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又是一带密林,无名早听见了林中窸窸窣窣,却没有去管,只牵紧南月的手。
    她们又往前走几步。
    密林中涌出八个手持长刀的汉子: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活命来,留下买路钱!
    八个汉子表情凶恶,长刀锋利,他们看出无名和南月竟然两人横穿蜀道,定不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竟然还有模有样地围成一个八卦阵型。
    可惜打劫的台词太土了,无名没忍住,笑出了声。
    八人面面相觑,努力做出更加凶恶的样子。
    无名捧腹大笑。
    最后一个黑皮青年收起长刀,皱起眉头懵懵地挠着脑袋问:你是不是无名?
    无名抬头,挑眉:小黑?
    青年重重地点头,笑得灿烂:对对对,我是小黑十二年了,无名你居然还记得我。
    另外几名汉子也放下刀,调侃笑着看向小黑。
    南月的手指不断在无名掌心画着圈圈,勾得她心里痒痒的。无名牵紧一些,指腹抵住南月的指头,不让她再乱动。
    同时她眼神明显地冷淡下来:我要去南疆,所以顺便路过这里看看。小黑,你爹他还好吗?
    言下之意第一她只是顺道路过,第二她要见的只是小黑他爹。
    语气生硬冰冷,没留一点情面。
    小黑又不傻,他感觉得到,面前两个姑娘牵着手,她们的气氛虽然说不出哪儿怪,但就是怪怪的。
    那些调侃的汉子立马收起笑容,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爹他就在寨子里,无名你跟我来就是。小黑在前面带路。
    无名牵着南月走在后面。
    当初两位师父带无名离开荒原,来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蜀山,三人遇见山匪打劫。那些人身上没杀气,二师父也就听大师父的劝留了他们一命,只狠狠打他们一顿。结果当晚蜀山上雷雨大作,三人下不了山,被困在蜀道上,那些被他们教训了的山匪居然主动留他们去寨子里住一夜。
    小黑他爹就是寨主。
    三人一住就是三个月。
    大师父劝寨子里的人别再做打劫的营生,教他们练武,让他们做镖行去。
    那时无名还不会武功,每日被二师父追着打,过得要多惨有多惨。还是个小男孩的小黑总是在一旁笑,他笑一回,二师父揍他一回,那是真下了狠手,将他打得鼻青脸肿。小黑被打时没有哭,反而在他们离开那天,哭得整个山寨都听得见。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大概也只模糊记得她叫无名这么一回事儿了。
    反而是小黑他爹远远看见无名,眼睛一下亮了起来:长宁殿下!
    小黑他爹不像大兴山的那些山匪,整日窝在山里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离开蜀山做过镖行的,老早就知道当初教他们武功的男人是当今大皇子,那个胡人小女孩被封为长宁郡主。
    蜀山环境没大兴山那么好,寨子面积不大,不少人正在中间练武,练的是当年大师父所教的八卦阵。小黑他爹正站在人群最前方,惊诧地朝无名跪倒。
    无名快步走过去扶起他:不必。
    寨主才站起身,无名声音却又凉下去:十来年没见,你们怎么又做回打家劫舍的勾当了?
    寨主眉头一皱,直直望向不远处的小黑一行人:小黑,你他娘又带着那几个混球去打劫了?还他娘打到了长宁殿下面前,给老子长脸了你。
    小黑原本就黑的脸颊更是被当爹的吼得一阵青黑,他下意识想反驳,可是看着无名冰冷的神情,心里莫名地觉着怕。于是最后他嗫嗫道:不是你说寨子里不景气吗?我和兄弟们只是想帮寨子弄点儿钱。
    那你也不能去抢别人的钱!寨主厉声道,我们是做镖行的,就算这一两年生意不景气,也不能砸了招牌!
    可是小黑还想说什么,被寨主杀人般的眼神给瞪了回去,低头站在原地。
    寨主:带你的那些混球兄弟去跳蜀崖!一百次!
    蜀崖是山寨旁的一个小悬崖,不过三丈高,底下是一汪水潭。练武之人从蜀崖上跃进水潭并没有什么危险,但现在不过春末,蜀山上气温还低得吓人。小黑打个哆嗦,一言不发带着他那群打劫的兄弟离开。
    是我没教好犬子,还望殿下不要放在心上。寨主认认真真道过歉,又看向南月,这位小姑娘是?
    无名抱紧了南月:是我最亲近之人。
    寨主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看看两人亲密的姿态,又看见她们发髻上成对儿的发簪,心里一下明白了什么。
    无名没有多说,直入正题:这两年你们镖行生意不好?
    是。寨主叹口气,渭北一战后中原大乱,还愿意跑商的商队越来越少,我们也只能缩回这蜀山的小寨子里。也不知这动荡,什么时候才到得了头哟
    寨主本还想骂秦王昏庸,骂六皇子治国无能,然而他面前之人毕竟是朝廷的郡主,不是寨子里的那些兄弟,他硬生生将话收回去了。
    两年内。无名准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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