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一个疯子,尽管女皇恨得只咬银牙,却也最终没去试验他此话的真伪!
    不过要将公主带离昭明殿,那也是她绝不允许的。为了防止这疯子做出什麽突兀的举动来,昭阳殿内的侍卫再度增援,不只是防著他,就连那边的二乔兄弟都被十数个侍卫团团围住,只有唐太子始终冷静,呆坐著一言未发。
    尽管事实已在眼前,可女皇还是将宫内御医全数招集,针灸汤药,全部施作下去,盼望著能发生奇迹,一殿子里的人也都死死盯著,气氛凝重的让人喘不上气来。可是等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太医们无不长叹摇头,女皇身躯晃了晃,终於落下两行清泪。
    正逢晌午,殿外微风轻拂,木棉花零落如飞雨,青石地上点缀满了紫的红的花瓣,恬静怡人。可殿内却是一片死寂,好半晌也没人出声,只到站在床前的女皇终於拭泪站起,清朗却微有颤抖的宣布:“宣旨,昭明公主病殁……十日之後,启皇陵葬仪,举国守素三月,停一应红白。”
    宫内哭声隐隐响起,是那些昭明殿的宫女太监们,虽然和这位公主相处时日极短,可她那姿容性情,却都是世上少有的,她从不作贱下人,总是笑著同人细语,年纪还那麽青,没想到竟然就这样去了。
    女皇也似在这片刻之间苍老了许多,得由人扶著才缓缓走至殿门,可没等她迈步出去,便听乔少临道:“她不能葬在这里。”
    女皇脚步一顿,又听他说:“我要带她回南沂。我答应过她,永远不离不弃。”
    女皇沈声问:“她的来去,你作不得主。别在这里发疯了,回南沂去。”
    “我会和她一起回去。不劳你挂心。”乔少临本来一直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这时便起身又去抱,女皇回头看著他:“伤心的可不止你一人。”无奈乔少临根本不听他言语,更是已经将欢颜抱在怀里举步就走,女皇冷著脸一挥手,顿时通上去几个侍卫将人生生的从他怀中抢回来,甚至将他死死扣住,女皇几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凛冷:“朕的容忍度有限,不要得寸进尺!”说罢转身一边走一边又说:“传节度使项锋,率左翼营军送南沂帝回国。”
    殿上众人都不由得向乔少临投去同情目光,却见他垂目看著地面,额前散发不知是不是受到吹进来的微风影响,缓缓抖动起来。
    几个侍卫押著他很快出殿而去,乔灼淡淡朝著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轻哼一声,回到床边,对还没离开的女皇道:“我想……想留下来看她……那日以後。”女皇点头:“安份一点。”说罢再不管众人,扬长而去。
    唐宁直到许久之後,才将目光从女皇背影消失的方向收回,自始至终都保持著冷静的他,到此地步方才显出一丝慌乱,颤抖著伸手去抚摸欢颜冰冷的脸颊。他的嘴唇喃喃低语,像是呼唤著一个名字,却终究,没有出声。
    转眼七天过去,一切都如女皇所指示的那样,皇宫内大张镐素,所有人皆低眉敛声,生怕一点儿响动就会惊动近日脾气特别暴躁的女皇。三日後便是出殡的日子,女皇还将大赦天下,所有准备都已经一再确认无误的第八日凌晨,女皇的宫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躁的奔跑声。
    这在近日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太监宫女们无不惊慌失措朝来路望去,只见几个侍卫大汗淋漓的跑过来,在总管太监耳边轻语数句,那人顿时脸色惨白,连滚带爬的进殿通报去了。
    片刻之後,便听殿内脚步声错乱,女皇连正服都没来不及穿,快步如风的走了出来,宫人们没一个敢抬头去看她的脸色,都慌忙在後头跟著,一行人步行如飞般在宫中纵掠,走不多久,便到了昭阳公主停灵的殿堂。两排侍卫已经在门外把守,见女皇驾到,立刻为其开路进去,转进内殿,那个硕大的玉棺里,竟然空无一人。
    女皇脚步蹒跚著走过去,目光死死盯著棺内,好一会,她从棺内拿出一样东西在手,气的浑身打战,喘息不停。底下人全让侍卫拦在了殿外,此时却有两人硬是冲了进来,扑到棺上一看,其中一人哑声道:“这……这是怎麽回事?”正是乔炽。
    乔灼则注意到了女皇手中的东西,定睛看了片刻,他失声道:“这是他……留下的?”
    “是什麽?留了什麽?”乔炽惊问,立刻回头。
    却听女皇握紧手中的东西,微颤著说:“青丝结发,同生共死!”
    二乔都惊得呆了,而此时正迈进殿来的唐宁也正好听到这话,再看一眼女皇掌中的东西,他咬著牙道:“这不可能!他是南沂皇帝,怎麽可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乔炽也道:“没错。再说他不是已经被遣送回国了麽?来回这些时候也不够……”
    “除了他还会有谁?”乔灼眼中冒火,咬牙切齿的说:“这样的疯子,本来就无法以常理论。只可惜……让他先掳走了她……”
    “你说什麽?”女皇厉声责问。
    “我是在说我也有这打算。”乔灼毫不畏惧“只不过我所想的是等她入陵後再将她带走,却没想到乔少临会提前这样做……他真的……根本就不认你这个母後吧!”
    女皇双眉倒竖,大喝一声:“来人,将他押下死牢!”
    乔炽大惊,正要开口相劝,却听那乔灼惨然一笑:“同生共死麽!他倒是如愿了。”他毫不挣扎的由著侍卫纷涌而上,被五花大绑著带了出去。乔炽急的跺了跺脚,也尾随去了。
    ……
    夜!凉如水!
    沈寂的夜色中,两条人影如鬼魅般掠进囚牢後的围墙里,黑影障叠中,几个黑衣人从四周显身过来,聚到二人面前,低语了数句,即刻四散开来。那两个黑影人依旧原地站著,其中一人较为不安,忍不住回来踱步,另一人轻哼:“你果然不及你哥哥沈著。”却是唐宁的声音。
    另一个道:“这个时候你叫我如何沈著。到底要多久才能救出来。”正是乔炽。
    “这些人不都是你哥哥的手下麽?牢里我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有差池。”
    “近日的事……都诡异的很……我实在是无法安心!”
    “哦?你也觉得诡异?”唐宁语中带笑。
    “你这是什麽口气?真当我们兄弟怕了你!”乔炽声音顿时高了。
    唐宁轻轻一哼:“这难道不是你们兄弟串通那个乔少临演的戏麽?”
    乔炽简直要大叫起来:“你疯了吗你?谁会跟那个疯子串通……”
    唐宁又是一声轻哼。乔炽怒道:“你尽管去胡思乱想,这会儿乔少临不知道把欢颜弄到哪去了,你为什麽不去南沂看……”
    “不用他去!”一个声音赫然打断了他的话。乔炽大喜迎上去前:“你没事吧。”
    乔灼却不理他,只是转向唐宁:“我立刻就去南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走。”说罢一挥手,身边黑衣人如数跟上,乔炽也再说,跟著他们跃出围墙。
    唐宁沈默地看著他们消失的方向,停了一停,轻咳一声,一旁走出来一个狱卒模样的人垂首站在他身边。
    “他在狱中有何异像?”唐宁问。
    “没有。自从进来就安静的很,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有人来看过他麽?”
    “没……哦,有一个,不过没有进去。”
    “谁?”
    “三太子,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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