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若璋之前虽已历经叁朝,从高宗之后与中宗共平外患,到稳定大局再到安抚人心惶惶的皇室,叁度辞官,叁度拜相,一直至今,他也没有接过当下这么烫手的山芋。
    在这个世上要独自让一个女子在没有子嗣,无心经营权术的情况下,仍然获得最至高无上的权力,自由,和快乐,这怎么能办到呢?
    实则在册封徐宝象为圣后没多久后,李炎便传召了他,他毕竟是目前为数不多的能和他说得上几句体己话的老臣子了。
    而这个问题在李炎心里产生萌芽的时间,或许更早。
    丹凤门对峙之后,时隔几日,阎若璋接到传召领命觐见,李炎的病已经转好了,但他却看到他竟然在案台边写遗诏,一笔一划,字字如血。他只需要他辅助他完成一件事,一个问题,他想让他的挚爱在他死后仍然能像现在一样如神仙般活得无忧无虑。
    当阎若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这不过是一个丈夫对于妻子的托付与保全,那并不是很难,因为史书上记载了不少颐养天年的太后,可以供他借鉴。
    但李炎紧接着又说:“她不需要生孩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如果她生下孩子就会死去,那我不如和她多活几年,在死的时候顺便带走她。”
    他不能在活着的时候有任何失去她的风险,也不能在死后让她为他做傻事。
    阎若璋似乎听明白了,他想了想,其实有孩子与没孩子,区别大也不大。
    徐宝象是他的正妻,自然是他所有儿女的母亲,他不管是立哪一位皇子为太子,太子登基后都会尊她为太后,她依然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去享。
    他把这个想法说给了李炎听,李炎听后便直摇头道:“亲生的儿子尚且能反目成仇,何况是他人子?一旦授予他人权柄,往后还有她说话的地方吗?新帝自有他提拔宠信的一班人马,新的亲戚,新的臣子,新的太后,他不会事事以她为重。到时候没人照管她,她形影孤单,被糊弄,被排挤,处处掣肘,或许连想修一座庙的钱都使不出去,这样的荣养,和为我守灵又有什么区别。”
    阎若璋这次没听他说完,便渐渐感到问题的不易了,他既要让这个非亲生的新帝孝顺徐宝象,还需要让宗亲与朝廷不能脱离太多原本的掌控,这需要好好的择选绸缪。
    但是这似乎也并不是他此番召见他的最终目的。阎若璋提醒自己,他写的是遗诏。
    果然李炎听完他的想法,又对他道:“这些自然都需要预备,只是那些人能对她多好,能好多久,又有谁能保证。世事无常,能不能挨到她也过世?能不能真的让她随心所欲爱干嘛就干嘛?”
    阎若璋或许猜到了李炎的想法,但是事关重大,他需要李炎亲自挑明。
    他说的爱干嘛就干嘛,这个结果成立的前提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问题走到这里,已经是异常艰难焦灼了,让一个女子手握重权,又无亲子……历史上的确有,不过凤毛麟角。这个想法也很荒唐,丹凤门城楼下众臣的担忧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阎若璋低声似哀求:“请陛下慎重。”
    “你说说看。”
    “挟幼帝握重权令诸侯……”
    这些他不会不知道,阎若璋没想到的是,事情到了这里,仍然没有结束。
    只听李炎苦笑道:“她要是会这些,就好了……哪怕什么都不会,只是有这个想法也行啊。”
    她不会弄权,也压根没有这个想法。甚至于在知道了他有意让她参与朝政的目的是防止死后她无依无靠受人欺负后,便已经排斥到近乎崩溃了
    “我和你说过,我不要这些,等你走了,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往后我不在了,你难道也这样闹吗。”
    当时他们正在蓬莱殿二楼的平台上赏晚枫,她在他面前泪如雨下,捶胸顿足无果,如一只无处逃跑的鸟儿四壁飞撞:“你不要管我!”
    “你乖一点,咱们今天就看完这一折……”
    “我现在就可以跳下去!”徐宝象见他还在盘算着怎么哄她答应,似是被逼到绝境,赤着脸告诉他这不是说着玩儿的,她可以做到,她马上就可以。
    你不信,我现在就做给你看,没了你谁稀罕这些!
    一阵风吹起檐角上的铃铛,徐宝象忽然顺着那道铃铛向栏杆外跑去,众人没及阻拦,她跨过栏杆,接着忽然一脚踩空,跌倒在被夕阳染上霞光的金碧屋脊上!
    身上的衣带迎风轻飘飘的散在周围,她一时像是没了气息,吓得伏在那里脸色惨白,李炎一记焦雷炸在脑门,后一步立时跨过栏杆,吓得魂都飞了:“你干什么?!”太任性了!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实在是太任性了,被宠得一句话不对付就能和他这样威胁赌气,平时惯得有多厉害,不应当这样溺爱的。
    他悔得也肠子青了,但是却根本跟她赌不起气,哪怕是父母有时候也会扔下任性的孩子先任由她哭闹,但是他根本赌不起,只要她有一点点受到伤害的可能,他就会失去一切。
    李炎的病只是好转,此时剧烈的头痛伴随着四肢麻木,仍往前走,只觉气窒,她一旦不好,他的状况只会更加糟糕:“快过来!……别动!”
    刘金刚在旁边被他大力甩开,根本搀扶不过。老房子着火哪还管什么命不命了。
    李炎摇摇欲坠,每往前一步,她就向后往外挪了小半身:“我不学这些!我不当这个圣后了!”
    李炎气得快两眼发黑,还过说不惹他生气,还答应过他不会做傻事,就在前日,现在都是什么!
    “你舍得丢下朕一个人吗?”
    “那你为什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徐宝象恸哭道,不就是比他小了二十来岁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多活二十年,和少活二十年,又有什么区别!”
    她无法接受他那时候任何对她的安排,也无法接受没有他在的世界。他不要再提了,要是他每天都在想着死后该怎么办,要多痛苦啊,就像现在她坐在这里想要跳下去一样。
    这件事根本没法答应他,没法跟他商量。徐宝象退无可退,一边哭一边抹泪,就叫他打消这个念头:“我不学……”
    “没人非要你学这些,”李炎没辙了,再怎么生气也只能放软语气哄道,“先过来好不好,咱们不学。那些折子不都被你撕了么,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反而怪起自己来。”
    她哭着:“少活二十年,又没什么区别。”
    “嗯,没什么区别。”
    “我不要你死呜呜呜……”
    “嗯,不死,”李炎哄着,“乖乖宝贝,我的心肝肉,快上来,别人都在看了。”
    底下早就集中了乌泱泱的人群,垫着被子拉着网罗,徐宝象垂头丧气,像泄了气的河豚,坐久了真怕掉下去,也怕挨他打屁股,红着眼睛打量他,试图和他商量:“你先上去好不好?”
    “听话。你还踩空了怎么办,快过来,宝宝能不能自己走?”
    徐宝象察觉到了面前滚滚的乌云,笑得比哭还难看,又试图安慰他:“爸爸。”
    “嗯?”
    “爸爸,我没想跳下去,我只是吓吓你的。”
    “嗯。”
    “就算从这里掉下去,二楼也摔不死人的。”
    “嗯。”李炎用完了最后一丝理智,山雨欲来,“过来。”
    表面风平浪静,心里真的已经被这小冤家吓出毛病了!句句踩在火上,竟然笨的以为她在安慰他!“没想跳却做了,还只是吓吓而已没什么,还就算掉下去,也摔不死人”?!
    是不会摔死人,倒是能断胳膊断腿的!这不得把她小屁股打开花才长记性!
    徐宝象预感到不妙,却也只得慢慢吞吞挪了过去,刚一接近他的范围,便被他像攫住小鸡儿似的钳住了手臂。李炎稳当牢固地抱住了她,就为防止她跑了,果然她就当即就挣了挣,发现挣不开,鬓边全是年长的爱人湿冷的泪水,她不敢看他,知道事态的严重,怂得像只鹌鹑似的窝着。
    李炎让她两腿盘在自己腰间,一言不发,顶着一张布满冰霜的脸抱着她上了栏杆旁宫人们放下的扶梯,这一趟他差点没把她栓在身上。
    内室烛火通明,里叁层外叁层早围成了几圈人,刚才跌倒,她的手掌和膝盖都有些擦伤,脚好像也有点崴,徐宝象很乖地伸手伸腿配合着问诊擦药,李炎全程抱着她,手不敢有半刻松动,人群里无声,如一张工笔画布景静止,昏黄的灯火下,两个人形影相吊,竟寂寞如斯
    待上完了药,天色已完全黑下来,奉御和医女们领命告退,刘金刚看着他怀里那主子挂着彩惨兮兮的伸动带伤的手脚,快要上刑似的实在可怜,试图出言问李炎是否传膳,便听到他道:“把尺子拿过来。”
    刘金刚杵在原地没动,折身示意刘细娘,后者更不忍心去拿,一下子垂泪跪倒在地:“陛下……和圣后娘娘的圣体为重。要是再伤着,不说陛下心疼,奴婢们也会悔愧得心痛欲绝的啊。”
    徐宝象脸贴在他衣襟上,扭过头,后脑勺的蝴蝶玉簪颤动着。
    李炎手里揉捏着那团白糯的臀肉,心里那个气,真是可怜啊,可怜得不知道先打哪儿好了!
    “慌什么,现在整个尚药局都搬来蓬莱殿了。”他气笑了笑,话里却没什么笑意,“还怕救不过来吗。”
    徐宝象一听这话,想着等打完还要去看一次御医,还得用救的,那还不如当时就跳下去算了,泪珠便直在眼眶里打转。
    刘细娘不得已含泪退下,没等把戒尺拿过来,李炎便抄抱起她只身进了内室。
    徐宝象也不敢哭,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他本来就在意自己的性命闪失,这一趟无异于劫后余生,便乖乖地任他夹在胳膊下剥了裤子,被打屁股了也不敢太出声,尽量让自己像软泥似的趴着,轻轻地啜泣,但是臀上实在太疼了,火辣辣的像是淋了热油,几下后实在忍不住哭出来一声,更疼的巴掌又扇下来,力道大得就是连结实的木板都裂了,何况是嫩豆腐一样的肉。
    徐宝象泪睁睁的,嚅着唇,连叫疼都不能够,想着反正更疼的又不是没有过,都是他的,就憨憨的撅着屁股只给他揍。
    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当然要罚她,李炎连着闷扇了几掌,手上没收敛力气,渐不受控制地施加,此时看她老实地挨着,心头的怒火没有消散,反而火燎燎地烧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看着上面的伤痕,泪亦盈满眼眶,那是他的肉。
    他摔了手,俯身抱住了她,无声地痛哭。
    那是他的肉,那是他养长在她身上的肉。她疼他就会跟着疼,她那么疼,他就越发地像要被伤了命根子一样的痛。
    “不要你死。”她有些费劲喃喃出声,气息微弱,亵裤被剥到腿肚上,连同覆在身后的身体,很热,挣不开。
    李炎稍微支起身,细看那双臀上被打得红肿不堪,一些地方开始浮起紫红的瘀痕,心疼得眼泪落在她脸上:“宝贝……”
    “唔,”那宝贝还在好心地抬手替他拭泪,“宝贝不疼的,要疼我早就喊了。”
    她知道自己被打成什么样了吗,她根本没看到,小冤家胡说,真该打。
    “打坏了。”他含泪亲她手心,轻得怕弄碎她,“等你好了给你打回来。”
    “没有打坏,”徐宝象不满地纠正他,顿了顿,鼻音浓重,似乎想找一个发泄口哭闹,“没有打坏!不要叫奉御过来。”
    李炎吻着她的泪花:“那不行,伤成这样,一会就叫进来。”
    “能不能不叫?”
    “不行,”他小心翼翼拥好了她,“现在就叫。”
    “你,”徐宝象张着嘴酝酿,终于大哭出来,“你都打过了,为什么还不能由我说了算?……李炎,你太霸道了,我不要你了,呜呜呜……”
    他一直拥着她亲抚,下半身未动,怕覆在她屁股上的衣布会牵动到疼痛的伤处,听着话也笑中带泪的:“诶哟,都要被你休了,还是先把东西留给你再走吧。”
    她仍揉着眼睛放声哭咽:“那时候跑出去都没挨那么疼,凭什么这回要打那么疼!呜呜呜……”
    实在太委屈了。李炎万分的疼惜:“宝宝要不要喝点水,先喂喂你吃点东西再哭好吗,这样趴着会难受,”细密的吻落在她身上,“还是先用些药吧,乖肉肉,好不好?疼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她心眼太实了,又被宠得厉害,要他明白她那时候的痛苦非得用跳下去的方式,西风压倒东风,他差点就万劫不复。
    “不要,”她摇了摇头,随着他的吻身子有了些异样的反应,继而又难耐地哭道,“想要。爸爸,宝宝想要……”
    李炎疼在心头,听这这一声唤无有不应的,想尽办法哄着给,问她要哪种,怎么要,抱着她百般怜惜,托高她的腰将她轻轻翻抱过来,一边把玉枕垫在她后腰,一边从床头拿了块糖含喂进她嘴里。
    徐宝象吃着糖块,觉得满足了,抱着他脖子不让他往下吃她,两片细薄的花瓣微微张开,嫩生地磨蹭着那根粗硕头部溢出液体的肉根。
    “要不要它?”他亲她脑门问。
    徐宝象含着糖块红着脸不语,他将肉柱头部对准那立起的肉豆撞了撞,将透明的体液沾在上面,芽尖晶亮水红的如石榴籽儿,秀色可餐。
    “不准问……”她咬他颈肩。
    “什么时候赏我吃一口?”
    徐宝象眼前水雾朦胧,越发抱紧了他不让,那处头部挤入花瓣下的凹陷,里面的肉褶尽数撑开,穴口张成它的形状,边沿白得透明,冒头的肉珠贴在柱身上磨动,她动情后很容易出水,没弄两下就哭得紧,说压到屁屁了,好疼。李炎忙不迭地撤出来,抱了她趴好在自己身上,一手轻抬她膝窝,一手搂住她,避着伤谨慎地将身下怒张的肉刃寸寸埋了进去。
    “不要你死掉。”她在他耳边喃喃。
    进去之后里头层层的软肉随之裹绞了他,缠绵着不让他出来,他进退两难,险些失守,找到章法后才温柔绵长地直入挺送
    事后看着她无意识地蹭着自己,撒娇说疼,他的心都要化成水了。
    李炎摸着脸颊上那宝贝才亲过留下的糖印,想着才多大的人,就是他丢身到里面的时候也是哭不停的。便越发心疼把她捧心口上揉抚,赔罪中又心有余悸,叮咛嘱咐千求万求她不要再拿命威胁他,拿头发丝不行,拿指甲盖也不行。
    徐宝象觉得他絮絮叨叨的,在他脸颊另一边也盖了个糖印,身下的疼痛擦了药缓过劲晾在那,睡着了。
    李炎被迷晕得快招架不住她,果然没有再说话,只低头试过她额温,自责盘算着打算。
    本来就贪玩,你还让她学这些揣度算计制衡权术,犯的什么病,还是另想办法吧。
    她还小,但是李炎怕的是他等不了
    殿内一片死寂。
    明窗隔室内,洒金几案上斜插着她昨日选的几支木芙蓉,清晨的阳光从雅致的小四方窗孔中透下,炕头上的女孩身着嫩黄松花里衣,外披着一件暗紫色道袍,正在毛毯下安静地熟睡着。
    李炎抚摸着膝上的脑袋,低叹道:“只有她陪着我,这些东西当然全部都要给她,只怕她回头就被人骗了,可怎么办……”
    阎若璋躬身沉默地垂立在一侧,他一时无法为他完美地找到出路,因此不能轻易地安慰共情。
    即使是承平之世,皇室中的富贵闲人都是罕见,几乎没有,而况她是个女子。
    一个女人,没有亲生子依托,又无心权术,不会理政,谁能保证她至高而无忧无虑?除非是你死了成仙,保佑她一辈子风调雨顺!
    ……这种想法,或许还现实一些。
    阎若璋真的犯难。而先前的种种问题再怎么难,都是有解的,有路可循照的,哪怕他扶她做女皇呢,但是现在这个问题根本是无解。
    历朝历代,史书公文,无一实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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