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的目光定格在白纱的重影上,“你不欠任何人。”
    风泉张开双臂,宽大的袖袍拖在茶几上,他咯咯地笑起来,语气既羡慕又嘲讽:“乔松月,当个剑客真好啊……你以为我父亲为什么做到这般地步?因为‘忠心’吗?”
    那细微的烛光快要熄灭了。
    “当年促使东宫倒台的东西是锦衣卫伪造的谋反文书,谁能把太子及东宫幕僚的笔迹仿得如此相像?是东宫僚属自己啊。”风泉笑容收敛,“乔康海敢投敌,正是因为他立了功,借模仿东宫笔迹一事为太后扳倒了太子。”
    乔天涯倏忽握紧了剑柄。
    风泉更近一步,袖袍带翻了茶几,他说:“我父亲为保你全家老小,求请花思谦高抬贵手,可是花思谦不肯,父亲只能去求沈卫。”
    乔天涯呼吸微乱,他说:“中博——”
    “不错!”风泉猛地扯开面前的白纱,残忍地说:“中博兵败,皆系于兵部军形图的泄露,那是我父亲送给沈卫,沈卫又送给阿木尔的见面礼!”
    殿外的闷雷bào响,乔天涯的面色唰白。
    “弯刀屠尽六州城,”风泉拖着宽袖bi近,眼神疯狂,“沈泽川全家都死在那场兵败里,这是拜你我两家所赐!”
    乔天涯握住剑柄的骨节发出轻响,风泉端详着他的神情,像是在端详他节节败退的狼狈。乔松月染尽风尘,可这不够啊,他仍然使人艳羡,漂泊也是自由。
    风泉进一步,脸在电闪雷鸣中被分为黑白两面。他的仇恨积压在胸腔,把人烧得面目全非。他说:“我回到父亲的身边,他却把我变成了还债的怪物。”他拽住乔天涯的襟口,微微弯曲着身躯,仰头寒声说,“我每一日,每一日都在问自己,我是谁,我是蝎子,是旧臣,还是无数人的狗!”他的面容变得狰狞,“邵成碧为了他的狗屁忏悔,亲手杀掉了我!你看看我,乔松月,你认得我是谁吗?!齐惠连太狠了,他不相信我,却要把我放在这里。我伪装成慕如的弟弟,顶替小福子的位置,学着十几岁小儿矫揉造作。啊……”他咬牙切齿,“这些自以为是的大人物,齐惠连死得妙不妙?我可是千方百计地替他拿掉了魏怀古!”
    “是你,”乔天涯抬手,却没有触碰到风泉,“换掉了杨诚送去刑部的驿报。”
    “是我……”风泉双手颤抖,那是兴奋,“齐惠连那么聪明,他也没有算到自己会死在这里,我可是他亲自送上来的。如果没有沈泽川,天下就是任由我摆弄的沙盘。”
    杨诚检举魏怀古倒卖军粮,驿报本该送到刑部,牌子却在中途被人掉换成了户部的牌子。此举使得魏怀古疑心自己已经暴露,为了确保其他人无恙,故而选择了自首,间接促使薛修卓动手。
    “天琛年疫病案,”乔天涯手指微蜷,“也是你做的。”
    当初东龙大街官沟堵塞,藕花楼坍塌,疫病bào发,乔天涯在与萧驰野商谈时就曾说过,疫病不是从东龙大街开始的,而是从王宫。
    “李建恒要是在那一天死了,”风泉蛇一般地吐着芯子,“这场局我就赢定了。”
    蝎子,旧属,隐藏在内朝里的眼线,风泉才是从始至终占据上风的那个人,他的多重身份致使他拥有全局各派的情报。他就像是蛰伏在蛛网中心的du蜘蛛,时刻揣摩、观察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乔天涯通红的眼眸里没有感情,他喉结滚动,在风泉的拽扯里,没有放开自己的剑。他看着风泉,说:“但是你还是让邵伯出征了。”
    暴雨隔绝了殿外的脚步,风泉在这一刻,眼神麻木。他红透了眼眶,微微抬起下巴,朝乔天涯轻蔑地说:“因为我不想玩了。”
    他扭曲、诡异的影子匍匐在地板上,跟随着他爬行在这深宫里,他在日夜jiāo替里逐渐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他为所有人做事,却又背叛了所有人。他根本不是赢家,他是乱局里的蝼蚁,一个脱离cāo控的蝼蚁。
    乔天涯说:“我在中博,等了你们很久。这些年,没有一个人回头。”
    风泉在弯起眼眸时泪流满面,摇着头说:“松月啊……”他像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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