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依:“……”
    “以前是。”乔依笑笑:“她现在啊,清醒着呢。”
    谈辰:“希望是。”
    -
    许知恩在楼下偶遇了林询,彼时他正站在电梯前打电话,手中拎着餐盒。
    许知恩从电梯里出来,和他对上眼神后又飞速移开,装作不认识往外走,但没走几步,林询就喊住了她,“许小姐,有时间吗?”
    “没有。”许知恩冷淡地拒绝,林询却已经站在了她身前,“我有些话想和您说。”
    怕许知恩再次拒绝,林询语气更诚恳:“是一些您以前可能不知道的事情,我想和您聊聊,就耽误您几分钟,一会儿我喊车把您送回去行吗?”
    林询的眼神甚至带着几分哀求,许知恩最终还是心软,“行,就十分钟。”
    医院外的小径上有长椅,林询很绅士地给她擦干净长椅,又在椅子上垫了一张纸让她坐下。
    许知恩知道林询要说的事和傅景深有关,这让她联想到了傅景深那天发的“sos”,但她一直保持沉默,等着林询开口。
    片刻后,林询说:“许小姐,今天和您说这些话也是越俎代庖了,但我想,要是我不和您说的话,傅总这一辈子都不会和您说的。”
    “就喊我名字吧。”许知恩说:“又不是刚认识,而且我和傅景深没关系了,你没必要一直用敬语,听着怪别扭的。”
    林询顿了顿:“好。”
    “我跟着傅总的时间应当比你早一年。”林询说:“在你之前,我没见到傅总对谁那么好过。”
    “钟晚枫呢?”许知恩轻笑,带着几分轻蔑。
    “那是哥哥在照顾妹妹。”林询解释:“你们不一样。”
    许知恩没再说,只安静听他说。
    “之前在法国,你走丢之后傅总动用了所有人脉,甚至去求了傅先生。”林询的声音很轻,“那一次傅先生从傅总手上要去2%的股份,傅总为了架空傅先生,从股东们手上收回股权用了近五年,那五年他几乎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但为了你,他交出了2%。”
    “平常给你的礼物都是傅总喊我送过去的,有一条项链你还记得吗?那条价位是七位数,是他在英国一家首饰店里挑中的,怕你不戴还让我撕掉了吊牌拿给你。其实我们每次出差回来都很累,傅总在外边跟人喝酒谈生意,跟你最初在一起的时候总要在外边吐几次才会回去,后来几次他喝得实在太多才在附近酒店住下。”
    “我和傅总去的所有局里,别人喊来的女孩儿傅总是从来不碰的,喝多了酒还能辨认出那些女生身上的味道不是你的。有一次去谈合作,对方喊了几个女孩儿去傅总房里,结果傅总喝多了酒回到酒店,把那些女孩儿都赶出去了,对方给傅总打电话,傅总说家里有人会不高兴的。”
    “很多时候,傅总会在谈完生意后坐两个小时的车回别墅找你。他有很多处房子,以前最常住的是锦冬区那边的房子,但别墅这边环境更好,你毕业搬来以后,傅总常常需要绕路才能回去。”
    “傅总没想过和齐家联姻,他以前是不婚主义者,所以不可能拿自己的婚姻去做筹码。你应该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傅先生和夫人之间就是联姻,所以傅总不可能做出和傅先生同样的选择,他很排斥结婚,但唯独对你,心软了。”
    “你把傅总拉黑了吧?那天晚上傅总胃出血,他的紧急联系人是你,在房间里给你打了很多通电话,但你都没接,那天医生说,傅总要是再送来的迟一些……可能就没了。”
    他说完这些后顿了很久,缓缓地叹了口气,“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了解,傅总对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差,他应该……很爱你。”
    在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林询都哽咽了下。
    他大抵是共情了傅景深。
    毕竟是跟着傅景深一路奋斗拼搏过来的,作为傅景深最得力的助手,很多事都由他处理,所以对傅景深这些年的经历能感同身受。
    年纪轻轻的傅景深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手段狠厉,和人谈生意时也不落于下风,为了能谈成单子,时常几夜不睡觉。
    也就在许知恩跟前能睡个好觉。
    这么多年,他也就对许知恩一个人特殊。
    许知恩离开以后,他酗酒抽烟,公司运营状况又出了问题,他每日出去应酬,身体每况愈下。
    这次就是因为酗酒过度引起的胃出血。
    林询是真心疼他,不然也不会越矩说这么多,要是被傅景深知道,估计得大发雷霆。
    他向来讨厌别人随意插手他的事情。
    但林询觉得,傅总有些付出是需要被知道的,所以冒着被开除的危险,他还是说了。
    原本以为许知恩听完这些后会很感动,起码会心软地掉滴眼泪,结果许知恩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所以呢?”
    所以呢?
    林询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错愕:“什么意思?”
    “我现在应该做什么?”许知恩语气冷淡到可怕,和这寂寥深夜很好地融合,“我该去他病床前照顾他,还是去找他说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林询一时哑口无言。
    他顿了顿才说:“我只是希望……你做事不要这么绝。”
    “难道要和他藕断丝连?”许知恩反问:“纠缠不清?等哪一天觉得他还不错,再天雷勾地火地复合?”
    林询:“……也没有。”
    “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许知恩说:“除了给我心里添堵,起不到任何作用。”
    “傅总对你也很好,你现在对他太残忍了。”林询终于忍不住说了心里话,“跟他分开没多久就和别人结了婚,傅总还三番五次去挽留你,甚至把自己的底线一退再退,你对着他却一次好话都没有,我替他不值。”
    许知恩沉默。
    良久,她忽然笑了,“他有什么不值的呢?”
    似是在笑自己的天真:“你只看到他为我让出2%的股份,他绕路回别墅,他不碰别的女孩儿,但你有看到我为他等到深夜,我为他学做饭把手指划伤了一次又一次,我在外边也从不跟男的联系,我为了讨他欢心去学一些根本不喜欢的东西。大家都是一样的,你不能因为他付出了就否定我的付出和痛苦。不过你是傅景深的助理,我理解你。”
    “那你和傅总是相爱的,为什么不能再在一起呢?”林询急了,“现在的傅总真的变了。”
    “我有男朋友了。”许知恩说:“还结了婚,没道理因为他变了,我就要回到他身边。”
    林询仍不死心,试探道:“真的没可能么?你难道一点都不爱傅总了么?”
    许知恩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摇头,“不爱了。”
    在他那里吃了太多苦头,没法爱,爱不下去。
    她也曾真情实感地为这个人哭过笑过,但后来发现这个人不合适她。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只能爱一个人,也不是只有爱情。
    她应当去追寻更多好的东西,去找能让自己高兴的人,去做让自己舒服的事。
    乔依说得很对,如果一个男人不断让你哭、让你难过,那就快逃。
    没必要互相折磨。
    林询叹气,但想到楼上躺在病床上病恹恹的傅总,还是忍不住问:“傅总真的改变了很多,他也是真的爱你,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呢?”
    许知恩站起身,轻轻呼了口气,“太迟了。”
    她说:“当时没得到的,现在给我,我已经不想要了。”
    过去的爱就像凋零的落叶,只能埋在土里为往后做养分。
    “但傅总是真的……”
    林询急促的话被一道刻意压低的清朗的少年音打断,“知知。”
    他声线比寻常要冷冽一些,高大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一直走到许知恩对面,在林询面前拉住了许知恩的手。
    许知恩冰冷的手终于有了些热度,陆征捂着她手说:“就知道你会冷。”
    说着把胳膊上搭的外套展开,许知恩顺势套上去。
    “你怎么来了?”许知恩问。
    陆征把她揽紧,“来接你回家。”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林询站在那儿有些尴尬。
    他还想和许知恩说些什么,许知恩却道:“林询,我们走了。”
    林询:“……?”
    许知恩只是和他打个招呼,根本没在意他的想法,和陆征一起往外走。
    林询望着他们登对的背影,在他们身影即将消失之际,林询又喊了声:“许小姐。”
    许知恩顿住脚步,回头看:“嗯?”
    林询其实还想再说点什么,譬如傅总之前喝多了以后说过,他是不想结婚的,如果那个人是许知恩的话,他觉得可以。
    但他刚要开口,就听到傅景深的声音响起:“林询。”
    他语气严厉,却带着几分疲惫:“让她走。”
    林询吓了一跳,他低声喊:“傅总?”
    一晃神,许知恩和陆征已经离开。
    而林询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他握在手里的手机。
    他解了锁打开通话记录,上边显示和傅总通话时长十二分钟。
    那……刚刚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林询忽然脚底生寒,片刻后他收到了傅景深的微信消息。
    【有些话是不该说的。】
    第61章 061   知知,我们定下来吧。
    回去的路上, 许知恩坐在副驾闭眼假寐。
    车里安静到可以听到隔壁车辆疾驰而过的声音,偶尔有喇叭声响起,刺耳得很。
    不知拐过几个路口后, 在等红灯间隙,陆征打开了车载音乐。
    重低音富有节奏地响起,很有磁性的男声在唱:“从前我的另一边, 通往凌晨的街。”
    一首曲子低缓抒情,是很少见的情歌风格。
    特像催眠曲, 让许知恩昏昏欲睡。
    但她是睡不着的。
    在每一次睡意袭来时, 脑子里总会响起林询的声音。
    尽管她无数次和自己说, 不要被他的话影响, 但不可避免地, 还是被影响了。
    她会想,傅景深真的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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