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姐儿,见娘娘回来啦?娘娘还好么?”张氏见她回到徐宅,便挑帘进房笑问。
    文蕙和她弟弟被接来长安后,就一直住在徐家府邸的小院里。
    “很好。”
    文蕙盯着这座院落,这是徐宅的西院。位于它旁边的是这座府邸的北院,是府中主人徐昌平夫妇的日常居所。北院的旁边则是上院,原是留给长辈居住的,徐家上面没有老人,所以闲置了,或许徐宝象回来的时候她就会住在这里。而东院位于上院的南面,内书房的东边,由徐大器夫妇居住。像这样精致的四合院府上总共有十五六座,整个府邸可谓是条理分明,蔚为大观。西南部分是府中花园,一应景致齐全秀美,整个宅邸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宣阳坊。可是这与大明宫的楼台水榭,重檐殿宇,一池叁岛相比,根本不足一提。
    她的内心很是矛盾。其实真正想与徐宝象交心亲近,又何必在意自己现在否一无所有。
    “姨还有什么事吗?”文蕙见张氏仍没说话。
    “没有……”张氏愣了一下神。
    徐昌平最近纳了两门小妾,寝歇都在她们房里,但相比起这些失意,独孤夫人的话显然让她更为在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越发地感受到这个养女的一举一动随时都关系着整个徐家的生死存亡。如果之前只是隐而不宣,那么随着独孤夫人那句她能保你到几时,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便是将这个现状彻底挑明在台面上了。
    张氏不去细思还好,但凡稍微往深了想,这种在案板上随时待宰的状态便能让人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她自那日和独孤夫人谈话后便更为密切关注着宫中的变化,凭借如今李炎对她专宠厚爱的程度,逾制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连刘细娘都被封了国夫人,她听独孤氏说过,这是史无前例的破例。那么他们家应该远不止按规制位列国公而已。
    国公之上是郡王,郡王以上是一等王爵亲王。虽然只有皇兄弟及皇子才能受封,但即使不能被封为亲王,那么他们家逾制封个郡王又有何不可。只是因为他们与徐宝象不亲而已。所以只能按照最次的礼遇依例封赏。殊不知此等最次的礼遇在寻常后妃中已经是不可奢求的了。
    也许在外人看来,他们家已经是风头无二了,可张氏没想到在这等顶层的富贵窝里,还能细分出个高低贵贱来,能有这样的门道讲究。如此看来,李炎想提高徐宝象的影响力,可以选择很多途径,并不仅仅局限在封赏他们家里。
    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又有多少人想凭借皇后求荣,对于和她关系最近的一家,他们更要占据先锋,万事迁就,依附她,极尽讨好,极尽忠心,才能有好日子过。
    那何不趁此机会立功,揭发太子行径,这样她不论在徐宝象心中还是在徐家的地位,都能够很好地维系了。
    到了这个位置,张氏自然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个想法未免有些贪得无厌,却仍在意料之中。
    而在朝堂争斗上,杨殊则一直与太子两立,明争暗斗不断,李炎皆悉知,却几乎不出面遏制。独孤氏与张氏拉近关系,亦是想从中成事,借机铲除敌对,及包括崔舜卿崔氏在内的其他有可能威胁杨殊的政敌。
    作为执掌政事堂数十年的宰相,杨殊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自己一直树敌颇多,之所以与太子一党为敌,是用来相互牵制内斗和稳固皇权的一枚棋子。但身已入局,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炙手可热的权势带来的好处不是人人都能够享有的。徐家就算知道独孤氏撺掇张氏告发的缘由,也仍然会和他们一样站在太子的对立面,太子含怨徐家,这是天然的利益立场。
    “如今弟弟也入仕为官了,有俸禄傍身,又多出这些房屋田产和铺面,过几日我们就会搬出去住了,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文蕙又道。
    “是个什么官儿呀?”张氏回过神来,也准备去替徐大器问个官当。
    当朝为官入仕的途径主要有两种,一是祖上当过大官,或是皇亲国戚门下的后辈可以因门荫入仕,二是通过科举考试按名次授予官职。剩下那些捐钱买官或者从小吏出身等“杂途”“流外”的途径,通常都不为人看好。
    文庭如今凭借徐宝象的名义,受任为弘文馆校书郎。这无疑是个高起点又清闲的肥缺。
    他一月只需要入门下省应两次卯,除了基本月供之外,每年另有一万六千俸钱,既没有衣食牵挂和人事的约束,在修书中还能翻阅书籍丰富学识。同时身为台阁近臣,有很多被天子或宰相看中赏识的机会。若是他只会读书,那再中个举便能越进两级。与偏远地方的县尉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不还未至立秋,就有外地官员陆续借着贴秋膘的名义送上了礼敬。
    姐弟两人收拾好住宅,检视完各处铺面田庄,兼雇来一位远房亲戚管家,预备把父母接来京同住。
    文蕙思来想去,仍然有意进宫当差,她闲不住,也不想白收她的东西,便将手头上的事一一都安顿好后,不日前往掖庭宫学习礼艺了。
    因掖庭众宫人知道她的来历,都对她十分的尊重。倒是有一位年纪小的宫人,小名唤作小蜗牛,是司言秦月华的女儿,经常爱捉人,更把掖庭宫当成自己的家,进出无忌,常有早退,或者干脆不点卯的情况,连教习都不敢劝阻。
    “自称皇后娘娘好友的多的是,你是哪一号啊?”一日小蜗牛用完她的针线,将它随手插进文蕙正在缝制的绣面上,一脸不屑道,“别是冒名进来的吧。”
    “的确是真的,姐姐。”一位宫女笑着靠过来解说。小蜗牛听完,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却在当天请她到廊下吃羊肉锅子。
    “本官给你的,你领受就是。”她边吃锅中涮好的羊肉,边不记前嫌道,“你实在觉得无功不受禄,叫我一声姐姐就成。”
    文蕙觉得这丫头怪……有性情的。但只是尚宫局里一位司言的女儿,就敢那么横吗。
    后来稍一打听,才知道她不仅仅是秦司言的女儿,还是六局之首王尚宫的养女,早年便已过继到王家,成为了正经的名门千金。这就无怪乎她虽然只是位列女史,但在宫人中地位仍然很高,六局二十四司都让着叁分。秦月华本是孀妇,因识字能文入宫供职,受到王尚宫多年照拂。她不愿与女儿分开,王尚宫便将小蜗牛接进宫中抚养。两位母亲的关系非比寻常。
    时间正值六月底,过完这个月,下个月就是农历的七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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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道长和女鹅对于徐家,一个没当回事,一个选择忽略啦
    徐家人再笨也会明白自己是怎么来的,得到容易失去更简单
    况且现在竞争如此内卷
    大环境下他们想过得好必然会对女鹅唯命是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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