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无数的涓涓细流汇入广阔的大海,一缕又一缕纤细的能量丝线从水晶上升起,然后卷入由迦勒底那漆黑炮口奔流而出的光中,于是,那夺目的光芒变得越发耀眼,由星之救主所释放出来的光流,开始被一点点压制回去。
    但这还不够,如果只是这样,是无法彻底压制那汹涌的光流,胜负的天平只是略微摇晃而已,人类一方必须加注。
    于是,他们加注了。
    在那短暂瞬间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外人能够知道,也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录或者档案留下,先是一艘,然后是两艘……一部分飞行设备突然开始轻轻晃动起来,随后,它们的机舱打开一道狭窄的门,有球形的小小悬浮仓从中飘出,再被附近的其他飞行设备接入。
    这就像是癌症晚期的病人,将自己的遗产交给自己的家人那般,随着那些球形的悬浮仓遗产完成交割,这些飞行设备开始向前驶去,它们完全脱离了突击部队的阵型,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直到化作一道道看不清具体形象和姿态的光影,他们仿佛与漆黑虚空融为一体,唯有不断从水晶上升起,汇入迦勒底那方光炮的能量长丝,依旧证明着他们的存在和立场。
    晃动变得越发剧烈,原本就因为高速行进而显得模糊的身影,几乎都要只剩下一瞬的模糊残影,这些飞行设备就像一群扑向火焰的飞蛾,他们的驾驶员驾驶着他们,义无反顾地向前猛冲,灵巧地避开正处于僵持之中的光炮,笔直地向着那光流的核心,向着英灵座外侧的结界之墙冲去!
    仿佛是感受到了逼近而来的危机,星之救主不得不分离从那光流的源头,分离出部分魔术法阵,它们拱卫在那巨大的中枢法阵周围,仿佛环绕着圆桌而坐的冷酷骑士,魔力在顷刻之间,被那些拱卫法阵凝聚起来,随后向着那些冲击而来的飞行设备投射出去。
    那些突进而来的飞行设备,在观测到中枢法阵分离出拱卫法阵之时,便主动切断了给迦勒底光炮的补给,环绕着它们机身的水晶猛然亮起,魔力发出恒常的震荡,一层又一层的光芒从水晶中洒出,被覆盖在了机身之上,加强结构,增加速度,减少摩擦力,降低魔术上的存在感。
    虽然,在环绕着僵持光炮与光流的虚空中,华美的空中旋舞开始上演。
    由拱卫法阵投射而出的魔力块堆,就仿佛是从天而降,能够将太阳都给遮蔽的密集箭雨,它们源源不绝地,向着那些突进的飞行设备撞击过去,就算那些技艺精湛的驾驶员们,靠着高超的技术躲过了,但立刻会有新的魔力块堆补上,第二轮惨烈的饱和炮击开始了,仿佛永无止境。
    魔力块堆在飞舞,在虚空中拉扯出无数或弯曲或笔直的线条;飞行设备在飞舞,它们想方设法寻找炮击的间隙,伺机窥探穿过炮火的小径。
    很大一部分飞行设备,都没能挺过第二轮饱和炮击,它们被那些飞舞的魔力击中,巨大的能量在机身之上爆发,如果只是一枚,飞行设备或许还能支撑,但它却免不了停顿或者失衡,在这种程度的饱和炮击之下,只要一瞬的停顿,就意味着连续的命中。
    一艘,两艘,越来越多的飞行设备,被魔力块堆的炮火所掩埋,伴随着一阵阵能量的爆发,环绕着它们的水晶崩解破碎,如同艺术品般简洁但优美的机身,也终究化作无数的碎片,被咆哮的能量碾碎,但对于那些驾驶员来说,这可不意味着单纯的失败。
    每当一艘飞行设备被能量碾成碎片,便会有轻柔的魔力波动向着四周散开,这柔和的魔力仿佛具有奇妙的吸引力,原本应该朝着其他飞行设备飞去的魔力块堆,竟然被这股魔力引导着,再次撞击在已经化为碎片飞行设备机身上,直到它们被彻底变成齑粉为止。
    死前,它们是试图穿过这片魔力火炮炼狱的冲锋兵,死后,它们便将附近的魔力块堆吸引到尸骸之上,用自己的阵亡作为砖石,每一串连续的能量爆发背后,都是一艘化作尘埃的飞行设备,都是一整个驾驶机组的全军覆灭。
    用命开道,他们一点点铺出穿过地狱的路。
    他们决死的突进没有白费,最终,十九艘飞行设备冲出了这片弹幕的暴雨,这一切的一切,拦截,牺牲,突围,看似漫长,实则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哪怕是这样短促的时间,环绕着机身的水晶也已经开始显得黯淡无光,就连在机身上游动的魔术咒文,似乎变得萎靡不振。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他们的前方再没有阻碍,将英灵座层层围拢起来的魔术之墙,无所掩饰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没有欢呼或者喜悦,拼死突破地狱,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死亡更有价值而已,这些魔力炮火的幸存者们没有半点犹豫,在驾驶机组的控制之下,这十九搜飞行设备,趁着拱卫法阵来不及做出反应,便笔直地冲向那巨大的中枢法阵!
    随后,便是十九朵小小的礼花,在庞大的中枢法阵上炸开。
    奔涌的光流出现了晃动,而迦勒底所发射的光炮,可没有放过它的打算,原本的僵持之势被瞬间打破,胜负的天平向着人类一方倾倒,咆哮的光嘶吼着碾碎了奔流的光。
    迦勒底的光炮,一口气击穿了星之救主的光流,它狠狠击打在层层叠叠的防护术式上,如同灼热的餐刀刺穿冰凉的酸奶油。
    似乎只过去了一瞬间,似乎已过去了非常久,漆黑的虚空泛起漫天星光,那是迦勒底光炮消散的痕迹,它化作无数璀璨的光点散没,但它并不孤独,因为还有被彻底击碎的,用来防护英灵座的术式之墙,无奈地陪伴在它的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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