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随行殷长昼可以说是非常的开心,甚至比过杨雯宛,不过,在随后的的一段时间里她就期待着,终于让她等到这天,杨宵计划好时间和地点后通知了她。
    目的地是杨家郊外的农庄,其实也是杨家夏日的避暑之地,杨家在那有几百亩地,雇佣了几十个佃户耕种,杨宵选这里的原因一是出来散心,二嘛还是工作,这大概是家主的自我修养吧。
    工作的内容就是去庄上看看收成,主要今年还算风调雨顺,没什么旱涝,庄稼收成不错,除去杨府的口粮今年仓库里还剩着不少粮食,这马上年末了,杨宵想着来把这些粮食处理了,到时候一部分拿来酿酒,另外剩的分给佃户们,当是他们辛勤劳动的奖励。
    大概是殷长昼在身边让他觉得安全的缘故,这次上路杨宵只带了很少的侍从,仅赶了三辆马车,一辆他坐的,一辆杨雯宛坐的,另一辆准备到时候装东西用的。
    出发的早上殷长昼候在车旁等待父女两人,她早打好算盘,到时候杨宵上哪辆车她就上哪辆,这样肯定就有机会一亲芳泽,美哉美哉。
    母女一前一后出来了还跟着来送行的孟鸣蝉,杨宵注意到了站在车旁的殷长昼,看见她穿了一身淡清灰的袍子束发束腰显得格外精神和英姿勃发心里不由夸赞了一句,然后才领着杨雯宛走到马车旁。
    “宛儿,你坐前面这架车,跟你师傅一起。” 杨宵故意说的大声让下人们都听的清楚。
    殷长昼愣了一下,她本以为自己能和杨宵同乘,哪知道人家根本不给这个机会,最后只得悻悻上车。
    马车上路,殷长昼和杨雯宛的这架车走在队伍最前头,马车里殷长昼正襟危坐着闭目养神,杨雯宛则无聊的斜靠在软垫上发呆,一边嘴里念叨
    “每年避暑去也就算了,这回怎么又去那,那都没什么好玩的,除了田就是树,无聊。”
    殷长昼听见了也没有任何反应,在她看来,只要有杨宵的地方就是好地方,值得一去。
    马车此时正要出城,但是进出城的人太多了有点堵车了,杨雯宛想看看情况随撩开车窗帘往外看去。
    “我说怎么这么堵,前面路边围了好大一堆人,他们在那干嘛呢?师傅,我去看看去,马上就回来。”  说罢,杨雯宛关上帘子快速下车。
    殷长昼都没来得及阻止她,为了安全起见,殷长昼也跟着下车了,下车来,前面路边果然围了一大群人,严重阻碍了交通,殷长昼扫了两眼,捕捉到杨雯宛的身影已经钻进了人群。
    殷长昼凑近了凭借着比普通路人高一个脑袋的优势成功看到了这阻碍交通的源头。
    原来是一个小孩穿着孝衣在卖身葬母,他母亲就躺在他旁边让凉席盖着,这小孩则一直低着头抽泣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诶,小子,我出十辆银子帮你尽孝怎么样,先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一旁一个穿着锦衣财主打扮的男人开口道。
    卖身的小孩随即抬起头,把众人乐的啧啧不止,倒不是这小孩有多好看,反倒是黑不溜秋脏的出奇。
    “这,实在是不入眼——得,当我没说。”   旁边那财主一看是个这种货色,随即扫兴离开了。
    财主走了,剩下都是些凑热闹的百姓,大家都想看看小孩接下来的命运,不乏有人各种断言,叽叽喳喳争论不休,只有小孩继续低着头啜泣。
    殷长昼见到这幅场景不知是何种滋味,大概是可怜他却又无能为力,毕竟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小孩了,所以也只是看看,想着找到杨雯宛带她离开。
    还能等她找到杨雯宛,杨雯宛倒先从人群里钻出来抱住她大腿急切的说“师傅师傅!那个小孩好可怜啊,要不我们买了他吧!”
    “你以为是小猫小狗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人,买了他你得养他,供他衣食住行,还要教养,你能行吗?”
    “不就吃饭睡觉嘛,我家养着那么多人,不怕多养他一个。”
    “你这么说,难不成你看上他了?这理由倒是可行,买下来让他给你做童养婿怎么样?”
    “咦~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雯宛嫌弃的撇嘴道。
    “啧,跟你说也没用,我还是去找我爹。”  杨雯宛总算想起来管事的人是谁了,撒丫子向杨宵的马车处跑去。
    殷长昼没跟上去,因为她猜杨宵八成是不会同意的,索性等着失落的杨雯宛回来安慰她两句好继续上路了。
    可有时候结果总和预想的不太一样,杨雯宛兴冲冲的跑了回来,后面还跟着杨宵的贴身侍从。
    最后,侍从花了十二两银子买下了这个孩子,叫他先回去安葬好母亲,然后再去杨府报道。
    事情解决了,围观群众自然也散去,反而殷长昼一头雾水的回到车上。
    “怎么样师傅,我说什么来着,我们杨府有钱着呢,养这一个人根本不是问题。”
    “可不是嘛,您大小姐,养着他到时候给您暖床,好的很。”
    杨雯宛为难的咧咧嘴道“不用吧,他那么丑,我才不要他暖床呢,我就是看他可怜,想让他到我家做个小工而已,赏他口饭吃,难不成我做错了?”
    这下殷长昼突然对杨雯宛的喜好产生了兴趣,答复道“你没错,但我挺意外的,你小小年纪已经开始以貌取人了,长大了还得了。”
    莫名其妙得到这样的评价杨雯宛委屈的张大了嘴巴随即反驳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说我这不也把他招进家门了,我要是真嫌弃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该像那个财主一样溜之大吉,师傅你可莫要污蔑我噢。”
    “好像有点道理,既然如此,那师傅想问问你,你挑选伴侣的条件是什么?”   铺垫了这么久,其实这才是殷长昼想问的内容。
    杨雯宛此时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屁孩,遇到这么遥远的问题不禁扭紧了眉头深思熟虑一番才开口道“我喜欢得肯定是一个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人。”
    “唷,还真敢说,不过你真想找个这样的人,起码你自己也得是这种人吧。”   殷长昼如是说道。
    “那是当然,所以我以后要成为一个勇猛无敌的大将军,才好获得万众瞩目的荣耀和刻骨铭心的爱情。”
    “咳咳咳,行吧,那你加油努力,别让自己后悔。”
    随后师徒二人在车上也多番深入交流,然后直到午后抵达目的地,一到站殷长昼就跳下马车跑到后车边放好凳子给即将下车的杨宵做准备。
    小厮先行下车,杨宵紧随其后,殷长昼直接挤开杨宵的小厮伸手把杨宵搀扶下来,这也让她成功获得一旁杨雯宛的大白眼。
    家主来巡视,农庄上上下下佃户加上家属,有百来号人到官道边迎接,阵势不可谓不大。
    不过这迎接和殷长昼没什么关系,她就跟在后面搬点东西到落塌的地方。
    因为只是个避暑的农庄,院子不大,一共两进,除了外院就是内院,按道理来说,殷长昼是该住外院的,内院只有杨宵和杨雯宛能住,可这毕竟到了乡下,殷长昼干脆不避讳了,直接搬行李到杨宵隔壁放着,杨宵看见了,说这都是为了保护他和杨雯宛的安全,大家这便不在多说什么。
    安顿好行李后众人便到正厅旁的房间吃过午饭,饭后杨宵准备回屋小睡一会,殷长昼则被杨雯宛拉着去到外面。
    农庄修建在小山坡上,坡下是大片大片的水稻田,而坡上则是果树林,种的最多的就是荔枝树,不过这季节早没果子了,树上只有一水的树叶。
    杨雯宛硬拖着殷长昼出来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她陪着自己下田捉泥鳅。
    “我没听错吧,你让我去抓泥鳅,我总共可就带了两身衣裳,弄脏了就没得穿了。”
    “那不是还有一身嘛,弄脏的话你一会回去换了,让人给你洗咯,明天就能干。”
    “这可是我的新衣服,我第一天穿,再说谁给我洗啊,你给我洗吗?还不是得我自己洗。”
    见殷长昼如此小要求都满足不了杨雯宛有点生气的说 “我叫人给你洗总行了吧。”
    殷长昼双手叉腰一脸无奈,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拒绝眼前这个固执的大小姐。
    “你想好了,不陪我抓泥鳅,以后别想和我爹说上话。”
    “你说什么?”   殷长昼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小屁孩威胁了,回头就瞪向杨雯宛。
    “我说,我今晚上得挨着我爹睡觉,乡下实在太冷了。”  杨雯宛抬抬手一脸良善道。
    “你!”   殷长昼咬了咬后槽牙放下了准备指杨雯宛脑门的手。
    “行啊,不就抓泥鳅嘛,我陪你。”
    忌惮于杨雯宛的威胁,殷长昼脱掉鞋袜高挽裤脚和窄袖赤足下到田里和杨雯宛一起抓泥鳅。
    两人下田摸了一会,泥鳅是一条还没抓着反而引起了附近小孩的兴趣,附近农家的小孩像是见到什么稀罕事物一般都围过来在田埂上对着下面埋头摸索的二人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他们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   杨雯宛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估计就是笑我们笨呗,抓不到泥鳅。”  殷长昼说着甩甩手上的泥而后拔出自己深深陷入的脚往前迈了一步。
    “有本事下来抓,光在那笑算什么。”   杨雯宛有些生气的对小孩们吼了一句,小孩们立刻停止了嬉笑,然后又过了一会,果真有几个小孩脱得只剩兜裆布下田来一起抓泥鳅。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小孩如履平地的灵活比起来,殷长昼和杨雯宛就像风烛残年行动不便的老者一般,动作比不了,抓泥鳅的效率自然也差的远,直到游戏结束,杨雯宛和殷长昼总共才抓了三条泥鳅,而小孩们已经抓了半筐。
    “早知道不让他们下来了,泥鳅都被他们抓完了,我后面找到抓泥鳅的技巧都没泥鳅可抓了。”   杨雯宛一边和殷长昼抱怨着一边爬上田埂。
    “哼哼!”   殷长昼心疼死了自己的新衣服,不想理她,甚至想揍杨雯宛的心都有。
    上了地的杨雯宛眼看着自己这几条泥鳅和人家的一比立刻羡慕嫉妒起来,毕竟是娇生惯养的主,竟然让别人把泥鳅给她,那些小孩哪里肯从,便被杨雯宛推搡了一把,说道
    “这片地都是我家的,自然你们抓的泥鳅也是我家的……看什么看,快拿过来!”
    “这还能忍,揍她丫的……”   一旁假意处理脚上泥巴的殷长昼视线其实放在那几个与杨雯宛岁数相当的孩子身上,她一边嘴里念叨着,眼中也闪烁起期待的光芒。
    农户的小孩倒是比想象中的血性,在杨雯宛试图夺过自己手中竹筐的一刻便向杨雯宛挥拳而去,杨雯宛似乎时刻感知着对方的动向,在第一时间侧身躲过而后还击,打中对面小胖子腹部,使其龇牙咧嘴的痛呼。
    “就你这小胖墩,动作太慢了。”   杨雯宛得意洋洋的嘴脸很快刺激到了小胖子的伙伴,随即就有三人朝她扑来,不知道是不是没穿鞋的缘故,杨雯宛后撤到一半忽然停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破绽出现,她立马被人压倒,按在地上一顿胖揍。
    殷长昼没想到这盘杨雯宛还真的被几个小孩揍了,偷笑一番之后才上去解围。
    “没事吧。”   殷长昼扶起地上滚了几圈和泥猴一样狼狈的杨雯宛问。
    “你看我像没事嘛!还有你为什么不帮忙,你还配做我师傅吗?”  少有的被人欺负了,杨雯宛气的哭腔都出来了。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不中用,还能输给他们几个。”
    “气死我了!从来都是我欺负人,没人敢欺负我——你们等着,看我回去找人收拾你们。”     没等杨雯宛放狠话,几个打人的小孩早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关于杨雯宛为何会输给那几个小孩,原因就是她细皮嫩肉的脚丫子被尖锐的树杈子扎了,路都走不了了,还得殷长昼把她背回去。
    殷长昼把杨雯宛背会她农庄的房间,把她放在椅子上坐着,还没等殷长昼给杨雯宛处理脚上的伤口,睡过午觉的杨宵已经闻讯赶来。
    杨宵一来就注意到了二人的狼狈模样,特别是杨雯宛,脏的跟个泥猴一样,正当他要训斥杨雯宛时却看见了殷长昼正在给她处理脚上那道可怖的伤口,瞬间老父亲的心疼便盖过了他所有的心理活动。
    “宛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杨宵紧锁着眉头质问殷长昼,气愤这人怎么连个孩子也照顾不好。
    “去田里抓了泥鳅上来被树枝扎了脚,没什么大碍,包扎一下就好了。”   殷长昼故意忽略了打架的事情,但显然杨雯宛不乐意,马上质疑道“那我脸上的呢,也是摔的嘛?”   杨雯宛指着脸上几处破皮的地方明知故问。
    “脸怎么也破了,到底怎么回事?”  杨宵轻拍殷长昼胳膊让她作答。
    “她跟人打架被揍了,别问我为什么不帮她,因为她实在是欠揍。”
    殷长昼的话让杨宵哭笑不得,他知道杨雯宛的性子是顽劣了一点,倒也不至于让外人打也不帮忙吧,这是亲娘能干的事吗。
    “下次不管是谁,只要是宛儿受欺负你就得帮她,不然要你这‘师傅’有什么用?”   杨宵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刚教育完殷长昼又回头教育杨雯宛道“还有你呀,长点记性吧,别到处惹事生非了,我能护你一时也护不了你一世。”
    “知道了父亲,我下次一定不会了,不过这次是那群小孩先动的手,你可要给我做主!” 眼见杨雯宛又在搬弄是非殷长昼听着心烦索性以打水的名义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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