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交易。
    谢狰玉不想胭雪回钟府, 不管她怀没怀孕,他打心里就想将她掠过来困在身边,如今她被查出有身孕了, 谢狰玉就更不想她走了。
    要不是此刻是在季府,他门都不会给胭雪出, 他似乎总觉着这回除了他,没人能照顾好胭雪, 钟府也不行。
    但是胭雪不这么想,她之所以让谢狰玉知道自己怀孕了,不过是想借用他救自己的舅舅, 她这可算的上“狭天子以令诸侯”, 根本没想过白白被谢狰玉的囚笼困住。
    谢狰玉那样说, 她当然是不肯的, “我却是不想去你那静昙居。”
    胭雪琢磨了下, 想了种说法,倒也没有直接拒绝谢狰玉,“我是怀了身孕, 可也没说要嫁给你, 我进端王府算什么呢,我不是要让你娶我,你也不必开这个口。我一想到我要回到那个曾经让我伤心痛苦的地方, 我就会日日难受。我在钟府住的好好的,也会小心遮掩, 直到生下孩子,你放心就是。”
    谢狰玉:“静昙居叫你难受?”
    胭雪明显感觉到谢狰玉气势变了,在他怀抱中不敢动,“是, 你曾经在静昙居对我做过什么,难道都忘了,我为何还要去那样的伤心地。何况,何况段淑旖也在端王府,我不想看见她。我怀着身孕,若是叫她害了怎么办,你为何就不为我想想?”
    她话音刚落,谢狰玉便收紧了力道,像要将她拢到骨肉里去,十分轻易的道:“可我想你留在我身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怀的是我与你的骨肉,我来照顾你不好么,我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对你,你为何就不肯信我一回。那个谢修宜的妇人,你也不必顾忌她了,她如今对你来说根本算不上任何威胁。”
    胭雪发觉谢狰玉好似每每提起段淑旖,都没有叫过她的姓名,总是用“谢修宜的新妇”称呼她,现在则是“谢修宜的妇人”,他不管话里话外,连眼里都透着对谢修宜与段淑旖的轻视。
    “你说这是何意,段淑旖……她怎么了?”
    谢狰玉的手盖住她的手背,哄着她说:“你同我回静昙居看看就知道了。”
    他同胭雪保证:“回去之后,整个王府都会奉你为主,阿胭,我知你说不想嫁我是气话,日后孩子出生,问起父亲你怎么和他说,你怎能不嫁我?你回了钟府肚子一日大过一日,你怎么瞒得住,不如趁早告诉你祖母他们,与我早日成婚。”
    胭雪心里的不愿意超过了对段淑旖的事情的好奇,她不可能轻易被谢狰玉哄骗去端王府,更不可能还如以前一般,傻乎乎的将所有希冀都压在他身上。
    谢狰玉双眼一眯,看出胭雪的沉默以对就是不愿意了,他果然不高兴,“怎么,你难道就没想过要将我们的事还有孩子的事告诉他们。”
    胭雪当然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谢狰玉明显生气了,胭雪怕说出来惹急眼,让他二话不说就带自己去端王府,他现在还肯同她商量,就说明还想迁就她的,她要是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不用猜测谢狰玉都不答应。
    “我……”胭雪想着借口:“祖母年事已高,家中又在为舅舅的事焦心,我,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他们心里不好过,还要为此分神。”
    谢狰玉让她正面看着自己,“什么叫‘心里不好过’,你怀了我的骨肉难道不是喜事一桩,就是因为你家里无人照顾你,所以我才要带你回静昙居。你难道还想同你怀孕的舅母互相照顾?”
    他嗤笑了一声,胭雪面色通红的甩开他的手,“我舅舅落难,我不照顾她们还有谁能照顾,你当我是那等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人么!”
    谢狰玉冷冷道:“所以我替钟闻朝洗刷冤屈放他出来,你同我回静昙居,你不在我眼皮底下,我不放心,我只有两眼都看着你,”他目光幽幽的从胭雪脸上落到她还一片平坦的腹部,“等到你和孩子都平安才能安心。”
    胭雪敌不过他黝黑深沉的眼神,把头撇到一旁,跟谢狰玉置气的一声不吭,爱答不理。
    谢狰玉则想起王玄济离开前说女子怀有身孕不易动气,神思辗转间,打破这硬邦邦的看似无解的气氛,说:“既然你觉着静昙居是伤心地,那好,我另外置办一座宅子,你与我如一对夫妻般住进去,没有让你伤心的东西,你总该愿意了?”
    他以前为了将她养作外室就置办过一座私宅,话一开口,胭雪就有所反应的看向他,眼里满是惊慌畏惧和恨意,“你又想让我做你的外室?我不要,我就要待在钟家,那是我自己家,我为何不留在那要和你出去住。”
    谢狰玉饱含炽烈的眼神为所欲为看着她,“因为我想同你做夫妻。”
    夫妻自然是要夫与妻在一块,才叫夫妻。
    “或者,我今日就去上门提亲。”
    胭雪骇了一跳,“不可!”
    谢狰玉当她是在闹脾气,“你总是要嫁我才行,你腹中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它生来若是旁人不知他父亲是谁,你怎么同他说?”
    他捉住胭雪的手腕,也在细心忍耐,说过要待她好,怕伤了她的身子,才压抑着怒气温声说:“你不愿意跟我回王府那我换个地方就是,你若是担心你祖母他们怪罪你,我上门同他们说清楚,要打要骂只管冲我来这还不行?你到底在想什么。”
    胭雪越听越是心慌,“你,我,这我还需考虑,不是说好了,先救我舅舅出来。”
    谢狰玉:“我救了他,你反悔怎么办。”
    胭雪:“孩子在我肚子里,生还是不生也是我说了算。”
    谢狰玉宛如听见雷鸣般,愕然了一瞬,脸色立马阴沉下去,他是万万想不到胭雪会说出这种话来。
    彼此为了住在何处纠缠了许久,现在她竟然还敢放话,反过来拿孩子威胁他。
    “你再说一遍。”谢狰玉生平对恨人威胁他,他认为胭雪再怎么说,也不该拿他们的骨肉来当筹码。
    听她这话的意思,她竟是还不想生下他吗。
    谢狰玉:“你不要以为这般就能威胁到我。”
    胭雪说出那种话也已经感到后悔了,但她气势上不能输,更不能叫谢狰玉以为她怕了,只有垂下眼眸,像个偏执的女子,说着违心的话。“你既然看重这孩子,就该听我的,不然,我一个未婚女子怕是留不住它。”
    “钟胭!”
    谢狰玉暴跳如雷,好好的气氛又因为她的话变糟了。
    胭雪看着谢狰玉气的踹飞了挡在跟前的凳子,撞到柜子上,屋内花瓶摔落在地,谢狰玉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去,就在胭雪以为他要被自己气的离开之时,谢狰玉临门一脚又拐了回来。
    他大步走近,将坐在榻上的胭雪强硬的拽到怀里,捏着她下巴道:“我告诉你,我即便看重这个孩子,并非只因为它是我的骨肉,而是因为你。因为你怀了身孕,是因为你是我孩子的生母我才看重,你少再来拿孩子威胁我。”
    他气的两眼通红,仿佛憋出了硬伤,怒视胭雪良久,最后缓缓松开的她下巴和腰身,冷哼一声,道:“王府可以不住,但新宅不能无主,你总是要去我那里小住几日,平日你要回钟府我也不会叫人拦你。你不愿成婚便不愿成婚,我等你肯开口答应那日就是,钟胭,你不要再同我玩花样,更不要仗着能将我一颗心捏在你手里就为所欲为。”
    谢狰玉愤然的想,就随她去,不肯嫁就不肯嫁,等孩子出生她总不能还死犟着说不嫁,旁的孩子都有父亲母亲,他们的孩子没有,她怎么解释,她连孩子都生了,她还能嫁给谁去,她敢吗。
    她总是这样不知好歹,有她将来吃苦的份。
    胭雪被大发雷霆的谢狰玉吓到了,紧接着看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打算,说的那些话再厉害,还不是要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低头,于是紧张的心也慢慢的放下了。
    她生怕谢狰玉反悔,拽着谢狰玉的手,“你说的,你说的,你答应的。”她微凉的手指摸着谢狰玉的手腕,轻轻刮着他腕里的皮肤,一面急切,一面又不想真的让谢狰玉还没放舅舅出来就被气死,于是用这些小恩小惠的情意来安抚他的怒火。
    谢狰玉碰到她的手指,发觉那上面不怎么暖和心里的火气就已经降了大半了,再看胭雪那副事后诸葛亮,给了他一棒槌又想给颗枣吃的模样,便冷笑着哼了一声。
    胭雪知道自己的意图被谢狰玉看透了,不过这不要紧,他肯受就行,胭雪催促他,“你今日能不能将我舅舅放出来?”
    谢狰玉:“你知不知道你这般要求很过分,你连一点甜头都没给过我,就想叫我帮你今天放人。钟闻朝犯得不是一般的事,即便造反的案子是我在处理,想要放他出去,也要有证据证明他无罪。他同高斌往来,可是事实,更是他亲口承认自己去过高斌举办的宴会。”
    胭雪:“我可以晚些时辰回去。”
    谢狰玉:“明日我接你去新宅。”
    胭雪知道自己不能再得寸进尺下去了,点头答应。“那我舅舅……”
    谢狰玉眸光一闪,“他的事情很麻烦,高斌的人咬死了要拉他下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脱身的,不过我可以保他性命,在放他出来之前,允许你家里人去见他一面。”
    胭雪一时被唬住了,她明白造反是件多么可怕的事,重则国破轻则家破人亡,但凡受到牵连的都不得善终。
    人固有一死,但这世上谁会不害怕死。
    她现在就当谢狰玉是救命稻草,踮起脚双手勾住谢狰玉的脖子,娇怜温柔的蹭着他,“好,好,你要保他,千万不能叫我舅舅出事。那你什么时候安排我们可以去见他?”
    谢狰玉高深莫测道:“我知道你急,明日就行,但明日看过他后,你想好说法,同我去新宅。”
    胭雪连忙说:“我答应你就是。”
    她想马上回去同祖母他们说这件事,但还是耐着性子同谢狰玉抱了一会,在这样突然静谧而宁和的气氛中,她靠着谢狰玉渐渐感觉到一片温暖,也就没有说当即要回钟府之类扫兴的话。
    谢狰玉低眸凝视着安然依偎着他的胭雪,想着她要是日后都是这副乖巧相就好了,可惜,他自己也知道这不可能。
    人一旦有了自己的脾气,那是决计改不过来的。
    胭雪忽的动了动,抓着他的衣服小声抽气,谢狰玉蹙眉,“怎么了。”
    胭雪慌张又痛苦的道:“抽筋,抽筋了,疼,谢狰玉,我疼。”
    谢狰玉神思乱了一刻,很快冷静下来,扶着胭雪,“慢慢走几步,走会就会好了。”
    屋里刚才的声音外面也能听见,四臧和王玄济都没有走远,就是防止谢狰玉有吩咐时他们不能及时听命耽误了事。
    只是胭雪抽筋谢狰玉没叫他进来,直到走了小几步的胭雪腿上的抽痛渐渐缓和以后,不痛了之后被谢狰玉抱在了怀里,“我送你回去。”
    胭雪睁大眼睛,吃惊的样子让谢狰玉不屑的淡淡道:“你不肯去我那,身子又不舒服,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就算待的再晚,这里也是别人府上,我亦不能对你做什么,何必吃这点蝇头小利。”
    胭雪一想今日闹成这样,待会见了徐娉他们,还不知道会怎么看她,登时不说话,将头埋在谢狰玉的怀里。
    好在知道不方便打扰他们,徐娉和季同斐都不在这里,谢狰玉一路出去,也让人给他们夫妻二人传了话,叫他们不必相送,他们自己走了。
    至于借的卧房摔碎的东西,踹坏掉的凳子都会赔上薄礼。
    谢狰玉送胭雪到钟府门口,两辆马车同时到的,但胭雪却是从谢狰玉的这辆出来的。
    “记住我的话。”他掀开帘子一角,目光深深的与胭雪对视。
    胭雪不想他在钟府门前久留,怕被旁人看见,暴露了她与谢狰玉的交易,只有敷衍的应付,“知道了,你快走。”
    谢狰玉注视着她被婢女搀扶着迫不及待进府里去的一幕,看她的背影最终消失在门后才收回目光。
    钟府大门一关,谢狰玉的马车正欲离去,徐府的门里忽然走出来一人。
    徐翰常看了看他马车过来之前的方向,在谢狰玉的马车路过之前叫住他。“谢二,你这么做,对得起一直等你回来的明芳吗。”
    谢狰玉生死不明时,与他有亲事的姜明芳也一直没有退婚,像是认定了非他不嫁。
    徐翰常沉声嘲讽道:“你敢不敢叫你那婢子知晓,她勾引的纠缠不清的是旁人的丈夫?”
    第94章 谣言。
    谢狰玉:“你说谁是婢子。”
    他下了马车, 同徐翰常面对面,二人及马车距离钟府不过一丈之遥。
    徐翰常无惧谢狰玉瞬间冷然下来的脸色,他很无所谓的看了眼钟府的方向, 说:“我还算给她面子,没有当着她的面说。我难道有说错?她一个婢女出身, 也不知是真是假,才成了钟家的贵女, 你以前可是同我们怎么说她的。一个随手可丢的玩物,她做奴婢的时候,我们大家可都是看见了的, 她哪里比得上明芳尊贵?那就是一个浪货。这也是你亲口”
    他话音断了, 迎面而来的是谢狰玉挥过来的拳头, 徐翰常反应不慢, 跟着挡住谢狰玉的手, 他也很不服气的瞪着他,“难道不是?!做了十几年的奴婢,怎么一日之间就成了贵女, 谁不说她是骗子, 一个奴婢,怎好同明芳比,谢狰玉你眼睛瞎了么竟然放着她不要, 去缠着一个婢女!”
    谢狰玉眼神越来越冷,嘴角微弯, 居然说:“是,我是曾经那样说过,她当了十几年的奴婢是事实。”
    徐翰常脸色稍霁,谢狰玉便垮下嘴角, “但她是钟氏的血脉这点谁都无可指摘,她以前是奴婢,如今恢复了身世就做不得贵女谁许你拿她的身世说她?谁敢说她是骗子,你还有谁?姜明芳么?”
    徐翰常愣怔之际,一时不察被谢狰玉的拳头打中了下巴,整个身子都偏了过去,他趔趄两步稳住身形,“不是她!谢狰玉,我只问你是不是真的为了她要同明芳退亲。”
    谢狰玉:“我为何要告诉你,与你何干。”
    徐翰常还手,二人渐渐的进了一条巷子里互相拳脚相加。“你不说,我便去找你那婢子!”
    谢狰玉:“你且试试,她已是钟氏贵女,你再拿她以前的身份羞辱她,徐翰常,我要你徐家都不得好过。”
    他给了徐翰常一脚,徐翰常便回以谢狰玉一拳,二人在狭窄的巷子里没办法施展开来,只能靠蛮力出手。
    “你要为了她同明芳退亲,你想叫整个京都都看她的笑话吗!”徐翰常大吼一声,与谢狰玉的拳脚抵在一起。
    谢狰玉:“她等我至今,不是对我用情至深,非我不嫁,而是因为她代表太后背后的姜家,太后没有松口,她在此种关头如何都不敢得罪我父亲要求退婚。”
    徐翰常粗野的眉毛都竖起来了。
    谢狰玉见徐翰常有收手的意思,并没有就结束了这场打斗,反而出手越来越骁勇,以至于徐翰常慌乱之下怒气冲冲的招架,质问他,“你这是何意!”还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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