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院偷偷看了眼甚尔。
    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的那些烦恼都在一瞬间变成了微不足道的东西,在甚尔面前,就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了。他想要将最好的自己展示在对方面前,成为一个热情的、纯粹的、永远朝前走的人。
    明光院低落的心情也在瞬间雀跃了起来。
    禅院甚尔沉默了一会儿,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在外套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他的外套明明没有任何放置了物品才会有的起伏,下一刻,他却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个盒子。
    纸盒的表面皱巴巴,上面的图案已经老旧发黄。
    明光院盯着盒子看了一会儿,不确定道:这是送给我的吗?
    禅院甚尔回答:嗯。
    明光院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问出口,他想了想,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说了:这也是六道骸托你转交的吗?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怀疑的味道。
    禅院甚尔知道,上次那种拙劣的谎言果然还是瞒不过他。
    虽然甚尔没有给他答案,但明光院心里也猜到了一些。他接过盒子。
    拆开包装之后,躺在纸盒中的是一台淡蓝色的游戏机。机器的屏幕上还贴着保护膜,模样和明光院手里的这一个白色的很相似,只是看起来做得更加精细了一些。
    这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
    上次也是,虽然甚尔嘴上说是代六道骸送的礼物,可六道骸那家伙就连主机游戏和移动端游戏都分不清楚,说是他送的,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明光院辨认了一下游戏机上写的字:Wonder SwanColor
    禅院甚尔帮他开机,又找了游戏卡,他随口说:是WSC。
    这些都是游戏机的名称。
    鼎鼎大名的WSC和GBA一样是游戏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禅院甚尔并不是很了解游戏,惠稍微长大一点,开始从明光院曾经留下的东西里拼凑关于父亲的记忆时,也早就过了这些老旧游戏机最繁荣的时代。
    明光院天生就对这些东西充满好感。他摆弄了一下手里的老旧机器,眼睛亮晶晶:这是专门送给我的吗?
    禅院甚尔嗯了一声。
    他忽然说:之前送给你白色的那一个,是17年前的发售的。这次的是16年前发售的。之后还会有15年前发售的Game Boy Advance。
    他说的都是一些曾经相当出名的游戏机。这些东西上带着时代的烙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能享受他们的乐趣了。现在发售的游戏,也许要比那时的更有趣、制作更加精良。
    可明光院却忽然从这些东西里面,拼拼凑凑像是看到了禅院甚尔过去的十七年岁月。
    他是怎样看到自己的呢?
    灵魂深处好像有个声音在对明光院说,现在正是亲吻的最佳时机,现在也正是弥补缺憾的时刻。今夜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不会有任何人能看到他们的亲吻,也不会有任何人能打扰此刻的他们。
    明光院喃喃道:你你能把耳朵凑过来吗?我有重要的话想对你说。
    顺着他的话,禅院甚尔弯腰,他自然而然地说:是什么重要的话?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就连自己也愣了一下。没有等他多想,一个吻就这样落在了他的嘴角。漂亮少年就站在他面前,明明害羞到脸颊都红了,可他的动作坦然无比,就连眼睛里也藏着热切的爱意。
    明光院望着他:重要的话就是这个。
    禅院甚尔就这样,一点点露出了笑容。
    嗯,知道了。
    明光院想了想,他有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小声问:甚尔是猜到我想做什么了吗?还是说,就连甚尔也上当了?
    这种事情,许多年前明光院就对他做过了。那时的明光院也宛如现在,坦然中带着羞涩。
    虽然那时候的心情和现在截然不同,可甚尔觉得,同样的话,无论眼前的人再说上多少次,他都会反复上当。
    他说:小骗子,还想再骗一次吗?
    他的心仍旧像第一次亲吻那样,热烈地为眼前这人而跳动。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了一下彩蛋!很长,放在正文里会占用字数,我单独拿出来啦。
    正文时间里,十七年前是万代出品的S),十六年前是Wonder Swan Color(WSC),十五年前是Game Boy Advance(GBA),十四年前是Game Boy Advance SP,再然后是PSP1000,以此类推。
    如果看不懂的话,只要知道是每一年发售的最新款游戏机型号就好了。
    明光院不在的每一年,惠惠和甚尔都一起为他找回来了。曾经错过的东西、缺失的遗憾,也会一点点补给他。
    虽然他现在还不太明白,但明光院找回记忆之后一定能懂得这份浪漫。
    另一个彩蛋是,我让真依去当暴走族了!虽然有点OOC,但是这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当打架番长也好,稍微有点离经叛道也好,不用管世俗的眼光,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被拘束,更加自由、更加自信。不管强大与否,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唉。
    第50章 启明星9
    天黑之后,就只有咖啡店还亮着灯光,小店看起来并不算大,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店前的一片小路。这不过是最普通的咖啡店罢了,可在今夜,明光院却觉得这灯光格外温暖。
    普通的夜晚,寻常的路灯。如果是平时,这样司空见惯的景象,明光院绝对不会留心。可是现在,他身边有甚尔在,这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想,刚刚那个吻像是梦一样。
    明光院跟在甚尔身后,望着他的影子出神。甚尔的身高比他高很多,他的影子也拉得很长。明光院玩了一会儿踩影子的游戏,忽然甚尔回头了。
    明光院悄悄把自己踩着甚尔影子的脚往旁边挪了挪。
    甚尔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他伸出手。
    明光院自觉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他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实在不太够,于是他厚着脸皮与面前的男人十指相扣,甚尔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他也扣紧了那只手。
    于是这样平凡的夜晚也有了非比寻常的意义。
    明光院不知道这是能够算作约会,可是在他内心深处,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期待今夜能够变得更加漫长一些。他被甚尔牵着,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个问题:甚尔,我们以前认识吗?
    牵着他的那只手好像僵硬了一会儿,明光院被他弄痛了,他小声痛呼了一声,这才终于唤回了男人的意识。禅院甚尔不想说谎,他犹豫了很久,最后给出的也只不过是最简单的回答:嗯。
    明光院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完全意识不到这个答案代表了什么,他只是向往地说:那一定是和我一样,你也在梦里见过我。
    提起这个,禅院甚尔能想到的只有自己这些年不断重复的那个梦。他的恋人满脸是血,哭着叫他名字。这个样子的恋人他梦到了千百遍。
    禅院甚尔仍旧不告诉他这些事,他只是郑重道:是。
    他简短的回答没有让明光院睁大了眼睛。
    明光院下意识说出口了:在梦里你也像刚才那样亲我了吗?
    他那双眼睛里就只剩下了满溢的爱慕和期待。他这张脸太过漂亮了,只要稍稍带上一些幸福的微小情绪,整个人就会如同沐浴在春日的花朵中一样。
    他小声说:我昨天也梦到这个了。
    在这一刻,那些梦魇烟消云散。
    禅院甚尔笑着说:你也能给我一个这样的梦吗?在这里。
    明光院难为情地想,这可真是个难以拒绝的请求。
    过了很久,唇色艳丽的少年跟着甚尔去了咖啡店。
    咖啡店的店员正在打瞌睡,这个点的客人的非常少。原本客人就不多的咖啡店此刻好像只剩灯光陪伴了。咖啡店座位之间用稀疏的绿植隔断,明光院本来以为今天的客人就只有他和甚尔,却没想到,走进咖啡店之后,角落里坐着三个人。
    看到他走进来了,少年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掩饰般低下头,假装在喝咖啡。他才刚喝了一口杯子里的东西,就被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旁边浓妆艳抹的少女嫌弃道:你是小孩子吗?
    没等少年说点什么,另外一位少女已经把手帕递到了他面前。少年接过手帕擦嘴的间隙,他又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明光院一眼,这次他正巧和明光院的视线对上了。
    他看到明光院和甚尔交握的手,又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高马尾少女担忧道:惠,你没事吧?
    惠咳嗽着低声说了句:我去洗手间。
    明光院收回了视线,他想了想,对咖啡店的店员说:他喝的是什么?
    冰美式。
    明光院若有所思道:那我喝点别的吧,那个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好喝的样子
    浓妆艳抹的少女没忍住笑了出来:噗。我去洗手间补妆,真希,你头发散了哦,跟我一起去洗手间吧,我帮你整理头发。
    留在这里看混账老爸谈恋爱,除非她活腻了。
    不过
    父亲真的比视频里的还要可爱呢。
    这三个人离开之后,咖啡店重新恢复了平静。在甚尔单方面的强求下,明光院获得了一杯热牛奶。甚尔原本是想喝点别的,但明光院气鼓鼓地看着他时,他也没办法了,只能和他一起喝牛奶。
    皮糙肉厚的天与暴君几口喝完了杯子里的牛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给明光院展示自己已经空荡荡的杯子:我喝完了。
    明光院强调:甚尔你一看就是没有好好休息的类型,晚上喝咖啡的话,又不知道要熬夜到几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去喝了一口牛奶。
    甚尔来不及阻止他。
    明光院毫无所觉。
    滚烫的液体进入口腔的时候,明光院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烫
    他委屈地放下杯子,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甚尔几口就能喝完,并且面不改色的牛奶,居然会有这么高的温度。
    他可怜兮兮地吐出一截舌尖。
    他亲吻过后的嘴唇仍旧红润,被烫伤的舌尖泛红。明光院毫无自知地引诱着面前的人,却又不谙世事般用软绵绵的声音诉苦。
    他说话因舌头受伤而显得含混不清,是暧昧不清的腔调:一定烫伤了,甚尔、甚尔,好痛啊。
    坐在他面前的男人忽然回忆起了许多年前的夜晚。那一夜里的恋人也如同现在这样,软软地叫着他的名字,语气相似,只是腔调更加粘稠。
    他被回忆蛊惑,忽然伸手,用指尖蹭过了恋人的舌尖。
    明光院只觉得战栗的触感遍布全身,对方带着茧的手干燥而粗糙,烫伤之后的舌尖异常敏感,他被这细微的痛楚弄得更加难受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甚尔的声音。
    他想了一会儿:的确受伤了。不过舌头这种地方也能涂抹药膏吗?
    明光院委屈极了:可是,真的好痛哦。
    他眼睛里还有水光,声音柔软又带着几分眷恋。
    禅院甚尔没办法了,他只能妥协: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药。
    临走前,娇气又爱撒娇的少年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心地握着甚尔的手,用脸颊蹭了蹭。
    甚尔走出咖啡店的时候,真依已经在门口等了一阵了。穿着皮衣、浓妆艳抹的少女好像在抽烟,她手指夹着什么东西,甚尔皱眉走过去,随手抽出她指尖的东西
    不是烟,是棒棒糖。
    甚尔又面不改色地把棒棒糖塞回了真依的手指里。真依简直要对自家混账老爸无语了,她指了指咖啡店的大门,表情里全是嫌弃:下流。
    甚尔面无表情:禅院真依,你是不是很闲?
    真依语气里全是不满:我最近换了一辆新摩托,是六缸发动机的「北欧女神」!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梦幻摩托,父亲他一定也会喜欢的,我想带父亲去兜风!
    甚尔头痛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到真依糟糕到极点的驾驶技术,他又想到明光院也糟糕到不行的车技,还是决定要对无辜的路人负责。
    真依不至于会伤到路人,但本来就开车开得像赛车的明光院要是遇到了真依,不知道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想到这里,甚尔强硬道:不行。
    真依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不行!
    甚尔冷笑:我是你的家长,我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真依不服气地扭过了头,她打开手机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壁纸,露出了梦幻的表情:你不同意也没关系,父亲同意就足够了,我会亲自问他的。
    她拍了拍一边被改装过的摩托。
    禅院甚尔觉得自己已经努力过了,他选择了无视一边的摩托,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甚至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候,真希走了过来。
    禅院真希刚刚整理好头发,她正色道:真依,那样是不行的啊,你那种驾驶技术就连我都觉得可怕。
    画着浓妆的少女难以置信地偏过头:姐姐,连你也这么说!
    禅院真希声音小了一点:实话实说而已
    甚尔叹了口气,把场地留给了这两姐妹,转身去买药了。那就是默许这对姐妹去见明光院的意思了。真依对着摩托后视镜检查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妆容,又帮自家姐姐拨弄了一下刘海。
    做完这些后,她才随口道:惠在哪里?
    禅院真希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看到惠了。她四下找了一圈,随口道:他刚刚反应那么激烈,可能是觉得丢脸,先回去了吧。
    真依想了想:他明明那么期待和父亲见面的
    禅院真希点点头:确实,从昨天开始,他好像就在练习见面的自我介绍了。
    真依夸张地发出了怪叫:真的要正式到这种程度吗?完蛋了,我根本想不到,现在准备自我介绍太晚了,啊啊,我早该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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