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堂下热热闹闹地似是乱成一锅粥,引得堂下客人哄堂大笑,连声叫好,只余他们二人默不作声,似是怨气增生,引得侍奉的侍女颔首,捧着托盘的手微微发颤。
    沈怀松手一挥,随从反应过来,赶紧跑去下去让人撤下这台戏。
    沈清辞又饮了口茶,李成风偏头一看,微不可见地,杯面竟有了些许细纹裂痕,他不由得到吸口冷气。
    这出戏还真是不巧......
    不过一刻,林长缨他们回来了,宜静公主跟在她身后倒是安分许多,平时活蹦乱跳地一步跨三步走,现在却是少有了几分闺秀的样子,只是面上有些郁闷。
    沈怀松见他们二人回来,似是注意到什么,“怎么衣服都换了。”
    “没没什么,就是想换了。”宜静公主搪塞着,坐回到位置上,讷讷地拿起冷茶来喝压压惊。
    不料沈清辞突然说道:“这茶都冷了,变涩了,还是换热的吧!”
    宜静公主只好作罢,由着侍女为她换上热的甜汤,她心里郁闷。
    本来还想尝一下这的甘草冰雪凉水,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林长缨见她这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一笑,刚刚她可是抱怨了一路没法在这吃香饮子。
    不多时,堂下传来阵阵惊呼,林长缨探头一望,堂下四周围坐着乐师,似是在调试这琵琶古琴,还有羌笛和萧,没想到刚刚那出平剧那么快就演完了,现在该表演歌舞了。
    沈清辞往堂下瞥了一眼,仅是瞬间,顿时一怔,讷讷地看向堂下舞女。
    沈怀松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嘴角微扬,似有些得意,朗声道:“听说这是明月楼推出的新歌舞,偶然间,这酒楼的掌柜从一位病入膏肓的乐师先生中拿到一本图谱,上面记载着歌舞,既像北漠塞上的舞姬,又像中原的伶人,这可是近来大热的歌舞。”
    话音刚落,断续的琵琶声响,引起在场人的注意。
    林长缨一怔,这些人的衣服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90章 耳光“我不是她!”
    舞女皆以莨纱遮面,依稀可见其艳妆瑰容,身材纤细,皮肤白皙,露出小腹和手臂,衣着多为薄薄丝绸遮掩,手戴金色臂钏。
    伴随着悠扬深远的笛音响起,她们手持高举琵琶而舞,旋身舞动,单足落地,长巾挥舞,既不乏北漠女子异域风情,也不缺中原女子悯笑温婉。
    沈清辞紧握着轮椅扶手,于这凉爽的雨亭,竟冒出冷汗,流于鬓间,一时间,脑海里浮现着纷扰错乱的画面,尖锐厉喝之声似要刺穿他的耳膜。
    倏地,似有什么覆上他的手背,抬眸一怔,对上林长缨的目光。
    “怎么了,流了那么多汗。”
    说着,取出手帕替他擦拭着额间。
    “没什么,只是有些热了。”
    说罢,抬眸看向沈怀松,目光汇集之处,多是风起云涌的肃杀,看来这家伙是知道今日有这出歌舞的。
    下意识间,沈清辞在桌下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林长缨微愣,小声道:“你要是不喜欢这人太多,我们就回去吧!”
    “嗯?”
    “反正今日我吃到好吃的了,公主的心意我已明了,我也想回家了。”
    沈清辞示意了下身后的二人,淡声应道:“好。”
    他们二人有意辞别,宜静公主兴致也不高,自是应承,奈何沈怀松却有些不愿,起身原本想说些什么,不料林长缨颔首行礼之际,借着原先外袍脱下,在衣襟遮掩处,依稀可见颈边的绯红,若隐若现。
    他顿时一愣,这是......难不成他们!
    微怔之下,他讷讷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角似是漫上血光。
    昔王府内。
    庭院处传来金石恍珰之声,一剑劈下,庭院内的冬青树叶簌簌而落,吓得房檐四处逃窜。
    从明月楼回来后,沈怀松一直在府中练剑,吓得府中小妾不敢上前惹他,与以往不同,此次他回来后面色颇为不吓人,也没有到秦皇后的牌位请安,如今三个时辰过去,几近黄昏,还在这练剑。
    林心然在回廊上远远看着,神思忧虑,在旁的侍女替她擦拭着额间的汗,说道:“王妃,您还是回屋里先歇着吧!这天太热,你在这会热坏的。”
    说罢,替她递来凉茶,持扇扇风。
    林心然的接过饮下,推阻着她们。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在这等等他。”
    无奈之下,侍女只好应声告退,为她放下锦帘。
    沈怀松剑锋划过青石,迸溅出火花,真气灌入,抚着剑格一挥,庭中的矮脖子树瞬间应声而倒,他也体力不支地半跪在地上,汗流满面,脑海里浮现的,尽是今日林长缨和沈清辞的相处之景,一颦一笑,包括先前在皇宫寿宴,他亦是感到不对劲的苗头。
    倏地,终是心有不甘,握剑的手微颤,蹒跚踱步般,想顺着回廊回屋。
    不料恍神之际,他差点摔了一跤,肩膀一紧,只觉有人扶住了他。
    “殿下,您怎么样?”
    声如明月飞泉,不乏微颤担心。
    他缓缓抬眸,模糊之间,似是依稀瞧见故人眉眼,他的心下一愣,耳畔微鸣,只余她焦急的唤声。
    仅是须臾,沈怀松一把抓着她的手拉入屋内。
    “殿下你这是干什么,您弄疼我了!”
    林心然挣脱未开,心下漫上不好的预感,只能由着沈怀松拉她到屋内,不料却一把抱到床上。
    “殿下您这是嗯嗯......”
    还未反应过来,沈怀松欺身而上吻住了她,只留她发出轻声闷哼,衣襟微开,他埋于颈肩,在娇嫩的颈边留下一抹绯红。
    林心然面如初开的艳花,几近滴血,她有点受不住,喃喃道:“怀松,轻点......”
    倏地,沈怀松的动作停了下来,清明复回,讷讷地看着身下之人,只余两人低低的喘息。
    林心然也愣住了,对上他的目光,多是怔然和不敢相信,他随后又赶紧逃开,一时间,似有什么可怕的念头在她心里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一颗心如至冰窖。
    未及细想,一把推开了他。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沈怀松脸上浮现着泛红的五指印。
    林心然紧攥着身前衣襟,似有什么要夺眶而出可也要拼命忍住,全身微颤,心里积压得似是喘不过气来,她只得咬牙道:
    “我不是她!”
    沈怀松缓了缓神,正好衣冠,沉声道:“我知道。”
    “为什么,明明是我先!”
    林心然起身喊着,可不知不觉间,这眼泪如断线的珍珠项链般掉了下来,只觉似有什么喉头阻梗愣是说不出来。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许是早已心灰意冷,人心也是肉长的。
    末了,她胡乱擦了下脸,系好衣襟的结带,福了福身子,颤声道:“近来母亲和祖母身体有恙,臣妾希望殿下恩准臣妾侍奉长辈。”
    沈怀松喉咙微动,本想应承,不料未等他开口,林心然就一甩衣袖离去,头也不回,只留他一人讷讷地待在原地。
    不过一刻,侍女抱着琴匆匆进到屋内,跪在他面前。
    “这不是她最宝贝的琴吗?”
    侍女捧着琴在他面前,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殿下,王妃说,这琴不要了,
    “不要了!”
    “是!王妃要婢子把它丢掉,婢子原本想劝说一番,没想到王妃就直接上了马车,说要回平南林府,殿下,这该如何是好。”
    沈怀松眉心微蹙,垂眸看着这琴,历经十几年也依旧保存使用完好,琴弦甚至留有经年累月的蹉跎痕迹。
    落到此处,他揉了揉眉心,“由着她去,至于这琴,你们先找人保管,先下去吧!任何人打搅我。”
    侍女只好应声退下,合上了门。
    不料哗啦一声,玄扇一开,从屏风后的传来幽幽轻叹:“诶呀呀!刚刚我还以为要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呢!”
    沈怀松余光一瞥,眉眼的阴霾更甚,看向这满头华发的墨寒玉,冷声道:“别跟个鬼似的不知从哪蹦出来。”
    “鬼!”
    似是戳中了墨寒玉什么,他朗声长笑,娇滴的红唇愈加艳色,轻摇着扇子感慨道:
    “昔王殿下一语中的,说不定我就是游走在这世间,还未入鬼界转世的一只!鬼!”
    第91章 采耳她似乎特别喜欢他眼尾的痣。(一……
    沈怀松恹恹地抬了抬眼皮,只觉口干舌燥,直接用茶壶饮茶,一饮而尽。
    墨寒玉一收折扇,桃花眼微扬,“怎么!经过今日的明月楼,您还不相信沈清辞他便是那神出鬼没的天宁阁阁主吗?若非如此,怎会时刻监视着你们朝中人的一举一动,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次太子失势,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哀转婉叹,不乏软糯的爪子在挠心。
    沈怀松紧攥着的茶杯,裂痕微现,咬牙念道:“沈清辞!”
    墨寒玉收回折扇,比划着什么。
    “殿下生气也实属正常,江山美人都被迫拱手相让,的确是有够.....”
    沈怀松不愿被他牵着走,直接打断道:“墨寒玉,我倒是想知道,你这多年来搅弄朝堂风云,我不知你意欲何为,可如今你敢只身到我的府邸,就不怕......”
    “别这样昔王殿下,你我可是同盟,别忘了当年林家失势可是有你的一份功劳。”
    “少胡说,我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
    短短一句,他顿时暴跳如雷,墨寒玉仍不慌不忙地应对着。
    “只是当时我告诉你将来会发生什么,明明你能阻止却什么都没有做。”
    墨寒玉来回撺掇着,拂过房内的桂花金盏,幽幽叹着,“殿下,您不得不承认,这心里早就碍于林家势力庞大,想将其收归其中,还能抱得美人归吧!毕竟立青将军要是少了家族的依靠,你就可以请求陛下赐婚,她亦不得反抗,可能还会因为你扶持林家,想对你以身相许,这如意算盘,我说的对吧!”
    倏地,沈怀松瘫坐在椅子上,扶着额角,看似招架不住墨寒玉的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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