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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府,书室。
    窗棂上一抹纤月,落在一堆糖炒栗子的空壳上。烛火晃了晃,宋毓手里刚剥好的栗子一滑,便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那道圆滚滚的影,最后停在了一双云纹靴前面。
    宋毓怔了怔,还是埋头继续剥桌上的栗子,半笑着叹了句,“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顾荇之将手里的栗子轻置于桌案上,眼光在宋毓面前那一堆地形图和布阵图上扫了一圈。
    他从小就是这样,心里躁郁、举棋不定的时候,就喜欢剥东西。小时候每回燕王考察功课,宋毓没少给他和宋清歌剥过坚果。
    室内很暗,周遭寂静,只有宋毓手里不时发出的窸窣声响。两人默契地沉默着,一坐一立,周围仿佛结了冰。
    还是宋毓打破沉默,他忽然笑了一声,半晌开口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问题问得模棱两可,但顾荇之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故而他也不绕弯子,语气平淡地道:“今天。”
    “呵……”宋毓轻哂,言语间夹杂着得意,“那我还是早一点的。”
    “嗯,”顾荇之点头,“应该是我让你去调查斑鸠垩功效的时候。”
    宋毓笑了笑,伸手去拿另一个栗子的时候,被顾荇之捉住了。
    “但这不能证明北伐的事,就是他做的。”
    宋毓一怔,又笑起来,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神情晦暗,他说:“顾长渊,我不傻。你能推测出来的事,我也能看得明白。况且,前日我在朝中的眼线还送来了这个。”
    他说着话敲了敲面前的一份密报,抬头看向顾荇之道:“当年北伐之前,先帝就有改立皇储的打算。北伐一战南祁本是势在必得,先帝有心待我父王凯旋、扬名立威之时再提此事。”
    “可就是因为先帝这一个还未成形的想法,我父王便再也没能回来。”宋毓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挣脱顾荇之的钳制,又开始剥栗子。
    “可你知道我父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宋毓喃喃,近乎自语,“当年他请命北伐,也不是为了扬名、更不是为了皇位。可那帮人……”
    话语断在喉头,宋毓轻叹道:“算了。往事已矣,总看过去多没意思。”
    “所以你在金陵,到底有多少人马?”
    宋毓还是无所谓地笑,往后靠上椅背,将椅子腿摇晃得吱哟作响。
    “人马不是关键,”他说:“时机才是。”
    顾荇之明白他的意思。祭祖之时,徽帝和皇室宗亲都会前往灵隐寺。虽有亲卫随行,但灵隐寺依山傍水,饶是守备森严,也严不过宫里。倘若提前部署,沉舟一搏,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结合上一世的梦境和徽帝近来的安排,对方一定是早有察觉。如今正在暗处蛰伏,就等着一个“师出有名”的一网打尽。
    顾荇之平静道:“皇上下旨,让我往北护送北凉使臣。”
    剥栗子的手先是一顿,宋毓继而轻哼一声,笑道:“你去也好,反正留在金陵,你也必不会站我这边。还不如远离这场纷争,保全了顾氏的百年名声。”
    “宋毓,”沉默良久的男人嗓音低沉,唇间辗转的两字,也若有千金之重。宋毓已经不记得,上一次顾荇之这样全名全姓地唤他,是什么时候了。
    他怔怔地望过去,只见月色烛火,顾荇之孑然地批了一身,于静室中茕茕,竟然有几分当年燕王的影子。他有一瞬恍惚,却听顾荇之道:“你若信我,便将金陵的人马留给我,回去易州。”
    宋毓愣了愣,反应过来,继而轻呲一笑,“果然啊,在顾侍郎眼里,什么都比不上朝局的稳定重要。”
    话音未落,耳边倏然响起一阵碎玉之声。
    宋毓看过去,只见面前的桌案上,躺着一半碎开的玉珏。那色泽温润流光,一看便是常年随身佩戴才会有的水色。
    “这不是……”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件遗物,”顾荇之接过他的话,肃然道:“而今,我以它向你许下君子一诺。”
    说话间,他手持玉珏,珍而重之地将那一半递给宋毓道:“万国之上有百姓,皇权与苍生,若要我选,我想我的选择会和你父王一样。
    十六年,并不足以消磨每一个南祁子民心中的夙愿。故如今,我许你,长渊在世一日,便不会让燕王白死、让那埋骨他乡的十万英灵心寒。”
    周遭霎时很静,静到宋毓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心跳都轰然。他半晌才缓过来,却开口道:“那你求什么?”
    月华寥落,煌煌灯火。
    昏灯冷月之下,他看见面前男人眼中的笑意与坦然。
    他道:“我只求若有一日你得登帝位,当励精图治、光复河山,去北地,将那些十六年里都不能归乡的将士们接回来。”
    “十万人,一个都不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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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铛梗: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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