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很重视儿子的。虽不爱杨芝,但好歹过了十几年日子, 虽傅安洋是他和杨芝生的,可是是他唯一的儿子。
    听完这话, 他才想起来,他这段时间都在为女儿奔波,完全忘了儿子,他都忘了他已经这么久没见到儿子了。
    杨芝说别的或许他还能无动于衷,但说到儿子,他就有些崩不住了。
    傅竟敛带着杨芝离开, 他安慰着杨芝:“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件事……是我们傅家对不住你。”
    傅竟安在娶杨芝之前外面就有孩子了,他们根本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再让他去娶杨芝,平白无故让杨芝跳进这个火坑。
    可杨芝又哪里会接他的道歉, 毕竟, 他替傅竟安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 傅竟安也对不起自己的这个亲大哥。
    “对了大哥,我还在书房里找到一张卡,藏得很深,我觉得奇怪,就去银行查了下流水,也不知道有没有用,都给你吧。”杨芝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我对他算是彻底死心了,也就可怜洋洋罢了。”
    傅竟敛拍拍她肩膀,只能说:“有空多带洋洋去我那儿坐坐。”
    “会的。”她勉强笑了笑,打车离开。
    从知道傅书宁是傅竟安的女儿后,她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根本提不起来。
    其实这场婚姻一直是她强求,但她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错的,直到现在,多年过去,她自食恶果,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要是当年她任由傅竟安和刘灵在一起,自己爽快抽身,不跟他们牵牵扯扯,那会不会就没有今天的这些事情了?就算傅竟安还会有私生女,那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说不定她会嫁给另一个人,受着丈夫的宠爱,安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把这事儿当作一个笑话,听听也就罢了。
    回想一下,傅竟安有什么好呢?值得她付出她的大好年华来跟他纠纠缠缠吗?他不值得的啊。
    杨芝闭了闭眼,捏紧了手中的包。
    傅竟敛看了一遍那个流水单后,大部分都是普通的消费,还有几笔是给傅书宁的转账,没什么特殊的。
    不过傅竟安对傅书宁也真的是舍得,每次都是几十万几十万地转,他自己手里才多少钱?傅书宁离开傅家的这段时间,傅竟安快把所有的私房钱都转给她了。
    别的不说,他疼傅书宁是真的疼。
    也难怪每次傅书宁挨骂,他比谁都先站出来护着。
    傅竟敛却并不觉得有多开心,他仔细看着每一笔流水。
    终于,他找到了一笔很奇怪的支出。足足有五十万。对傅竟安来说,这不是一笔普通的小数字。
    傅竟敛立马让人去查。
    信息这么齐全,结果也得到的很快。
    半个小时后,他看着收到的消息,陷入沉思。
    这是当年弄丢小里的其中一个保姆的表侄子的账户。关系有点远,但只要是和那两个保姆有关系的,就不是小事。
    傅竟安为什么要给这个账户打钱?还一打就是五十万?
    傅竟敛突然站了起来。
    这件事情其实已经很好联系。
    几个关键节点都有了,轻而易举就能推测出……
    可他怎么敢信这个事实?!
    派去调查的人又发了条消息过来:「傅董,这边查到联系了,傅竟安先生有聘请过保姆表侄子的干儿子当司机,但是出了意外,腿瘸了,这辈子都好不了,这笔钱也有可能是补偿金。」
    保姆的、表侄子的、干儿子。
    傅竟敛嘲讽地勾了下嘴角。
    他离开书房,想缓一缓。
    傅安里在花园的小亭子里画画,亭子的周围都是绿植,还有风吹过,并不太热,是个画画的好地方。
    到底学过多年,即使阔别三年,再次捡起,不过几天时间就有手感了。
    和从前不同的是,她现在所用的工具都是最好的,傅家几乎要把全世界都捧到她的面前,她可以完全心无旁骛地去创作。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多创作者一直追求的,也莫过于此。
    终于画完,她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和颈椎,随意弯了弯唇。
    这种把整个人都沉浸在一件事里,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一画起来就是几个小时,盛萤在旁边处理照片,两人安安静静的,在一个空间里各自做着彼此的事情。
    见她画完,盛萤抬眸看她的画板,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在上面盛开,迎着朝阳,赶着盛放。她微微挑眉,震撼于这副画的表现力和感染力。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一幅画了。
    傅安里回头问她:“怎么样?”
    盛萤毫不吝啬地夸奖:“太棒了宝贝!真的太棒了!”她激动地扔下电脑,站到画的前面,满是惊艳之色,“我感觉,我又见到了三年前的周以寻。”
    而且现在的她和从前的她完全是两种风格,之前的画风多少带着束缚和收敛,现在却完全是放开,带着空前的绽放。
    傅安里笑了起来,“我第一次尝试,还好没有失败。”
    “宝贝,失败两个字跟你有关系吗?”盛萤抱着她,埋在她颈窝处蹭了蹭,“太美了太美了!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得到她的肯定,傅安里的唇角弯得更深,掐掐她的脸,“怎么这么会说话?”
    “可能是,”她佯装认真思考,“吃了蜜?”
    傅安里被她逗得直乐,她很好奇,和这么个开心果相处那么久,陈烬是怎么能做到天天板着个脸的?
    她刚想到陈烬,盛萤好像也想到了,有些落寞地说:“宝,陈烬下礼拜订婚,你要去吗?”
    “什么?”傅安里的呼吸短了一促。
    “你不知道吗?他没告诉你们啊?”
    “……没有。”思考了下,傅安里笃定道。
    见盛萤状态不对,傅安里小心翼翼地问:“和谁订婚?”
    “冉秋函呀。”盛萤咬牙,到底还是让她赢了。
    “怎么会?”不说特别了解,但陈烬对盛萤的心思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也就盛萤自己不知是被瞒在鼓里还是自欺欺人。这种情况下,陈烬怎么可能跟冉秋函订婚?这不是意味着他和盛萤彻底结束了么?
    傅安里并不敢信,她想着种种可能,问:“你们是吵架了吗?还是陈氏出什么事了?”
    盛萤笑她脑洞太大,“没有啦。只是他们前后也谈了几个月了,可能是觉得合适,想订下来吧。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跟陈烬天天吵架,都吵了二十几年了。陈氏也很好。”
    傅安里一噎。
    要是告诉她陈烬心甘情愿地要去娶冉秋函,那不如告诉她火星撞地球来得快。
    盛萤像是自己想通了似的,耸耸肩,无所谓道:“算了,不重要。不过等他们订下,我跟晏双应该也要提上日程了,我妈呀,急得恨不得我和我哥同时结婚。”
    她还有心情打趣,傅安里却是笑不出来了。她有些担忧地看着盛萤。
    盛萤摇摇头,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提议道:“你们家甜点师做的蛋糕可好吃了,我们吃下午茶吧?我再去煮点咖啡。”
    ……怎么还这么有心情?
    傅安里无法理解。
    吃就吃吧,她觉得现在盛萤心里应该很不好受,总得想点办法宣泄宣泄。哪怕只是和她说说也好。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不对劲的。
    盛萤问她去不去订婚宴,她无奈地点头:“去吧。”
    盛萤松口气似的,“那就好,有你陪我,我也不无聊。”
    吃着小蛋糕,盛萤没忍住说:“在我眼里,冉秋函和傅书宁一样讨厌。”
    傅安里失笑。
    “快开庭了吧?”盛萤问。
    “嗯,明天开庭。”
    “别放过她!我要去看的,我要亲眼见证她的下场。”
    傅安里虚虚握了握拳,“好。”
    她等了三年的一天,想必是快到了。
    盛萤在傅家待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晏双来接她,坐在车里,含笑和傅安里打了个招呼。
    盛萤打开副驾驶的门窜进去,和她挥手:“宝贝明天见!”
    傅安里打量了下晏双,轻轻颔首,“路上小心。”
    晏双和陈烬是两种风格,一温,一冷。
    吃完饭,她去了紫江苑。
    紫江苑的家灯火通明,还没开门她就知道他在。
    她心中一暖。
    江京峋听到开门声就走过来,动作快得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他拥着她往里走,“吃饭了吗?”
    “嗯,吃过了才来的,你呢?”
    “刚才被宋女士叫回去,吃了碗她煮的面。”
    傅安里听他幽幽怨怨的语气,忍不住失笑。
    这对母子,是真的很好玩。她还记得宋娴呢,是个很可爱的阿姨。
    “有那么难吃吗?我吃过的,我觉得好吃。”她替宋娴辩解。
    “别说瞎话。”
    傅安里:“……”
    宋娴要是听到的话,可能会气得跳起来给他一个爆炒栗子。
    “你们啊……”江京峋无奈道,“我妈也惦记着你,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空,跟她说一声,她来找你玩,或者你去找她玩,她给你做好吃的。”
    傅安里有些受宠若惊,她们才见过两次,她还以为宋娴不太记得她呢,没想到倒是一直惦记着?
    江京峋幽幽说:“毕竟也没人夸过她煮的面好吃。”
    傅安里:“……”
    “之前我让我爷爷去和你爷爷说婚约的事,被拒绝了。”他像是要求个安慰似的抱住她,“宝宝,这个婚约还能不能作数?或者不作数也行,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这有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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