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心底微动,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如今证据都在整理,暂时不能拿给她看,等到尘埃落定,会将东西给她的。”谢霁又解释了一句。
    “嗯。”顾绮点点头,顿在那儿,不言语了。
    谢霁见状,也想到了什么,便吩咐那些羽林卫道:
    “你们先外面守着吧,我与顾大人说些事情。”
    羽林卫们很是好奇他们想说什么,又着实想要八卦一番二人的关系,是不是真和外面人说的一样,可是太子开口吩咐了,只好应声,意兴阑珊地出去了。
    待人都出去了,顾绮才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问道:
    “谢兄这么晚来寻我说这个,是不是因为实际上证据已经理顺得差不多了,却全无能指证上官仲的?”
    谢霁知道她一贯敏锐,也只得无奈地点头:“不过向晚楼的这些账本就不是齐全的,许多事情理顺下来都缺少几环,可见这些证据本就是分为几部分,在不同人手中掌握……可惜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你……毕竟劳了心力。”
    他本想要说“你的冤枉,几时方能了昭雪”,想到今儿自己毕竟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外面还有人在听,才将话换了。
    方才的猜测被证实,顾绮心中也是失望极了,嘴唇动了动,看着谢霁眼下带青的脸色,便不愿对他抱怨失望,只笑着宽慰道:
    “殿下也别着急,虽然我瞧不起他们,但也是埋伏了八十余年的人,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处置。咱们知道了他们很多秘密,总会露出马脚的,如今他们静默待机,但等到元月初一时,他们定会再做大事。”
    谢霁因她的称呼闪了一下,支在石桌上的胳膊肘滑了一下。
    “做什么换了称呼?听着生分。”他不满地说道,声音都略微高了些。
    顾绮这方笑道:“是为了让谢兄精神些,谢兄并不仅仅是谢兄,你还是一国太子。蓬莱乡的事情,也不仅仅是我一人之事,而关乎许多被冤枉、被蒙蔽、被害死的人,谢兄如今这样急躁,会反被他们钻了空子的。”
    谢霁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心下颇是感动。
    今天有朦胧胧的弯月,微风,美酒,还在收拾停当的小院子里,听她安抚自己,谢霁觉得便是元月初一,蓬莱乡有什么大计划,也不要紧了。
    ……唉?谢霁这方反应过来,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元月初一的事情?”
    “啊……我之前没同谢兄说过此事吗?就我装鬼夜探侯府那天,听见他们几个人说的,”顾绮道,“况且细想想他们的习惯,元月初一的确是干坏事的好日子。”
    谢霁听见此话,未免更憋气了:“还没到中秋,便打量着不想不让人过好年了,讨厌得很。”
    顾绮被他逗得直笑,向着院外扬了扬下巴:
    “外面那些是什么人?还是头回见谢兄出门这么多人跟着的,着实有些像太子的派头了。”
    谢霁解释道:“我倒是不想要他们跟着的,便父皇与母后定要如此,毕竟那些贼子还没落网……尤其是那个与你交过手的断指……父皇前两天甚至打算,要全城京筛查缺了手指的人。”
    顾绮不想昭明帝还有这想头,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个不靠谱的。”
    “倒是个思路嘛。”谢霁笑道,“不过我劝阻了,京中可能有这等残疾的想必还有些,何必令人产生恐慌?再说了许也不在城中了,哪里找去?”
    “可是这个道理呢,”顾绮笑道,“再者说是断指,谁知道断的是哪个手指头?断了几个手指头?再或许断的不是手指头而是脚趾呢?也是断趾呢。再或者那位断指本是六指,断了一指还和常人一样呢。”
    “……哈哈哈哈!”谢霁只觉得顾绮这番话无可反驳,张口结舌好半天,·发出了极是爽快的笑声,差点儿掀翻了房顶。
    门外的那些羽林卫被这笑声惊到了,心想太子一贯谨言慎行,素有君子之风,竟然还会这等失笑得呢?
    果然街上人传得对,太子对这位顾大人只怕是情感不同,才会在她面前如此轻松到,连君子之风也不必保持了吧。
    他们觉得自己真相了。
    顾绮却忍着笑,一本正经地摊开两手问道:
    “谢兄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谢霁笑得连续几天的疲惫都没了,撑着额头好容易止住笑,才重新正襟危坐,肃穆道:
    “对,妹子说得很对,果然是这个道理。幸好父皇这主意被劝阻了,不然大人作为巡城御史,也逃不过呀……”
    顾绮呆了一下,复也笑了出来,今天的种种烦恼,也散了。
    谢霁看着她的笑容,这方担忧地问道:
    “方才镇南侯夫人叫你去,是为了什么事情?你可有吃亏?”
    “啊?谢兄看见了?”顾绮问道。
    “嗯。”
    “啊,我说怎么楼上见贺兄过来的时候,表情就不是很好,原来是谢兄告诉她的?”
    “是,我等了片刻不见你出来,怕你吃亏就叫了他去看看。”
    “……多谢谢兄了,放心吧,我没事儿,”顾绮不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说一遍,笑道,“不过是些愚妇蠢话,理她做什么?倒是今天逼得我跳楼这事情,上官府上可要头疼一阵子了。”
    谢霁没坐稳,从石凳上滑了下去。
    “跳,跳楼?!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他忙扶着起身,紧张道。
    “做戏,吓唬人的,谢兄别担心了,只明天不管听见了什么,你只当不知道就好,也别说今晚咱们见过面,外面那些人应该不至于那么多话吧?”顾绮叮嘱道。
    “他们倒是不会多话,只你……不管做什么,还是要当心些。”谢霁知道劝她不住,便叮嘱道。
    “嗯,谢兄放心,多谢。”
    “这值得什么谢?”谢霁见时候不早,也该回去了,这才起身,刚要告辞。忽得又想起了件事情,从怀中取出个包扎严实且精致的小纸包,放在她眼前,“今日果然很糊涂,最该给你的东西却忘了。”
    “什么呀?”顾绮边问边打开。
    却是几样蜜饯,做得很是精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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