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气味狂烈而陌生。米若昧下意识地推搡他,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脸——成桐。他不复以往的内敛,眼中燃烧着令米若昧恐惧的火焰。
    “你在做什么!”米若昧惊呼,根本抵不过成年男子的力量。
    他嗅着米若昧的脖子,胡乱地亲吻,“小蛾……小蛾……给我好不好?”
    她竭尽全力地抵挡他,“不……”
    “为什么?我会疼惜你的……你从少爷那里受到的委屈我都看在眼里。小蛾,我喜欢你好久,实在忍不下去了。”他喘着粗气,“我不在意少爷对你做过什么……”
    米若昧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最初的慌乱已然沉淀,“滚!”
    成桐捂着挨打的半边脸,神经质地笑道:“小蛾,少爷不会给你任何名分,即使他再喜欢你。他的身份不是小小侍女可以攀上的。少爷是娥公主的儿子,是纯正的皇亲国戚。圣上薨,少爷这几日离开项府即是去皇宫吊唁。没人会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小蛾,小蛾,你一定知道谁对你好吧……”
    “不会是你。”米若昧摸到了藏在床和墙之间的缝隙里的钗子,手心沁出湿漉漉的冷汗,她咬唇,“离开这个房间,成桐,我就当作此事没发生过。”
    成桐扯去她的衣服,“你还小,不懂喜欢是什么。你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我们俩都会死。你不想死对不对?你都能接受少爷,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钗尖刺痛了米若昧的掌心。青涩而曼妙的少女身躯,仿若第一批成熟的果子,暴露在空气之下。成桐迫不及待地拉下裤子,预备一举进入之时,一根尖锐冰冷的利器贯穿了喉咙。淋漓而滚热的血喷洒到床帘上。他不可置信地倒下,双目圆瞪,咳出大量的泛着泡沫的鲜血。
    米若昧攥着钗子,整个人虚脱般尽失颜色。
    他说错了。她从来没有接受项抱朴,也至今未和项抱朴发生关系。
    月事结束后,项抱朴看了那里后放弃进入的想法。他说,那么细,一定会痛死的。他不想小蛾疼,他要和小蛾一直在一起。
    那个瞬间,米若昧宁愿他不顾及任何事情。他越是对她好,米若昧越难以处理对待他的态度。他好的时候总叫人恨不得掏心挖肺给他,坏的时候却让人产生杀了他的心思。
    黎明的第一抹光投进房间。不知不觉中,米若昧和尸体待了一个晚上。成桐僵硬的尸身不具有温度,皮肤青紫毫无起伏,再也找不到活人的样子。
    米若昧搬不动他。就算搬得动又能藏到哪里。
    于是她先去洗了澡,换了衣服。冰冷的井水令她瑟缩几下,意外地酣畅淋漓。她又是笑又是哭。米若昧感觉自己被项府同化的更深了,两只脚被这块土地紧紧束缚住。
    她请来了总管。总管望一眼尸体,哎呀哎呀的埋怨,命几个侍卫把他埋到山里去。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米若昧,“小蛾姑娘确实很厉害啊。”
    “这件事情……可以不告诉少爷吗?”
    “当然。这种腌臜就让它烂了吧。”总管呵呵笑道。
    米若昧谢谢总管,他连连摆手,“多亏了小蛾姑娘,才叫我们这些下人轻松些。你要是不安,大可以安排几个侍卫保护。”
    米若昧婉拒这个意见,佯装无意地问:“少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总管摸摸下巴,“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听闻小蛾姑娘喜欢看书,待会儿差人送些书,你看怎样?”他的意思很明白,别打听超出本分的事情。
    “再好不过。”米若昧顺承道。
    连续十几晚她睡不着。害怕半夜陌生的气息,也害怕成桐化作鬼来找自己。床的一边总是冰冷的。她在庄子的时候杀过鸡鸭,但那和亲手杀死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点着蜡烛,强迫自己投入书中。每日晨昏颠倒,人愈发的消瘦。
    他回来了。
    项抱朴胖了一圈,愣是抹去了不少阴柔之色。他抱着米若昧转圈,说皇宫里有什么什么好吃的,项照夜见他喜欢拨了两个御厨到项府。他不像是参加丧葬归来,倒像是喜宴尽兴而归。项抱朴又颠了颠米若昧,“唉?小蛾瘦了!”
    “少爷,快放我下来。”
    项抱朴当作耳边风,“是想我的罢?我就知道!小蛾最喜欢我了!嗯嗯,缠臂金,耳坠子,手链,项链……钗子呢?”送给米若昧的每样东西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是昭示小蛾是他的证明。项抱朴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米若昧回答:“不小心掉地上,弄脏了,不好戴着出来。”
    “没关系,快去戴上。”项抱朴终于把她放到地上,“快点,我等你。”
    她小跑回卧房,打开妆奁,最下面躺着那根金钗。这事根朴素的钗子,仅仅缀着几颗珠子。钗子尖端有抹不易察觉的暗红。无论怎么擦拭洗涤,都无法去除的血迹。她控制住小幅度颤抖的手,将其插进发髻。
    “滚开。”米若昧面无表情地呵斥。
    朗朗月光映出卢闲空的脸。他低声道:“我连自己的妻都不能肏吗?”
    米若昧忍住扇他的冲动,“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她能接受稍带点粗暴的情趣,但眼下这个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已经可以归为“强奸”了。
    “省的你去找大哥。”卢闲空冷言。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呵,”卢闲空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吼道,“都互诉衷情了还什么都没有!前脚走后脚就来,一起吃饭很高兴啊?要不是有人看着,你已经暗通款曲了吧?说不定早就做过了……洞房你没落红……哈,大哥的鸡巴好吃吗?”
    米若昧的手下意识伸到床和墙边的缝隙,摸到冰冷的墙面才清醒,转而推搡卢闲空,“卢闲空,我和他绝无私情。这点我对得起你。”
    “那你的初次是谁拿走的?”他不依不挠道。
    “有的女人天生不会落红。”
    “别拿那套搪塞我!我不会被你哄骗了……”卢闲空忽而十分用力地搂住她,“没关系……只要不是大哥都没关系。你现在是我的……”
    为什么男人总想占据女人?你是我的,这话出现过多少次,米若昧已然数不清。她很明确,她就是她自己的。她不是项抱朴的,自然也不是卢闲空或卢半岭的。她不想掺和他们兄弟俩的事情,但是卢闲空太过分了,完完全全地触碰了她的底线。
    米若昧木偶般承受卢闲空的情欲。她盯着床顶,于是错过了他痛苦而欲罢不能的表情。
    卢闲空无法控制自己幻想米若昧和卢半岭在一起的场景。在这罪恶的想象中,他隐秘地获得了不可言说的快感。由此,他愈发恐惧米若昧和卢半岭的接触。
    米若昧厌恶被迫的交媾。她在想,交欢应是欢愉的,彼此知晓对方的心意,每一次喘息,每一下心跳,每一个动作,都是为对方而生。这是和卢闲空从未有过的。
    翌日,卢闲空早已离去。米若昧换上旋裙,驾马而去。仆人哀求她不要出庄子,就算是出去也乘小舆,不要抛头露面等等。她坐的笔直,凛然不可直视,“让开。”
    仆人畏缩地退后,“夫人……老爷会生气的……”
    “那你就不要告诉他好了。”米若昧冷淡道,扬鞭策马。
    马尽情地狂奔,米若昧虚握缰绳,她不知道要去哪,索性随马发挥。过了一会儿,马也累了,小步踏走,路过江边的酒楼,正觉肚饿,遂停马进去。
    芙蓉楼是城外的颇有名的酒楼,以江景和鲈鱼为卖点,除了在楼里用餐,还可在船上用食,兼有美酒舞女乐师,深受文人墨客喜爱。
    里面只有叁个女客,一是江湖装扮,另外两个则是闺秀衣着。不过独自用餐的女客只有米若昧一人。店伙计将她引到角落,米若昧摇头,“二楼包厢。”
    “可能有点贵。”店伙计为难地说,“今日来了不少贵客,只剩下一间包厢。”
    “多少钱?”
    “六百文一间,菜另算。”
    米若昧直接给他叁贯,“一条鱼,一壶好酒,几样时令蔬菜。麻烦你替我买套纸墨笔砚。剩下的都是你的了。”店伙计咂舌,直把她当作挥霍丈夫钱财的女人,乐呵呵的应下差事。
    包厢里,她靠着窗边,不由叹气。菜上好了,笔墨纸砚也到了。米若昧吃完后撤了菜,叫人把桌子清理干净,给自己倒了一盏酒,将纸铺开,提笔“和离”二字。
    她眺望江上,与一双熟悉的眉眼撞上。他惊讶地愣怔一瞬,连忙请船工划回去,向几位同僚告辞。卢半岭匆匆上了楼,敲响包厢的门。
    他一进来便瞧见了纸上内容。“你……你不是说……”
    米若昧略有醉意地关上窗户,接话道,“会死。”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米若昧仰头咽下酒。
    卢半岭问道:“为什么?”
    米若昧哼声,“报复卢闲空。”
    “你醉了。”
    “啊,还有个方式可以报复他。”米若昧狡黠地微笑,“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的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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