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公主到底是为什么来的,为了陈飒还是为了皇帝,云月现在心乱如麻,也辩不出来,只能顺着她的话道:“殿下,人心会变。”人心会变?陈国公主的眼神一凛,半天都没说话,难道说自己说错了,云月觉得里衣都已经被汗湿了贴在自己背心的时候终于听到陈国公主叹气的声音:“起来说话。”
    云月站起身,额头上的汗这时已经很明显了,不过云月不敢伸手去擦,只是垂手站在那里,陈国公主的声音有丝疲累:“人心会变,你倒说说,人心究竟是怎么变,是好呢还是坏?”原来自己是歪打正着,运气真好。
    云月在心底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抬头去看陈国公主:“当年秋华殿里的长乐公主,和现在的陈国公主自然也不一样,殿下怎能苛责臣,”话没说完,陈国公主已经一拍桌子:“住口,你怎能如此说话?”
    发脾气总好过不言不语,云月牙一咬继续道:“殿下恼怒,臣还是要说,情境心境不同,自然所说的话也不一样,当日臣对陛下所说,全无半点虚言,今日臣对殿下,自然也无半点谎话,殿下,安乐郡王对臣情深意重,臣非木石,怎能无感?”
    说完云月顿一顿,看了下陈国公主的神色,陈国公主的神色还是那样,一只手颓然的放在桌子上,抛开身份,其实她和普通妇人并无不同,云月继续道:“臣为臣子,不能负君恩,然臣也是女子,有这样一个男子对臣,臣也不愿辜负,这才请旨远离,然天缘凑巧,终不能远离,臣,”
    陈国公主挥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长叹道:“我也为女子,自然明白你的心情。”云月见她和方才有些不同,大胆说道:“然殿下还是记得自己是臣子,故此才,”那话云月却不敢完全说出来,瞄了眼陈国公主。
    陈国公主轻轻摇头:“我不光是臣子,有忠君之念,他还是我弟弟啊,我是姐姐,是要护着他的。”话到这里,陈国公主的声音里已经有些苦涩,远离故土,还要和夫家互相防备,娇生惯养的少女,是怎样迅速成长为可上阵震慑别人的人?
    中间一定有很多的不为人知的委屈和泪水,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云月趁热打铁继续:“臣不敬,陛下没负社稷,却负了殿下的姐弟之情。”陈国公主把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泪水擦掉:“皇家儿女,受无尽的尊荣,自然也要受无尽的委屈。”
    无尽委屈?云月不由叹了一声,陈国公主已经笑道:“怎么,你认为我说不对,自然你们都以为,皇家女儿,谁敢给她委屈受,那不过是,”云月接话:“不过是庸人所知,殿下抛下私情,为陛下社稷不顾安危,臣等怎能比上殿下万一,可笑的是,史官口口声声只以当年公主下嫁,求的援兵为耻,却忘了若不是殿下,西南江山怎能归于社稷之中?以女子之身,而为陛下守社稷,怎能为耻?”
    陈国公主愣了下,半天才叹道:“没料到我半生遗憾,竟得你开解,当日四弟确以我下嫁西南为耻,称怎能把江山社稷的安危系于女子身上,却看不到若不是我,这西南一隅,哪得轻易归顺,四弟他,不过守成之君。”
    说话之时,陈国公主的脸色很复杂,喜悦,难过似乎都有,却又似乎都没有,云月接上话道:“史官多为男子,未免为男子张目,当日卫国公主开女科,自然也是想为天下女儿做些事情,却终不免要留一丝遗憾,女子出仕就不能成婚,多少有志女子,碍于名声不得出仕,可叹可惜。”
    陈国公主微微叹息:“云月,你是不知道内里的情形,开女科已为旷古未有之盛典,若再让男子以妻子而得以诰封,更是天下士子侧目之事,故此才有女子出仕者不得嫁人之条,不然连女科开设都不能。”
    哎,怎么忘了这是古代,夫贵妻荣,那妻贵夫怎么办呢?难怪不许女官嫁人了,真如此的话,那些男子就该去撞墙了,只怕女科也坚持不下来,可惜呀可惜。
    陈国公主招呼云月坐下:“罢了,那些事不要再说,眼前倒有另一件事。”另一件事,云月的脸不由红了红,自己当日给小郡王出的难题,看来陈国公主是来做说客的,只是不知这个说客是要怎么说服?
    陈国公主拍一拍云月的手:“这半月以来,飒儿曾来求过我数次,让我上奏陛下,开女官可以嫁人之例,可是云月,方才我也说过,这女官嫁人是不成的,你可要想清楚,君恩深情你必负其中之一,没有旁的选择。”
    原来陈飒这半个月都在做这件事,还出动了陈国公主,可是看来陈国公主也是没办法的,云月微一思索,开口笑道:“殿下,容臣放肆问句,当日殿下是被称为王妃还是被称为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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