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这一丝藤,就能摸出大瓜来,那些娱记都不是吃素的,哪怕没找到证据证明姜之栩脸上有事,也已经编造了无数个版本的故事出来。
    ……
    这些新闻,随便挑出一则,对人都是致命的打击,可这些偏偏都在一上午就发酵完毕,速度之快,简直如同核爆。
    下了班,所有人都出去吃饭,唯有姜之栩一个人坐在工位上。
    她给李衔九打了无数个电话,一直都没有打通,她知道他在忙,可还是心里发慌。
    一秒被掰成十份过。
    等到同事们都陆陆续续吃完饭回来了,姜之栩才收到李衔九的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口,就让姜之栩想到“满身风霜”四个字。他说:“网上的消息我全都看到了。”
    她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他说:“下午的拍摄推后了,我想和你见一面。”
    “……”
    于是姜之栩请了半天假。
    他们的确应该见面。
    正处多事之秋,姜之栩像演谍战剧一样,找来叶青掩护,才躲开那些记者和私生。
    姜之栩到李衔九公寓的时候,李衔九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是刘姨给她开门,告诉她:“他在给青云擦脸。”
    姜之栩悄然走到李青云的卧房。
    远远看到他拿着毛巾,很耐心的为李青云擦拭着面庞,窗外的白光倾数泄在他身上,那一刻姜之栩想到的只有“虔诚”二字。
    他察觉到她的凝视,却没有看她,开口说:“你到我房里等我。”
    她抿抿唇,不语,转身去到他的房间。
    打开门,闻到熟悉的薄荷混烟草味儿。
    姜之栩一直都觉得,他的味道就像他的性格。
    他的房间是简单的灰黑色调,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个衣柜,连椅子都没有。
    姜之栩在他床尾坐下。
    没一会他就推门进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她不知道他怎么想,但她的眼皮跳了一下,接着就坐不住了,局促站了起来。
    他扫她一眼,清清冷冷说了句:“坐。”
    她不动。
    他走过来将她摁到床上,随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他的手一直搭在她肩上不动,盯着她仔仔细细看了几秒,随后伸手试探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她向后缩了一下。
    他顿住,放开她,问:“我也不和你弯弯绕绕了,之前让我再等等,是因为脸?那天谢秦结婚,你说有事瞒我,也是因为脸?”
    她不明白为什么忽然想哭。
    听他这么问,她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泪意直逼眼眶,可她不是软乎乎倒在男人怀里求安慰的性格,只是忍着,说:“嗯。”
    他缓缓喟叹了一声:“怪不得。”
    她安静看着他。
    他眼底一片晦暗:“我打电话问过常灵玉了。”
    “然后呢?”
    “对不起。”
    姜之栩的眼泪扑簌而落。
    以前姜之栩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我爱你”,“对不起”这样的字眼会这么催人泪下,直到这一刻,她才体会到万语千言都滚在喉头,最后只可用三个字概括的意味。
    李衔九当然是要接住她的泪,只是他并不温柔,胡乱擦着她的脸,把她的粉底都擦花了,露出那一道很淡,却怎么都抹不掉的痕迹。
    李衔九沉沉看着那道痕:“我问常灵玉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将我骂了一顿。”
    常灵玉是这么说的——栩栩都难以开口,我们外人怎么好主动跟你提这么敏感的事?再说了,一开始是谁和我们这帮人减少联络的?是谁说她的事以后都别和你提的?
    他几乎快忘了,他曾这样推开过她……
    姜之栩颤抖着抑制住哭意:“你没跟人家发火吧?”
    “你又把我当混蛋了?”
    姜之栩噗嗤一笑:“他们都知道咱俩的事,那时候你也难,谁会眼巴巴跑你面前告诉你,‘喂,李衔九,姜之栩毁容了’,哎呀我想想都觉得这人不是傻子就是坏……”
    他忽然倾身而来,一吻封唇。
    尽管只是蜻蜓啜水那样在她嘴上碰了一碰,可她还是颤栗了一下。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一字一句告诉她:“我没发火。”
    他谢谢常灵玉还来不及。
    被骂一顿,他心里还能好受点。
    他摩挲着她脸上的疤痕,问:“为什么不和我说?”
    她怕他误会,解释说:“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可我过不了自己那关。”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不在乎相貌,更不理解那些喜欢整容的女人,可自从脸伤了,她才知道不在乎不是因为她淡然,而是因为她本来就有。
    直到上帝把她的容貌收走,她才发觉原来长得漂亮曾给她带来太多好处,之前她身在其中,所以觉得理所应当。
    可是真的理所应当吗。
    不是的。
    自卑就像一种隐形的蛊,随着血液渗透到五脏六腑,平时并不会觉得怎样,可它却总在关键时刻出来吞噬你的意志力。
    姜之栩说:“多疑最让人痛苦的点在于,有时候别人一句话一个眼神,忽然让你觉得不舒服,可是你又不确定究竟是自己太敏感,还是别人真的有那个意思……”
    李衔九点点头:“所以这几年心理压力挺大么?”
    她眼眸闪了闪:“嗯。”
    李衔九问:“最开始见你的时候,你还戴口罩,那时候脸恢复的没这么好吧。”
    “那时候疤是褐色的,还遮不太住。”
    李衔九长吁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能遮住了,你是不是不会去厦门找我,也不会跟我和好?”
    姜之栩一下子心虚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低下了头:“对不起。”
    李衔九许久不语,就在姜之栩以为他要这么一直默然下去的时候,他忽然狠狠骂了句脏。
    “你知不知道你说对不起就像在抽我巴掌。”
    “……”轮到姜之栩无话可说。
    他又问:“要是好不了呢?”
    姜之栩抿抿唇:“你真想知道?”
    “嗯。”
    “我有设想过,永远不让你知道。”
    第60章 拥抱   然而他们总归是要在一起的
    姜之栩的话, 让李衔九眉眼间积攒一片燥闷。
    他下意识摸兜找烟。
    这些年太多无能为力的时候,他纾解不开,都要做一个点烟动作, 烟上的火点燃了,心里的火才能略微压下去。
    可是掏出打火机的那刻, 他忽然想起她闻不惯烟味,和好之后, 她舒缓了他的烟瘾,这次他也是心甘情愿丢下尼古丁。
    他很想问她:“你是想让我稀里糊涂的就被你扔了吗?然后还要误会你,埋怨你, 一辈子都恨你?”
    她摇头:“最近我是想找个机会和你说的……”可他一直在拍戏, 仅有的独处时间, 要么她忘记了, 要么就是觉得时机不对。
    他眉眼都很冷。
    她面上淡淡的, 心里急得不行,越急就越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伸手去抚他紧蹙的眉头:“别气了。”
    他很平静的拿掉她的手, 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你以前就这样。”
    她犹疑:“怎样?”
    “以前就是我不主动找你, 你就不会找我,我不朝你勾手,你就不知道到我身边来。”他压着气, 声音很沉,并不温柔, “厦门那次是你唯一一次主动找我,你当时还问我为什么那么轻易就不气了,你说为什么?”
    姜之栩只觉涩然。
    他完全成了一个受气却要硬撑着的孩子,谁能忍心伤害一个孩子呢?
    她去寻他的眼, 希望他能透过她的瞳孔看到她的心:“我以后不这样了,行么?”
    他讲话依旧冷冷的:“自己受那么大罪,为什么不躲我怀里撒撒娇?”
    她心窝一热,接着眼眶也热了,哑然说:“你自己受罪的时候,不是也把我的手松开了。”
    她这不是埋怨。
    而是想让他知道,一切都是因为爱,在一起是,分开也是,然而他们总归是要在一起的。
    李衔九被她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
    姜之栩想了想,往他跟前凑了凑,拥上他的腰,头就枕在他肩窝上:“你怎么总要人哄啊?”
    他往后仰了一下,瞥她:“你不乐意?”
    “没。”她笑,“就是觉得像在给狮子捋毛。”
    他板着脸把她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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