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白衬衫,百褶裙的小女孩猛地跳起来,刚才的尖叫声也是从她的嘴里发出来的,她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指着凯洛大声叫道:“恶心的癞蛤(蟆)!”
    老师走到方队里查看情况,他一眼就看到了凯洛手里的那只黄褐色的癞蛤(蟆),忍不住皱了皱眉,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凯洛这个“问题学生”今天又出问题了。
    凯洛对上老师无奈的目光,忍不住辩解道:“它不是癞蛤(蟆),它叫跳跳,是一只梦蛙……它是蓝色的,很漂亮,你看——”他举了举自己手上的跳跳,“它还在发光呢!”
    “才不是什么梦蛙,这就是癞蛤(蟆)嘛!”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他刚刚在那里自言自语!”
    “他是个怪人……总是自己在说话……”
    “上次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条蛇,吓死我了!”
    老师摸了摸凯洛的头发,“凯洛,好孩子可不能撒谎哦,把这只癞蛤(蟆)扔掉,然后好好站着等开幕式好不好呀?”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凯洛手上的跳跳,凯洛猛地缩回手,倔强地说:“跳跳不是癞蛤(蟆),跳跳是梦蛙!”
    老师好说歹说,终于和凯洛达成了协议:凯洛可以和“梦蛙”跳跳待在一起,只不过要看好它,不能让它乱跑,自己也不可以再自言自语了,要保持安静,直到开幕式结束。
    开幕式开始了,凯洛带着自己的跳跳坐下,周围的同学都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害怕他手心里的那只丑陋的癞蛤(蟆)跳到他们的身上去。
    凯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跳跳根本不是什么癞蛤(蟆),它是一只漂亮的梦蛙,漂亮极了!
    开幕式结束之后,老师把凯洛带进了办公室,打电话叫了凯洛的爸爸妈妈来。
    爸爸妈妈来到了学校,老师把凯洛安置在办公室外的长椅上,关上门和他的爸爸妈妈们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终于,门开了,妈妈看着凯洛,她的脸上是一种忧虑的微笑:“宝贝,我们得去一个地方了。”
    他们带凯洛离开了学校,凯洛被推进了一个叫做“摩尔森先生咨询室”的地方。
    摩尔森先生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人,他一见面就问:“小希图尔特先生,请问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呀?”
    他的口吻和表情都很和蔼可亲,凯洛放松下来,陆陆续续地给他讲了自己的跳跳,他把“梦蛙”,“噩梦蛤(蟆)”还有很多很多他此前见过的东西一起告诉了摩尔森先生。
    摩尔森先生脸上的表情没有变,还是笑盈盈的,他送凯洛出门,然后请爸爸妈妈进去。
    门关上了,凯洛躲在窗户下偷听。
    大人们关了门,但是没有关上窗,因为他们以为,小孩子是听不懂大人说的话的,因此不必关窗。就算懂了,小孩子忘性大,很快也会把听到的东西忘记的。
    但是他们搞错了,因为忘性大的其实是大人,他们把自己的品行送给小孩子了。
    一个做妈妈的在女儿六年级的时候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了她一巴掌,只因为她成绩垫底,让她在家长会上丢脸了。女儿可以记住这件事很久很久,妈妈却在两星期后就把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了,等此后女儿提起,她还要责怪女儿胡说八道,无中生有。
    因为在她自己的记忆里,她是一个绝对完美的妈妈,而且非常爱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打过女儿呢?这必定是小孩子胡思乱想想出来的。
    凯洛贴着窗沿偷听,他还小,不过他井不像大人想象中的那样傻,摩尔森医生说的话,他全都听懂了。
    “……妄想症……严重……精神疾病……治疗……”
    他慢慢地后退,退到了门后面。
    门推开之后,满怀忧虑的爸爸妈妈走出来时,凯洛就猛地从门后面跳出来,露出白白的牙齿笑了,举起了手上的跳跳,用很调皮的语气说:“爸爸,妈妈!被我吓到了吧!看我抓的癞蛤(蟆)!”
    大人们有些疑惑,凯洛不是刚刚还坚持那是什么“梦蛙”吗?
    凯洛还在笑:“我憋不住啦,我的超级恶作剧不能在坚持下去了!”
    他把自己之前说的话全都推到故事书上去,井且说自己其实是在恶作剧,看到其他人被他吓到了,他很开心。
    这下子,什么事都改变了,凯洛不再是一个有“精神疾病”的小孩,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调皮孩子,用恶作剧把身边的人搅得心神不宁。
    没人怀疑他的话,因为小孩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是故意这样说的?
    而且,小孩子怎么会骗人呢?
    凯洛就这样被放走了。
    回家的路上,爸爸妈妈都轻松很多,妈妈戳戳凯洛的头:“你这个小坏蛋。”
    凯洛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跳跳,跳跳已经变成噩梦蛤(蟆)的样子了。
    它鼓着肚皮,显然是生气了。
    凯洛凑到它耳边悄悄地说:“对不起,跳跳,我很抱歉我那样说你,可是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跳跳的肚皮慢慢瘪下来,它不生气了,又变回了美丽的小梦蛙。
    凯洛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心里充斥着一个普通的九岁孩子不应该有的忧愁。
    也就是在这一天,他长大了。
    哪怕他只有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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