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她一直以来都是看不上这位老皇帝亲自所立的太子,觉得对方的行事风格整体之中的透露着“无能”二字。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位太子在攻于心计方面是很有一手的,从他当初把老皇帝给搞成那样,促进了周王朝的崩塌便能够看得出来其实他也算是一个搞事的个中高手。
    嬴月之前完全不觉得在他们几位州牧勤王以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太子还能够搞起什么水花,那是因为他手里没人没兵没地盘。
    但是如今荆州牧却是在给他主动的“送上”他所缺少的这些东西——所谓奉迎太子,为他登基,那必然是要对其尊崇万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得给他做足了面子,要不然的话他自己都不尊重“天子”,难道还想以这毫无权力的天子来去“命令”天底下其他的各位州牧吗?
    所以在这样的大前提之下,太子就有了搞事的最初资本——如果荆州要是不顺着他的话,那么他就闹。
    什么?你说他在荆州的地盘,无论怎么闹都闹不出荆州地域?那可不尽然,毕竟大家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就是各州之间谁家还没有几个自己的探子隐藏在里面,专门就是在随时打探着能够抓到一点当地主人的小辫子的事情。
    而奉迎如今的太子,未来的天子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各州的探子肯定也是会被自家的州牧叮嘱医生要特别的关照。
    所以一旦太子要是在荆州那边闹起来,那隔不了几天,定然会有各州州牧来兴师问罪——你对太子做了什么啊?你怎么能够不尊重太子呢?
    然后直接借机发难,出兵开始打荆州,荆州牧的地盘就成了大家的新活动地图。
    而就算再退一步来讲,太子和荆州牧闹起来这样的事情传不出荆州,那么倘若太子死了呢?这事荆州牧定然瞒不住。
    所以如果荆州牧让太子不顺遂了那么太子可搞不好就要弄出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来折腾荆州牧了——想想他当初对老皇帝做的那些事情,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不过这件事荆州牧应当是不知道的,不然恐怕他对于要奉迎这位太子回荆州可能就是要有所存疑了。
    毕竟他任是在能够怎么拦着太子做别的事情,总不能阻止他寻死。
    而一旦太子死在了他的荆州,那么他势必会成为下一个南平王。被其他各州的州牧攻打,瓜分他的荆州。
    所以在太子这种性格之下,嬴月觉得荆州那边或许等着看戏就可以了,别的没有必要施加太多的关注。比起这种事情还是不如去思索一下,这奇怪的病症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的心中明明感觉自己应该可以想得到的。
    豫州……豫州……
    嬴月回想着自己之前在豫州时候的事情,她是忽视了什么呢?
    美貌的少女轻蹙着好看的眉,手指不住地绞着自己垂落在身前的发丝,将那一缕头发给扯的毛毛躁躁的。
    看你嬴月这么糟蹋自己那原本柔顺的发丝,最后还是嬴政有些看不下眼。
    有些嫌弃道:“别扯你这头发了。都炸毛了,丑死了。”
    从小到大从来都没被人说过丑的小姑娘抬起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忍不住的瞪了眼玄衣的青年。
    天底下哪里有姑娘愿意自己被人说丑的呢?她们可以自己嫌弃,但是别人说就不行了。
    随后嬴月又小声嘀咕着反驳了一句,“而且哪有炸毛嘛?”
    不过在这句话音刚落下之后,她就直接愣住了。
    因为目光聚焦着一个地方有些太久,以至于隐隐出现些许生了眼泪而泛着莹莹水光的眼睛眨了两下,重复了一遍刚刚那两个字,“炸毛?”
    “毛?”嬴月好像忽然之间找到了什么重点。
    随后轻轻的拍了拍桌子,转眸看向对面的玄衣青年,道:“政哥!我想到了!”
    “老鼠!是老鼠!”之前嬴月能够意识到自己肯定能够想到这件事情的原因,但是就是灯下黑,以至于一直没有注意到真正的事情重点许久的嬴月道:“之前我去豫州的时候,在那边曾经看到非常大的硕鼠,体型巨大的根本就不像是一只老鼠。”
    只不过在她离开以前,豫州那边的雍州军就已经将军营之中潜藏着的老鼠们全都给抓了出来,统一处死,老鼠洞也全都用不是很完美,但也要比其他材质强的多的水泥给填补上了,而这也是嬴月会有些灯下黑的原因所在。
    毕竟潜意识里面是觉得那些老鼠已经全部清理掉,不再存在了。但是却不小心忘记了,除掉的只是雍州军驻地的老鼠,而既然他们雍州军这边可以出现,那自然其他州军的驻地也都可能拥有。
    而且他们可能并没有及时发现,如同他们这边一般的进行处理。
    而老鼠也是众所周知的害虫。
    常人若是不小心被老鼠给咬伤一口如不得到及时救治的话,随时都可能就暴毙身亡。
    这还是最普通的小老鼠。可再想想当时他们雍州军驻地那边出现的看着便是让人觉得恐怖的硕鼠,如果那么大的老鼠把人给咬上一口的话……
    定然是要比寻常的小鼠来的更加严重的吧?
    只不过那莫名出现的像是发生了变异一样的硕鼠虽是可能是导致这奇怪怪病的原因,但是嬴月也不能够绝对的肯定,所以有关于此事,嬴月觉得还是要询问一下专家才好,
    ——她要去问一问孙思邈,医术高绝的孙老先生。
    ……虽然她也不知道孙思邈从前是否有着关于这般“由老鼠所引发的疫病”的治疗经验,但所谓术业有专攻,便是孙思邈没医过这样的病,可治病救人的方面的事情,问老先生总是没有错的。
    思及此,嬴月也就顿时要去找孙策,打算让孙策再陪自己跑上一遭,去找李世民,然后通过他和李秀宁之间的心电感应,直接和北地郡的孙老先生连接对话。
    这要远比直接从扬州的广陵郡寄信回去北地郡的速度来得快得多,可以有效节省出许多时间。
    而如今这“疫病”爆发以后,天下最缺的便是时间。
    ——每多一天,可能便有多出无数尸体。这样的增加速度,简直就是要比战争所造成的死亡人数更加可怕。
    ……人力因素尚且可循踪迹,但“天灾”却是谁人都无法料到下一刻事情就会发展到何等可怖之势。
    -
    而看着小姑娘这副急急忙忙的模样,在她跑出去房间之前,嬴政及时开口道:“我也去。”
    他在扬州呆了许久,早就有些呆腻歪,想要换个环境了。
    更何况,豫州之地……如今不太“安稳”。嬴月自己去,他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那边现在正在闹怪病呢。就嬴月这柔软的心肠,他可难保小姑娘不会在内心受到触动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冲动倒也无所谓,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她开心的话冲动一点又不是不行。
    但在这件事上冲动,嬴政有些担心小姑娘把自己给搭上——他可不想过不了多久之后收到嬴月染了这病的坏消息。
    至于说和嬴月随行的还有孙策?倘若嬴月真想做什么的话,孙策肯定拦不住。所以他还是跟上去注意点,防着小姑娘拍一拍脑袋的就做了什么赔上自己的大决定。
    不过这个时候的嬴政倒是也真的没想到,真的到了那个时候,纵着小姑娘胡来的那个人……反而是他自己。
    而孙策?哦,他依然是根本拦不住人的那一个。姓嬴的这兄妹俩,无论哪一个,他都拦不住。
    之后,约莫在八月下旬的时间,在做过了一些去往“高危地区”的先期准备以后,嬴月与嬴政、孙策三人动身离开扬州。
    而离开之前,嬴月下达了一道类似于此前青州牧在青州颁布的命令——封锁扬州境域。只不过之所以与青州牧相似而非相同的是,与之许进不许出的青州相较,扬州这边是:许出,而不许进。
    作者有话要说:  [1]第一句毛玠第二句荀彧。
    [2]孙思邈《千金方》。
    -
    第116章
    原本若是没有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话,八月份本该是各州州牧打到南平王的老巢,奠定“天下几分”的时间。
    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传播速度极快,感染为剧烈的疫病却是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擢取豫州,攻打南平王一事不得不停止下来。因为各州州牧谁也说不好是否在这个期间之中会导致自己的军队也如同青州军那样倾刻间便被这疾病打倒,崩为一盘散沙。
    ——摆在那里的前车之鉴实在是太过令人惊惧,所以他们自然要权衡利弊,选择最为稳妥的那条法子。
    毕竟南平王可以晚点打,但是如果自己的军队要是因此遭遇而兵力大减,失去战斗力,元气大伤,那么损失的是自己以后争霸天下的根本。
    嬴月再一次来到豫州的时候,豫州这边患病的城池之中,事态已经萌发的很严重了。
    至少,是要比当初收到的消息更加严重。
    由于豫州这边疫病是起于身处豫州的青州军,之后再去城中寻找大夫相救的过程之中,逐渐的扩散到百姓身上,所以这场以及快速度掠夺性命的怪病是“兴于”豫州的这座城。
    在最初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病会引发出如此严重的后果,所以存在着人口流动,流民百姓往来临近的几座城混着日子,得过且过的活过一天是一天。是以从这座城出来的到其他城池的百姓便将病源带到了其他的县城。
    但事情还不止如此。
    豫州的那个导致疫病兴起的县令做事可就没有青州牧靠谱了,青州牧虽然是被突然之间出现的大变故给弄得焦头烂额,但到底他的理智还在,脑子是清醒的,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让人封城所有人员不得外出以避免再将病源扩散到青州其他还没有被这疫病“吞噬”的地方,可那位县令的操作则是让人窒息。
    在这莫名的恐怖疾病突然出现之下,出于贪生怕死,害怕自己哪天也会感染上这个病,于是脑热之下,这县令派人把城中所有无家可归的流民全部都赶出了城。
    一直以来落脚的地方把他们轰赶了出来,这些忽然连一个之后能够遮一些风、避一些落雨的墙角都再也没有了的流民心中自然是要去寻找一个新的落脚点。
    毕竟在被赶出来的时候,这些流民心中都是充满了不忿的,因为他们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出现那些染上怪病的人所出现的问题。
    所以一心觉得自己是没有病的流民们便去了旁的县城,彼时“疫病”这件事情闹得还没有这么大。而各郡县之中,流民也的确是总是在变动,所以当时也没有引起当地官府的关注。
    而这一怪病的之所以怪的一点就是感染上此病的人不一定是立竿见影的瞬间出现反应,而是在某些人的身上可能会有一个缓慢的蛰伏期。
    所以由此可以想象,在这将流民逐出城内的县令的这一操作行为之下,这疫病的扩散会达到一种何其可怕的程度。
    而这县令的窒息行为还不仅于此,如果说是他将流民们全都赶出城中之后,他所管理的那座县城若是就此没有了这怪病那倒也就罢了,可偏偏问题是他将一些可能有病可能没病的流民赶走的不久之后,城中依然有染病的百姓在新增,一传二,二传三,最后落得城中百姓人人自危,处于大片的恐慌之中,而那一开始做出那不该做的错误决定的限定,则是龟缩在自己的县府,由于害怕自己也被感上,甚至将自己府中的下人都驱逐了出去,好像一次就能够彻底的杜绝了自己染病的可能性。
    到达李世民这边以后,嬴月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一向都以脾气好而著称的小姑娘当即就被气坏了,刷的一下站起身来,白嫩的小手重重敲在桌子上,睁着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咬牙道:“我看最该得这疫病的就是这县令了!”
    他是干的是什么事儿!
    看着脸上染上愠色的美貌少女,李世民把站起身来的嬴月给重新按下,然后对嬴月说了一个也算是“恶有恶报”,“自食恶果”的消息,道:“小妹别气,其实那县令至今还真的得病了。”
    “嗯?”听到这一句,嬴月不禁有些错愕的抬眸。
    不是说那县令为了防止自己身上也被染病,都已经将自己府中的下人给全部赶走了吗?既然已经没了,人又是如何得病?
    随后便听李世民道,“虽然说是赶走了下人,但是实际上也并不尽然……”
    毕竟这县令是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名义上说是赶走了所有下人,但实际上还是留了几个家中老人侍奉自己和他的妻妾们。
    ——毕竟像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总不能够指望他们别人伺候自己能够生活。那样的话,便是就算是手中有粮食,恐怕也迟早会饿死。
    而既然是提到了粮食,那么其中就有的要说道一下的了。
    这县令所以会感染上这猛烈的疫病的原因,恰恰正是因为他的府中有粮食。
    如今时下正值饥荒之年,没有粮吃的不仅仅是外面的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依靠种地为生的平民百姓。
    或者更加准确的来说应当是,没有粮食吃的可吃的不单单是人类,动物同样如此。而老鼠,便是这些没有东西可以吃的动物之一。
    老鼠这种生物本身就是恶怪满盈,以传播疾病给人们和偷取百姓家中粮食最为臭名昭著。而在如今这样缺粮的年头,多数平民百姓的家中粮缸都是空的,向来以窃取百姓们家中粮食为生的老鼠们无粮可偷、无食可盗。
    老鼠又是众所周知的生命力极强的生物,所以在平民百姓家中,找不到它们所需要窃取的粮食之后,那么自然是要去寻找新的可以让他们偷盗的地方。
    所以这个县令的府邸就被老鼠们给盯上了,原本像是他这一般的达官贵人,家中下人无数,老鼠这种东西一旦被发现,会立刻出动所有人,顷刻间便将其一大家子一个不留地尽数消灭。
    可是如今县令将他府中大多下人全部都给驱逐出府,只剩下的那些作为伺候府中几个主人衣食起居的老人,夜间自然是没有人值夜,所县令府的后厨便在半夜三更时分遭了殃,老鼠钻进了米缸。
    “所以……”
    说到这里,其实再之后的事情已经不必再往下说。
    对于自己家中后厨进了老鼠一无所觉的县令吃了被老鼠钻过的米缸中的米,所以也便就这么的得了他避之不及,为此将无数流民赶出城中,又驱逐了自己府中下人就是不想患上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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