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璃是一个骄傲的人,白云间更是一个骄傲的人。两个人,都是那种自负三分,骄傲七分的典型。别人的骄傲,也许是那种趾高气昂的得瑟,而这两个人的骄傲,却是由内而外对自己的最高认可。
    爱情就是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想要抱在一起,滚得远远的。所以,就必需你凸我凹,你退我进,最后组成堪称和谐的球体,结结实实地抱在一起。太强的人,已经独立成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又要如何拥有另一半?也许,唯有不破不立。唯有打碎自己,将最柔软的部分展现出来,包裹住另一个球。
    白云间第一次喝醉,却是在楚玥璃回来的第一晚。
    第二天下午,白云间在头痛欲裂中醒来,来不及整理自己,赤足奔下床,就要去找楚玥璃,结果……却被骁乙拦下,并告知他,绮国使者已经回国了。
    来去匆匆,不等闲人。
    白云间跌坐在床边,愣神片刻,眼中的脆弱仿佛薄薄的冰片,暖则成水,硬则易碎。
    这时骁乙第二次看见白云间这副模样。
    第一次,是从封疆口中得知楚玥璃已死的消息。
    骁乙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嘴唇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黏住了,无法张开。他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呆呆地低垂着头,陪着白云间一同痛苦。
    半晌,白云间开口道:“打水,洗漱。”
    骁乙立刻抬头看向白云间,一叠声地应道:“好!好好好!”转身出去,又立刻回来,指着盆说,“主子,水打好了。”
    白云间赤脚下床,收拾好自己,穿戴齐整,然后吩咐道:“准备快马。”
    骁乙问:“主子要出去散心?”
    白云间看向骁乙,回道:“追她去。”
    骁乙点头应道:“好好好!正当追郡主去……”
    白云间这边刚准备骑马追人,却被陶公公拦下。
    陶公公说:“太子殿下,皇上宣太子进宫觐见,随杂家走一趟吧。”
    白云间说:“还请公公回禀父皇,本王余毒未清,还要休养几日。”
    陶公公呵呵一笑,说:“皇上要和太子商讨楚玥璃之事,看来太子是不想商谈喽。”
    白云间看着陶公公,突然问了一句:“你就这么想她死?”
    陶公公眸光森然,表情阴冷,回道:“太子错了,杂家怎么会想看着她死呢?”
    白云间飞身上马,垂眸看了陶公公一眼,说:“公公即便再恨,也改变不了春家无后的命运。”丢下一个略带嘲讽味道的笑,打马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陶公公看似毫不在意地一笑,却是突然从“猎十三”的手中抽出刀,砍死了自己的坐骑。他说:“不中用的东西,留着无益。”
    太子和陶公公不合,大宴人皆知。却不想,竟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大宴人纷纷退避三舍,唯恐被他们的怒火波及。
    白云间进了皇宫,皇上一边逗弄着鹦鹉,一边开门见山直接问道:“独孤西决就是楚玥璃吧?”
    白云间回道:“儿臣希望如此。”
    皇上转眸看向白云间,眸光阴沉,道:“寡人让她死,她便不能活。无论是楚玥璃,还是独孤西决。”
    白云间淡淡一笑,说:“父皇姑且试试。”
    皇上没想到白云间会反驳,微微一愣,立刻变得勃然大怒。他怒道:“你竟敢威胁寡人有疾?!”
    白云间说:“父皇稍安勿躁,仔细气大伤身。”
    皇上不肯罢休,继续问道:“你有何底气,竟敢如此威胁寡人?!”
    白云间直视皇上的眼睛,正色道:“父皇可知无力保护心爱之人的痛苦?父皇可知天人永隔的绝望?父皇不知道,所以不知儿臣的心痛。”
    皇上寸步不让,说:“手握乾坤者,怎能因儿女情长,乱了天下?!”
    白云间说:“还请父皇记得这话。”
    皇上皱眉,问:“你这是何意?”
    白云间说:“儿臣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父皇,只要父皇再敢对她出手,儿臣便杀光父皇的身边人。一日一人,无绝日。”
    皇上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好似被重锤砸过。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白云间,呵道:“你……你敢?!”
    白云间回道:“父皇姑且试试。而今,父皇膝下唯有儿臣、二哥和五哥三个儿子,宫里新添的两位小公主,顶不起这大宴的江山,除非父皇效仿绮国,让女子当政。二哥身体孱弱,自尽无后;五哥已经变成痴傻,不堪重用。父皇……”勾出一笑,“父皇想要儿子,此生怕是无缘了。”
    皇上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立刻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白云间说:“父皇怎会不明白儿臣的意思呢?儿臣已经布置妥当,随时能杀了陶公公,让他先一步去地下给父皇整理床榻;儿臣也可以将父皇所重视的大宴,亲手拆开,送给其它国分而食之……”
    皇上拔出长剑,就要去杀白云间。
    白云间用扇子拨开皇上的长剑,说:“父皇还想杀了儿臣?儿臣忘记告诉父皇……”刻意将声音压低三分,“从今以后,父皇不会再有子嗣。”
    皇上不敢置信,问:“你对寡人做了什么?!”
    白云间笑道:“父皇应该问,从你下令杀阿玥之时,儿臣便着手做了什么。父皇,你知道你和陶公公的区别在哪儿吗?陶公公是阉人,而你……不再是男人。”一转身,向外走去。
    皇上提剑便刺,白云间却夺过剑,丢在了地上。
    白云间说:“父皇理当修心养性,不要轻易动怒。这大宴江山,还要倚仗父皇。 ”眸光一冷,“父皇也当收敛锋芒,不要惹恼儿臣。”转身离去,留下仿佛被抽干精神的皇上。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再也无法宠幸后宫嫔妃。原本只是提不起兴趣,而今却是不能了。白云间对他动了手段,却因谨小慎微,令他毫无提防。这个畜生,竟对他用药,让他……不举!不可忍!不能忍!
    然,若事实皆如白云间所言,他稍有动作,白云间就会杀了他所在意之人,这又要如何收场?!且,若自己杀了白云间,这大宴江山岂不是后继无人?
    第一次,皇上清清楚楚感觉到了被牵制的痛苦。
    鹦鹉喊着皇上吉祥。
    皇上一伸手,将其活活儿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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