不能逼迫印邪,见在他还莫不清楚裴楚到底跟陆楚白有什么关系,不想贸然出手做什么。
    即便如此,见到裴楚跟着印邪离开的身影,裴宇还是感到了不舒服,印邪那个流氓会不会欺负裴楚。看裴楚一副什么都不太懂的模样,可别吃亏了。
    从他们走之后,裴宇手里的书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印邪的房间的确很大,非金即银,极其奢华,裴楚看得晃眼睛,魔域的人审美一言难尽。
    还好,印邪的房间有一个大的床榻,侧面还有一个小的,供他平时打坐用。
    陆楚白自觉地走过去,拉着棉被盖上,准备睡觉,修为跌回筑基期之后,他感觉特别容易累。
    印邪却没打算放过他,裴楚,今天裴宇对我是不是柔和了很多?
    真不想搭理他,裴楚敷衍:是挺好的。
    他给我弹的凤求凰好听吗?裴宇是不是特别有才华?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有才华的人。
    裴楚打了个哈气:的确有才华。
    我警告你,别想跟我争,裴宇是我的人。印邪语气冷凝。
    争什么?西坛主什么意思?裴楚大大的桃花眼,看上去什么也不懂。
    印邪终于放心了,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他什么也不懂能翻出什么花来?印邪有开始兴奋了:我感觉裴宇明天能来我的房间看我,你信不信?只要他多了解我,总会知晓我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嗯嗯嗯裴楚打起了呼噜。
    清晨的阳光打进窗户里,印邪起床,他感知到裴宇的气息距离自己很近,他欣喜若狂地打开房门。
    昨夜下了下雨,一袭白衣的裴宇撑着油纸伞站在门外,他的肩膀有些湿,身上露水气很重。
    印邪讶然: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他完全不理解裴宇为什么站在门外,看得他心疼不已。
    裴宇道:让你们多睡一会儿。昨天裴楚刚来魔域西坛,晚饭时候频繁打哈欠,定是困了,倦了。
    一向温润如玉,无论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裴宇,竟然为了裴楚这么狼狈?
    印邪诧异的同时,似乎明白了一点,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做?像他那样强迫对方迎合自己,还是像裴宇这样宁可自己淋雨也不去打扰?
    两个鬼面魔修慌慌张张来禀报,坛主,不好了,神龙门的人打来了。
    神龙门的人,怕他作甚?来的是白虎还是月狐?对付他们其中一人,印邪还是有把握的。
    坛主,他俩都来了。
    印邪头疼不已:郁子修他发什么疯?派两位六阶神兽过来!
    第48章
    印邪顿感头疼,一起来了两位六阶妖兽,还是修炼了十几万年的神兽,这下棘手了。
    其实他早有预感,前天魔君攻打青羽门,被青羽门拦下来了,青羽门亦受了创。
    郁子修早年是青羽门的弟子,念着这点旧情,在魔君第一次提出联合攻打青羽门的时候,郁子修明确表示,不准动青羽门,否则让魔域不得安生。
    只许自己放火不许旁人点灯,郁子修把无情门折腾的,一大半弟子跟长老全跑去种田了。魔域对青羽门下手,郁子修反倒不让了。
    印邪不服气,凭什么,他即使拼了命,也要让神龙一族好看。他对裴宇道:带着你的人先走,如果被神龙门的人把你们带走,你估计要变成农夫了。
    裴宇稍稍有些意外,看样子魔域西坛自身难保,难得印邪还顾忌着他的安危。破天荒的,裴宇没有不耐烦,平和地回应他:你去吧。
    他转身进入房间,看着熟睡的陆楚白。
    闭上眼睛,他跟陆楚白更像了,裴宇不禁想起陆楚白嘴角常挂着的浅淡笑意,云淡风轻的样子。
    陆楚白睁开眼便对上裴宇的眼睛,对方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在回忆什么?
    外面什么声音,厮杀声,大喊声连绵不绝,陆楚白问:裴公子怎么在这儿?外面怎么了?
    神龙门的人打上门了。
    神龙门?郁子修?陆楚白坐起身,郁子修来了?
    裴宇摇头,好像没有。
    系统的声音响起,你要跟神龙门的人回去。
    这一点,陆楚白想到了,他要对着郁子修做任务才能找回修为,自然要先见到他的人,他刚想开口跟裴宇说自己想去神龙门。门被人大力推开,门板脱落,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白虎目光炯炯,大声呵斥:你们什么人?看清裴宇之后,白虎想起来,门主一向不待见裴宇,不如抓他回去种地把,白虎下令:来人,把裴宇抓回去。
    裴宇抓住陆楚白的肩膀道:你别怕,我不会扔下你,我带你走。
    陆楚白挣脱,眼中不再是怯懦,你赶紧走,我不怕,我想去神龙门,神龙门不像魔域,他们不杀人。
    裴宇提着剑,没有勉强陆楚白,轻轻道: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神龙门所在的位置在魔域与无情门中间,山门气势如虹,乌黑巨大的山门上雕刻着巨龙,跟地龙宫里的神龙雕刻有些相似。
    乍看上去,仿佛早已深陷地底的龙宫跃然来到了地面。
    门内有多座山峰,从大门处看过去雾气缭绕,仙气缥缈。
    神龙门的门跟地龙宫一样,不止一道门,很多道门,只有神龙一族人的灵力加上鲜血才能开启,一旦被抓进去,外人休想逃出去。
    裴邵嘟囔着:刚出狼窝又入虎穴,魔域跟神龙门,没一个好东西。
    白虎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一阵霸道的气劲,裴邵摔得远远的,嘴里吐了一口血。
    少胡说八道,再让老子听见,要你的命!
    陆楚白跟裴宇过去把裴邵扶了起来,裴宇身上杀气乍现。
    白虎突然把注意力放在陆楚白身上,他摸了摸头,我在那见过你?
    陆楚白:傻虎你想一想。
    月狐攻打魔域后去修白堂收账,白虎傻愣愣的,硬没想起来裴楚长得像谁。
    他凶狠狠地说:你们几个,先留在山脚下种地。
    这座门里面没什么人,只有一座开垦一半的山。
    白虎回到修白居,这里是门主的居所,他探头看了看,门主不在书房,他进去等门主回来。
    偶然间,他瞥见桌子上有一幅画,一男子的容颜跃然纸上,这张画看上去有些岁月了,纸边泛黄。
    画上一男子平躺在被褥上,长发散开,桃花眼角点缀了一朵桃花。
    白虎出了书房,望了望修白居外面漫山遍野的桃林,想起来他被迫在桃花盛开的季节,摘桃花,酿那见鬼的桃花酿。
    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个喜欢喝桃花酿的人,跟画像上刚好是一个人。他、他是门主的师尊,陆峰主!裴楚像陆峰主!
    郁子修的清凌凌的响起,白虎,进来。
    白虎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他特别像他。
    郁子修坐在桌案前,手指拈住画纸的一角,低垂着头看着画卷,抬眼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了刚刚看画时候的柔和,眉宇锋利,身上有种慑人的冷厉感。
    连经常跟他接触的白虎也被郁子修这种气势给震慑了下。糟糕,今天门主心情又十分不好。一年当中,门主没有几天心情好的。
    门主的心情要么差,要么特别差。白虎不敢惹他,裴楚特别像门主师尊,如果把他弄进来,即使门主不会特别开心,也可能分散下注意力,不会天天盯着自己的错处。
    只是,裴楚也是裴家人,门主最讨厌姓裴的了,还是先别说,直接把人弄进来。
    你刚刚支支吾吾想说什么?交代你的事办好了?郁子修的声音比刚刚又多了一层寒霜。
    白虎不禁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想过这种被恐惧支配的日子了,自从郁子修进阶到天龙神决的第八层以后,正式迈入跟人修大乘期一样的境界。
    郁子修身上的摄人气息越来越重,即便他收敛着,每次说话都会外泄一点。
    在白虎看来,郁子修无疑是个好门主,短短百年,重振神龙一族,成为这个大陆最强的势力。但作为主人来讲,他冷冰冰的,完全没有以前在青羽门时候的人情味。
    在神龙门,门主说一不二,无论多么不合理的事情,他们都要服从。例如酿酒,桃花树长成之后,整整五二十年,年年都在每棵下酿酒并埋进土里,郁子修又不喝酒,也不让别人喝,那酿酒做什么?
    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
    你发什么呆?郁子修似乎没什么耐心了。
    白虎赶紧回答:办好了,西坛主被月狐押着,裴宇等人在山下种地,等候门主发落。
    裴宇?郁子修眉峰挑了下,看上去很不爽的样子,他语气冷硬,让他在山下种树,一直种。
    白虎抖了下,这语气太可怕了,我下去安排,对了,去年酿制的桃花酿需要搬到酒窖里面去,我找几个人上来。
    随便。郁子修提起笔,又开始作画。
    若非刚刚郁子修不在,白虎不知道门主每天在画什么,只有画画的时候,郁子修身上的戾气才没那么重。
    可是,门主为什么画他的师尊呢?搞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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