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你跟程澍的事,我们做家人的不该插手,可你也知道,他毕竟姓程,大哥离世后老爷子所有可托付的都转到了他身上,程家从南到北,从制造业到重工业,大半个实业范围,他出不得半点差错,” 程浪说完,将那串珠子戴在了手腕上,“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么?”
    他把后半句话咬的很重,重到章珣只是听一听都像在被无尽的压缩,被抽空,被拧干。
    “我明白......”
    “你也要明白,人是会腻的,程澍可以喜欢你,也可以喜欢其他任何一个人,想留在他身边,要听话。”
    章珣下车前,程浪还跟他说,“以后不会有人再往你这个号码上打电话,放心。”
    程澍给他的号码是程澈生前使用的,这样保持电话畅通,就如同程澈还活着一样。小魔方在章珣手里,他那时突然停下来,借着路灯的光,在魔方一侧的九宫格中,看见了一行字,字太小,实在看不清,便拿了手机拍照,放大后,才看清那串字母:
    was du liebst
    ——chengche
    得你所爱。
    ——程澈
    原来连魔方也是程澈给他的。就在章珣以为这就是程澍的秘密时,梅可来了,梅可告诉他,程澍生了很久的病,病情复杂且预后不佳,而程澈只是程澍的风向标,他要朝他去,还要试图活成他的样子……
    章珣从凌乱无序的回忆中挣扎出来,教室里已经没人了,他拿着包起身,关掉了灯光,下楼后又沿着马路走了好长一段距离。
    程澍的行程提前结束,章珣从培训中心回到云顶,到家后看见坐在钢琴前的程澍,他想也没想的朝他跑了过去,程澍在他过来的时候张开了手,章珣便扑进他怀里,“抱歉,那天让你担心了。”
    “今天好点了吗?” 程澍问。
    章珣点头,下巴搁在他肩上,彼时一歪头,凑过去咬住了他脖颈上的皮肉。
    程澍没吭声,由着他咬了一口,之后便感觉到一阵濡湿的柔软,章珣像只猫,舔舐着自己刚咬过的地方,“我想你。”
    程澍听着,抱紧了些,“我回来了,还想么?”
    “嗯,”章珣说,“你在我身边我也很想,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原因么?”
    程澍解答不出来,但他觉得这不是坏事,他的手摸索到章珣小腹,又往上到了他腰间,这样握着他的腰让他和自己面对面,才问,“李姨没给你做饭?”
    “做了,”章珣说,“我这几天实在没什么胃口。”
    程澍便抱着他起身,走向餐厅时,李姨刚好端着菜出来,“先生吃饭吧,今儿做了开胃的。”
    第47章 等我
    作者有话说:的确是要破镜 但不能莫名其妙突然破吧 宝子们 别催哈 顺其自然的来 另外 摩洛哥 txl 是违法的哈
    程澍晚上不太用劲儿,中间会停下来问章珣难不难受,是章珣想要的,发梦魇似的黏着程澍,很久程澍才翻身压到他身上。章珣想起程澍的病,想起自己深谙的恐惧,想起程澍这一个礼拜和以往每次漫长的出差,和肖凡、梅可,以及程家的每一个人不同,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给程澍的,只有这个。
    “章珣,腿放下来。”
    章珣迷惘间,程澍身下结束了,他后知后觉的把缠在他腰上的腿放下来,程澍也只是让他放下来,并没有从他身上下去。
    “章珣,”
    “嗯?”
    “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章珣摆正了头,在黑暗中努力的摸索他的视线,“嗯。”
    程澍趴伏下来,脸埋在他肩窝里亲他的脖子,章珣想,若是那天,程浪跟他说的是请他离开程澍,或者让他离开临海,他根本不会答应,尽管程浪带来了那么强烈的压迫感,他也很清楚自己绝不会离开,但程浪只是要他听话,所有言辞的背后,都在嘱咐他小心,隐匿,不可公开。
    章珣做得到,这一年来,多少个跟程澍亲密的夜晚,他看着身上的人都应该觉得,这就够了。
    日子过得很快,临海到了六月份天气热的不像话,章珣自打那次被郑博文威胁过后再也不让程澍去学校接他了,程澍宽慰过他许多次,但无果,只好由着他。
    那阵子,两个人留在家里的时间也多了很多,平墅里时不时回荡起章珣的琴音,彼时程澍接受弗瑞斯的方案,正在进行第一疗程,章珣的琴声会让他从弗瑞斯制造的耳鸣中更快的解脱出来。
    这件事程澍同样是瞒着章珣进行的,而章珣是从梅可那里偷偷知道的。
    他看着躺在沙发里休憩的程澍,曲子轻了又轻,直到程澍睡着,才走过去,像只猫一样趴伏在他身边。
    六月是这学期的最后一个月,下午上完课,章珣蹭着李夏的遮阳伞从教学楼出来,李夏那会问他,“下礼拜期末考就开始了,暑假你什么打算?”
    “培训中心暑期涨工资,我申请了上午班,”章珣说,“下午,要呆在家里。”
    李夏发出暧昧的笑声,“上午打工,下午做豪门夫人是么。”
    “是,”章珣搡了她一下,“就你会说。”
    “好啦,看样子今年温度又高的厉害,你上课也要注意防暑,” 李夏又想起什么,说,“对了,下学期聂昊要出去实习,他说期末考完一起吃个饭,你有空的吧?”
    “有,去的时候你叫我。”
    跟李夏分开,章珣去了公交站,去云顶的公交很久才来一趟,章珣坐在长椅上等着,国际电话打过来时,公交离站台大约还剩 50 来米,以为是骚扰电话,章珣摁了挂断,而后起身到了台阶边,谁知电话不依不饶的响了起来。
    “喂,你好。” 车子停在面前,章珣接了电话,听见声音后,退回到了站台下。
    “珣,是我,我是亚斯曼,”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慌张,无措且让人心惊,“阿丹被捕了。”
    “亚斯曼,不要开玩笑。”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亚斯曼情急,“珣,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马上回来,你等我!”
    “等等珣,你听我说,” 亚斯曼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我已经带着艾丽莎和缇娅逃出来了,孩子们我会安置在菲斯城那所老房子的地窖里,食物和水最多够她们撑三天,这边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朋友了,孩子们,孩子们要拜托你……”
    “亚斯曼,你不要离开孩子,”章珣伸手拦车,情急之下用西语报了地址,反应过来后才道,“师傅,去云顶。”
    “不要离开孩子,”章珣重复道,“我现在订最快回卡萨的机票,你等我知道吗,你等我!”
    “阿丹是为了我和孩子才被捕的,我不能,”
    “你清醒一点!”章珣怒吼之下,强迫自己迅速平复下来,“在我来之前你不可以离开孩子,你要去陪阿丹,也要想想阿丹为什么让你们先逃!”
    车子抵达云顶,章珣一路上楼到了家里,李姨迎出来时,有些受到惊吓,“章先生怎么了,这么风风火火的?”
    “程澍呢?”
    “先生上午去公司了还没回来呢。”
    章珣转身便进了电梯,打给程澍和肖凡的电话都没人接,出租车载着他到了南海星程大楼下面,他又打给肖凡,这次很快被接听了——
    “肖凡,程先生呢?”
    “程总在开会。”
    “什么时候结束?”
    “才刚开始,章先生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章珣站在南海大厦楼下,大门口人来人往,程浪的话像一记警钟,在章珣思绪繁杂的脑海里忽而一声长鸣,章珣只走了两步便停下了,他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大楼,“我有点急事,要回卡萨一趟,麻烦你帮我转告程先生,办完事我就回来。”
    “不行章先生,这件事我得先知会老板,” 肖凡说,“您现在哪也别去,等我回复。”
    电话被挂断,章珣绕开了这大门,到侧面的停车场附近找了个台阶坐下,手机上的购票软件提示最近飞抵卡萨的航班也在三天后,章珣刷了又刷,下载了好几个购票软件,结果都是一样,三天,三天之后亚斯曼和孩子们会怎么样他想都不敢想。
    不时,屏幕上出现今晚的航班信息,章珣欣喜,点进去才发觉得转两趟,今晚飞香港,等待四个小时后再飞往多哈,在多哈转机飞抵卡萨,需要 20 个小时,章珣没多考虑,买了总程的票,刚看见出票信息,肖凡的电话便来了。
    “章先生,老板还得一个小时才能结束,我现在不方便进去找他,您在哪,我先去接您。”
    “不用了,”章珣站起身,“我在回云顶的路上,程先生结束后能回家么?”
    “我一会想办法再进去一趟,” 肖凡大约意识到什么,跟他说,“章先生,麻烦您一定要等到程总,有什么事程总一定能帮上忙的,千万不要擅自离开。”
    “嗯。”章珣应下,走到马路边拦车,车子停到面前,他再回头看了眼这栋大楼,之后乘车离开了。
    第48章 软肋
    “集团走到现在,靠的是脚踏实地,不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新兴产业好做?你随便一组数据就要这么巨大的投入,你考虑过风险?”
    董事会会议开到现在,气氛已经降到冰点了,程澍在主位左侧坐着,这里的人无一不对他持有万分的鄙夷。
    单干,召回,空降,硕大的企业眼看着就要让一个年轻人掌事,谁又真的服呢?
    不过程澍没有多言,连坐在主位的程天旭也许久没有吱声。
    “我看今天会就开到这里吧,耗了一天了,小程回来,我们自然是高兴的,但没有真正可行的计划,其他的事,之后再讨论吧。” 一个中年男人说完这话,便收拾了面前的东西起身,“我还有事,诸位慢慢聊。”
    此话一出,在座的不少也都躁动起来,企业政治不是一个人霸权,这一点程天旭最清楚,只是在他发话前,到底没人敢跟着离开。
    “行了,今天先这样,散了吧。”
    人群从会议室稀释出来,杂乱间,肖凡进来,到了程澍身后,低声道,“程总,章先生有急事要回卡萨,说在云顶等您,现在回么?”
    “嗯。”
    程澍起身,刚要走,只听老爷子咳嗽了一声,“你等等。”
    程澍没理,径直往门口去,那会程天旭又道,“给南黎迁墓的事,不打算了?”
    程澍缓缓停了下来,回过身,“你答应了?”
    程天旭冷哼了一声,“跟我去墓地看看。”
    “现在不行,改天吧。”
    老爷子没来由的瞥了眼肖凡,肖凡很快垂下头侧身出去了。
    “改天,怎么,着急回去见你那劳什子?”
    “跟你有关系么。”
    程天旭脸色更差了,手里的木杖杵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起了身,路过他,一边走一边道,“今天不去,改天可就没机会了。”
    程天旭和南黎差了二十岁,是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老少恋’‘傍大款’‘拜金’‘上位’…… 南黎身上的标签没停歇过,可笑的是,程天旭也从没在意过,不仅不在意,还敏感多疑,南黎在世时,他就没给过一天的好脸,南黎死后他倒是买了双 *,只等自己百年后与她葬在一起。
    程澍自然不答应,他的记忆里,只有冷脸的程天旭,对南黎冷暴力的程天旭,因为嫉妒和怀疑逼得南黎半夜躲在厨房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的程天旭,那样的南黎在一场车祸中走了,她走的第二天,集团公关发了讣告,程天旭低调举行葬礼,不接受宾客吊唁和媒体报道,葬礼结束的当晚,程天旭飞往伦敦谈生意。
    程澍那时还不知悲痛,他站在南黎和程澈的灵堂里,觉得他们没死,更觉得他们似乎不曾存在过。
    ——————
    章珣等到六点,再过一个半小时航班起飞,他简单收拾了行李,行李箱放在客厅,他坐在沙发里,李姨端来刚煮的茶,“章先生,您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给您热点菜垫垫肚子吧?”
    “不用了李姨,你歇着吧。”
    茶水没多久又凉了,这中间,章珣给章珒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回卡萨,让他照顾好自己,接着又给李夏和聂昊发了信息,以及跟学校和培训中心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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