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贴着的手掌炙热滚烫,她听到对方的呼吸有些粗重,灵玑不知为何喉头一紧,她下意识地搭上另一只手,略带担忧的问他:“公子可是不舒服?”
    被握着的右手手腕在对方手心一转,像条滑溜溜的鱼,柔胰抚过对方的宽袖,触感比那东院的纱帘还要好,灵玑反握着他的手,也同样隔着一层衣料。周子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竟有些被动,被她反制住,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少女的动作比他那伪装出来的刻意更显自然真诚,乌青的眼瞳黑白分明,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心与担忧,若是他人,此时可能已经开始羞愧方才的言行,可他不会,他恨不得没有那截袖子,与她肉贴肉,让他的欲望直接烧灼她。不是没想过对方可能会害羞、逃避、恐惧、退缩,可他太惊讶于灵玑的回应。红艳的舌舔着牙根,太勾人了,太有趣了,太可怜了。
    周子至不觉酥了半边身子,他的魂此时都在左手腕上。他想,等到了那天,他绝不会放过她。
    同样的动作,灵玑却只是简单的想给对方搭个脉,她叁指搭上对方的左手腕外侧,沉默感受对方的脉搏。男人慢慢的贴近少女,只想与对方呼吸相缠,可他忘了头上带着的帽子。
    真可惜。
    少女收回手。“有些不寻常,公子若实在难受可以扶着我的手。”
    灵玑的注意力被男人悉数夺走,人群渐渐散开,只零星留下几个,想与道长亲近。却见对方搀扶着一戴着帷帽的神秘男子,目不斜视从身边走过。
    几人互相看了几眼,小声交谈着什么,那声音窸窸窣窣的,话里的主人公完全没有听见。
    灵玑扶着他走到井边坐下,捞起袖子拿着木瓢舀水,藕臂白皙纤秀,男人感到掌心又是一阵滚烫。
    陶杯盛着清凉甘甜的井水被送至面前,周子至伸手接过,玉指撩开白纱,露出线条优美,艳丽饱满的唇。他像品茶般一点一点啜饮,最后伸出舌尖舔了舔残留的水渍。做完这些,他把陶杯还给灵玑,“柔弱”地抚胸叹气。
    “周某素体虚弱,累及道长,实在抱歉。”声音虚弱无力,听起来确实是身体不好的样子。
    灵玑摇摇头。“无妨,周公子身体为重。”灵玑回想起胃癌后期她那形容枯槁的模样,对周公子不免有些怜惜。她弯腰蹲下盘膝坐在他身边,闭目凝神,开始念经,那声音清脆悦耳,比喝过的井水还要清凉。
    “太上垂科,  至真阐教,黄老宣玉局之旨,北斗降玄灵之书。玄妙难言,圣功莫测。今有合坛善信弟子,虑心为流年不顺,运限迟留……”
    周子至抬头看天,云卷云舒,没有停留。闭眼吐纳,听着耳边的诵经声,竟也感觉到片刻平静。好像……从他有记忆开始,便没有这样安宁的时候。
    女音微微停滞,转而开始哼唱。
    “人身难得。中土难生。假使得生。正法难遇。多迷真道。多入邪宗。多种罪根。多肆巧诈。多恣淫杀。多好群情。多纵贪嗔。多沉地狱。多失人身……”
    男人抬起手看了看,自觉十分漂亮,触感也极好,她怎么就不晓得顺便也摸摸这里?
    “当得罪业消除。灾愆洗荡。福寿资命。善果臻身。”灵玑睁眼,就此截止,再念下去就得在最热的时候爬山了。
    “道长所念为何?”
    “是《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诵经后的灵玑变得有些冰凉,常挂在唇畔的笑意消失不见,眼神也变得冷漠,整个人显得冷静理智,与她平时不符。
    周子至觉得,眼前这个,才更像她。
    灵玑眨眨眼,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依旧是那个温和好看的小观音。
    “多谢道长的经文。”
    灵玑摆摆手,整理好衣服。“周公子,时辰刚好,可以返程了。”
    说完,她自然的伸出手。
    男人低头,指尖微痒,但他还是平静的将手腕搭上去。还不急,他想,他还可以陪着她演。
    灵玑买下的东西自然有人帮忙送到山上去,她走在后面,时刻小心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两人一路沉默无言,一直到山门前。
    鹿泽早就等在那,等得无聊,坐在前边的青石阶上,看见两人回来,面皮抖了抖,表情有些奇怪。
    “额……公子,道长。”
    周子至没理他,抬步直接就要回东院,灵玑觉得他需要休息,她转头对鹿泽说:“周公子身体不适,居士回去要多加注意。”
    鹿泽不明所以地挠挠头。“那……多谢道长,我这就回去照顾公子。”
    灵玑点头,踏步迈过门槛。
    皇宫。
    身着明凰袍,头戴羽冠的天子正冲着身边的玄甲下属大发雷霆。雍容贵气的脸被怒气填满,她大吼道:“周子至人呢?让他给朕滚回来!他看不到这朝堂乱成什么样了吗?”
    “这……属下已经去信了,可对方并未回应。”
    女帝紧攥着手里的笔杆。“那就派人去催!简相让朕装傻,你们一个个就真当朕糊涂吗!”
    甲士不说话了,凤君的态度已经说明问题了,他们不敢惹怒陛下,同样不敢惹怒凤君。女帝瞧着一个个屁都不敢放,心下荒凉,大骂道:“到底他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你们!”
    女帝抓着手里的奏折一本一本往甲士的身上砸,反正他们穿着铠甲,也不会疼。“探子是哪天没有他消息的?”
    “回陛下,是苏将军进宫那日。”
    “苏玫?”
    “正是。”
    女帝冷笑一声,语气嘲讽。“我说呢……”她举起涂着蔻丹的指甲吹了吹。“他不是嫌朕丑得让他直接萎了吗?怎么?苏玫仪表堂堂,出身世家,配他一个贱人绰绰有余!”
    唐诗礼回想婚礼当天,对方对自己的极尽羞辱,简直恨不得杀了对方。想当初,她从一群人里挑中他,她想她愿意为那张倾国倾城的容貌改变自己的想法,娶一个男人,就此收心做好一个妻子与君王。那晚兴致勃勃地回了寝宫,她没有见到含羞等她的凤君,男人面色阴沉,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榻上,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下面跪了一地的宫侍。
    她感到不安,但还是想留给对方一个好印象。“凤君,大喜之日,这是作何?何需理会这些蠢笨的侍人,不若早早安歇,免得扫兴。”
    周子至笑得灿烂,她被那笑蛊惑,痴迷的靠近对方,伸手想要抚摸那张她无比钟爱的脸。男人却是在她靠近之时抬腿一脚踹在她腹部,剧痛袭来,那力道让她撞到桌角上。
    美人带着浓烈的毒药,她原以为是朵芙蓉芍药,却没想到是株见血封喉的毒花。男人的语气宛如毒蛇吐信,“本君看见你这张脸就萎了,还需要他人扫兴?”
    唐诗礼不可思议,她强撑着抬头,咬牙道:“你……来人!”
    美人蛇一步一步,风情摇曳地走到她身边,只见红唇轻启。“陛下,便是太后在也帮不了你……他王家的泼天富贵,可比你一个女儿重要多了。”
    “晚安了,我的陛下。”
    屈辱的记忆将她的灵魂一次次撕扯,唐诗礼孤立无援,她提醒自己,幸好,她还有简相帮助。
    强迫自己回忆那个玉冠青衣的女子,唐诗礼怒火微消,心底隐隐有一丝甜蜜。
    没事的,总有一天,她会真正成为一个威加海内的帝王,届时,她要娶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绝不会再成为太后与世家间博弈的棋子。
    朝堂虽乱,还有简相把持,接下来,只要争取到苏玫的支持……想到未来,她舒心微笑。
    苏玫竟然会喜欢一条毒蛇,哈哈……
    她就等着他们狗咬狗,然后一个一个送他们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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