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瞧,星之救主,我来了。”
    “我到你的面前来了。”
    “哈,我本该死在迦勒底,只要我在那里被你吃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我没有,我撒了谎,逃走了。”江峰发出一声虚弱的苦笑:“仔细想想,这真是太讽刺了,不是吗,我用谎言从你的手下逃生,结果兜兜转转,牵扯了那么多人,最后,我还是要来圆上这个谎言。”
    “你知道……呼,你知道我多么担忧吗,在突入你的老巢时,我就一直感到恐惧,我担心你直接带着那只正孵化UO的卵离开,我……必须要死在你手上,我必须要被你吃掉才行,这是人类唯一夺取胜利的可能性。”
    “我就像某个大难不死的男孩,我活着,只是为了在恰当的时候,以恰当的方式死去……”
    “我所遭受的一切磨难,我给别人带去的一切磨难,那些被我直接或者间接害死的人……他们可以责怪我,他们有那个资格!因为他们所遭受的不幸,只是因为我逃离了原本应该发生的死亡!”
    “所以,我不得不绕上好远的路,重新踏上注定的结局!”
    “多么可笑!”
    江峰发出一声沙哑的怪叫,那听起来既像是某种尖叫,又像是一声自嘲而洒脱的大笑声。
    “我们被困住了,那些冠位英灵……他们的意志和决心,超过了我们的预期,这是我们犯下的第二个错误,如若不然,我们早就离开这里了,直到人类彻底被我们进食,完成最后的孵化之前,你永远都不会找到我们。”星之救主缓缓转动头部,似乎是在扫视周围的七根巨柱,祂那人类的姿态,已经越发鲜明了。
    “他们一直在等待,在我们夺取了英灵座之后,他们就开始等待了,等待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等待人类可以直接逆转的机会。”
    “他们将我们锁住了,困住了,让我们无法离开,他们将我们隔离了,分开了,让作为最核心和思考部分的我们,无法与外侧的身体相融。”
    “他们让我们无法躲藏,他们让我们无法进食。”
    “他们为了现在的状况,准备了很多很多。”
    星之救主缓缓望向江峰,祂声音的变化更加剧烈了,时而像是什么人在发出惊慌的尖叫,时而像是什么人在耳边低声细语。
    “在蛾摩拉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察觉到了问题所在……竟然会有神灵,选择站在你那边,这让我们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
    “所以,我们做了很多尝试。”
    “我们试着干涉灵子转移,我们建造起层层墙壁,我们让遗留在外的躯体掀起巨浪。”
    “我们想在与你接触之前,就毁灭你。”
    “我们不想被你【玷污】。”
    “但我们失败了,你依然来到这里,你终究站在此处。”
    “这一回合,我们输了。”
    没有掩饰,没有借口,星之救主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继续输下去,江峰。”
    “你觉得,自己可以通过被我们吃掉,成为生存在我们中间的幽灵,彻底地……【玷污】我们。”
    “你错了。”
    “我们会成长,我们会进步,我们会从失败中汲取经验与教训,并且不再犯下相同的过错。”
    星之救主不再站立在原地,祂缓缓向前踏步,原本甚至可以称之为娇小的人形身躯,猛地向上增高,线虫们似乎恢复了平静,拉长自己的身体,星之救主提高了自己的身长,让自己与江峰目光平视。
    “我们会尽量避免遭受彻底的【玷污】,但当那巨大的危机到来时,我们也不会退让或者逃亡。”
    “我们会迎难而上。”
    “这是你教我们的。”
    “你是挡在我们面前最后的阻碍。”
    “你想战胜我们。”
    “我们也想战胜你。”
    霎时间,星之救主的躯体猛然向着四周张开,无数的线虫互相勾连,祂就仿佛一张巨大的网,直接向着身前的江峰笼罩过去,江峰笑了笑,没有做任何抵抗,而是仍由着自己被星之救主完全包裹。
    “说得真好,我亲爱的星之救主。”
    在被裹上之前,迦勒底的御主轻声说道。
    “就让我们共赴地狱吧。”
    19 缘与羁绊
    无尽的痛苦降临于身,江峰觉得,仿佛构成他的每一个最微小的分子,都被投入了磨盘碾碎,那无边的痛苦已经超越语言形容的极限,这份痛苦是纯然的,这份痛苦是直接的,他正在被逐渐咬碎,他正在被星之救主吃掉。
    物质构造的躯体被一点点粉碎,只剩下精神领域上的残破存在,恍惚之间,江峰仿佛看到了一道微弱的光。
    不,他自己就是那道光。
    外在的物质容器消除了,只剩下最为纯粹的概念,名为江峰的概念,名为星之救主的概念,互相碰撞,互相交融,互相吞噬,互相浸染。
    江峰觉得,自己仿佛正跪伏在一座荒芜的原野上,天上是无数血色的眼球,或者说,形似眼球,缠绕起来的线虫,它们漠然地注视着下方的大地,注视着跪倒在大地之上的迦勒底御主。
    纯白的狂风在身边呼啸,每一道风都会穿过他的身体,并在他身上留下贯穿的空洞,随后,纯白之风便被染上淋漓的血色,飞旋着隐没在余下的纯白之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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