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蜀漠然偏头,眉目仍旧是凌厉冷冽,薄唇微启淡漠道:“告辞!”话毕,琼凌圣女含笑施礼,周身紫光幽幽闪烁,眨眼间便消失在空气之中。
    眼见得大殿消失,其余修士自然不会空等在此地,急忙忙朝着其余殿宇秘境而去。广场偏地,明蓉脸色颇为难看的站在一旁,按捺住心中焦灼与元湛二人纷纷告别,亦是深入了神殿各处之内。
    同白虎神殿一般,凤凰神殿除了正殿亦是还有丹、器、法、功、药、罚六殿,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开辟药园与小秘境,这些地方皆是极为吸引修仙者之地,是以在正殿消散之时,其余地方亦是一一上演了争夺好戏。
    或是杀人夺宝、或是里应外合,整座神殿突然被血腥气覆盖。
    丹殿之内,荆棘捂着胸腹的伤口,狭长的眸子森然阴冷,死死看向前方的几人,眼中杀意蔓延。
    在他前方,是一男一女两个修士,那女修容貌清秀娇俏,一双杏眼黑白分明,不过筑基后期修为,此时见得荆棘面带阴毒死死看着她,女修脸色煞白,心间忍不住发寒的倒退数步。
    “小心!”女修身后是个容貌英俊的青年修士,亦是结丹初期修为,同荆棘容貌却是有几分相似,此时笑得张狂痛快,眉宇间满是志得意满的戾气浓浓:“三哥,你没想到竟是枕边人给你下了药吧!”
    荆棘薄唇紧抿,闭口不言。青年眼中越发肆意痛快,猛地将女修往前一推,面上带着狰狞与变态,笑得天上地下老子第一:“三哥,你自小就是是天才、是门中少主,如此得意万分,可让我们怎么活啊……瞧瞧,只要你死在了这里,父亲生的这堆儿子就我修为最高、灵根最好,这少主之位本座轻而易举到手。”
    荆棘眼中带着嘲弄,丝毫不理会青年的疯言疯语,死死盯着那女修,眼神阴森又冷厉。那女修吓得花容失色,竟是丝毫未曾记得此时荆棘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她才占据了有利一方。俏脸猛地一变,摆手慌乱道:“不……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荆棘有心魔之事在血归宗高层皆知,并且这些人都知道乃是因为一个女子。自从当年荆棘因戾气太重,从幻空虚蛇蓝井中历练而出,便发了疯似的找一个并不存在的女子。但并未找到本人,这么多年来却找了不少替身。但越到如今心结未解,他心魔越发加重。当年的淡淡情意在如今已然变成压抑在心中的煞气。明知不能得而偏偏记挂,心中得失与心魔日益加。但渐渐的心中戾气加重,几次三番想要将替身再次残杀多少女子皆是死在他手中,而面前这人容貌与那女子最为相似,是以荆棘这些年颇为宠爱,却不料被人钻了空子,给他下了化灵散。
    化灵散无色无味,只需丝丝缕缕便能让修士修为寸寸滑落,若是不尽快将药力驱逐,就连元婴修士亦是不能避免。在修仙界堪称禁药。此药太过霸道逆天,是以正邪两道对此药皆是知之则杀,早已在修仙界消失多年,未曾料到他向来看不起之人竟是能得到。
    荆棘眼中戾气浓浓,等他察觉之时修为已经滑落到结丹初期,更是跌落到筑基期后期才将药力驱逐。他薄唇冷意森然、杀意浓浓,突然间却是启唇邪肆一笑。声线沙哑低沉:“好、好得很!”
    青年得意洋洋的瞳中突兀的闪过一丝惊惧,但霎时间蓦然反应过来,此时荆棘不过是强弩之末,想要杀了他更是易如反掌。青年面上的惊恐退却,面上再次被张狂狰狞覆盖。就在他哈哈大笑之时,突然荆棘眼中厉色一闪,手指出蓦然捏起一张金光湛湛的灵符,唇瓣低声呢喃间急速激发。一道扭曲的光华瞬间在荆棘身后出现,而后犹如张开大口般蓦然绽放出一片黑漆漆光洞。青年脸色一变,低声不敢置信的喝道:“传界符,竟然是破界符!”
    青年慌乱的急忙去抓,但下一瞬荆棘竟是被那光洞瞬间吞噬,整个人眨眼间消失在此地,灵符激发后的光华更是早已瞬间消失一空。青年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双眼通红声音蓦然大吼,低声咆哮道:“他怎么会有传界符!”
    传界符乃是高级高阶灵符,早已在修仙界消失多年,不管身处何地,只要激发皆是能逃脱而走。此灵符乃是一次性消耗用品,加之传送地点、远近不定,或许传送到安全之地,或许传送到妖兽口中、或是敌人之处都有可能,是以此物鸡肋得让人并不喜欢,没想到荆棘竟是备了这么一张灵符在手中。
    那女修早已是吓得瘫软在地,惊恐的抬起头,唇瓣发颤:“怎么办、怎么办……”
    这是一座冰雪早就的殿宇,璀璨凛冽的冰凌将这座亘古延绵的神殿照耀得越发晶莹。天际是黑黝黝的虚无,殿宇遥望四面而去,却是用无形禁制隔离开的延绵殿宇。此时殿宇冰阶之外,突然间半空中一阵扭曲的光华蓦然乍现,一道身影突然从光洞之中跌落在地,荆棘踉跄的落在地上,双目犹如孤狼般狠厉,落地一瞬间便蓦然朝着四周看去,见得并无危险,方才稳下心神。
    急忙吞服了几颗丹药,而此时周身修为竟是寸寸逼落到筑基前期方才稳固下来。她脸色阴霾沉然至极,待得体内灵力恢复稍许便抬头打量此地。
    入目的冰殿璀璨晶莹,夺目却冰寒重重。透过这层无形禁制,外面延绵的神殿与轰鸣的攻击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眼中诧异一闪而过,抬手间覆上这层无形禁制,却在碰触瞬间脸色剧变,猛地将手掌收回,急忙运起灵力将手上冰寒祛除。这冰寒就如同跗骨之蛆,竟是攀沿着手腕便朝着周身蔓延,手上黑烟滚滚的灵气与一层薄薄的冰光互相教力,他脸色变得僵硬得可怖,额头点点冷汗直冒,足足一刻钟后只听得噗嗤一声轻响,他手腕上冰光化作一滴晶莹剔透的冰液滴答一下从指尖滑落,无声息消失在空气之中。
    他大松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心有余悸之色,抬眼看着这笼罩着冰殿的无形禁制,眼中深思一闪而过。随后转头看向十数丈大开的冰殿大门,握紧了手中灵器毫不迟疑的踏了进去……
    而这些华幽皆是一应不知,如冰凤吩咐一般她朝着火海深处漫步而去,火海似乎生生不息延绵不断,火焰几乎是将整个天际覆盖,噗嗤的火星炸开声比比皆是。不知走了多久方才看到前方那灵气微弱的传送阵,方才踏上传送阵便被一阵冰光包裹,须臾间便消失在火海阵法之处。
    仿佛冰火两重天的神奇考验,前一刻还是火焰漫天,待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扭曲翻搅,脚下刚踩在实地之上,一股沁人心脾的冷意便瞬间入骨,浓郁到极致的冰灵气汹涌澎湃的朝着她体内倾泻而至。她颇为苍白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舒缓些许,这才抬眼看向四周,随即瞳孔蓦然一凝!
    这是一座冰凝幽幽的大殿,满目皆是延绵的冰霜与寒意,比起冰宫的冰寒清冷,这里却是多出了一股冷寂与苍茫的意味。入目间,四面八方的寒气瞬间逼入骨中,血脉中一股蠢蠢欲动的寒气仿佛与这座殿宇很是熟悉。似乎她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清楚的摸出四面冰壁的神秘滕文、穹顶上灵气逼人的浮雕,脚下每一块冰玉、甚至于大殿深处的所有,这座殿宇的一切、包括种种禁制都深深刻入脑海之中。
    华幽眼中冰芒寸寸消散,脑中突然多出的记忆让她眸中罕见的闪过一丝茫然,极快恢复了神智,想了想便抬步朝大殿中心传送阵走去,从这座传送阵可以到冰殿内殿,那里才是冰凤留给她真正传承所在地。却在这时,突然间一道轰鸣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她身形一顿,眼中错愕与诧异瞬间一闪,毫不犹豫间脚下冰光咻然闪烁,急忙朝着声音传出之地而去。
    冰殿外殿颇为广大,此时殿宇第三层突然间炸开延绵的冰光,空荡荡的冰室中蓦然响起一片冰寒碰撞的破碎声。荆棘抬手数颗天惊雷蓦然掷出,轰隆隆的响声瞬间炸开一片,整座冰室摇摇欲坠,趁此机会他脚下重重一点,急忙从冰室一跃而出。待得出现在寒光凛冽的走道之上,方才松了口气。他脸色煞白,深吸口气急忙朝着前方走去,却在这时身后一道破空声从远及近飞速而至,他脸色大变手中灵器瞬间激发,却在这时后方响起一道诧异的女子声音:“你怎么会在这儿?”
    荆棘脊背一震,阴霾的眼中愕然闪现,随后又归于死寂。半空中灵器光华渐渐消散,他抬眼深深看了华幽一眼,亦是反问道:“这话仙子问我,我怎么知道?”
    华幽眼中错愕一闪,想到两人之间的纠葛,原本到了口中的话蓦然一转。此人一身修为竟是在短短时间就跌落到筑基前期,还有这座冰殿笼罩在这片无形禁制之中,除了她根本无人能见,就算元婴修士亦是不能,这人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
    一个个问题浮上脑海,但见得此人修为如此低落,心中的忌惮便消散许多。眼见得华幽目光若有所思,荆棘阴沉的双眸蓦然眯起,刹那间面上的寒气消散一空,深深的望着华幽,唇瓣蓦然轻佻的勾起,似笑非笑道:“仙子是准备趁人之危了?”
    “趁人之危?”华幽淡淡嘲讽的抬起下颌,目光冰冷淡淡打量着这位血归宗少主难得一见的狼狈,修为竟是被人打落至此,不知这位一人之下的少主此时心情如何了?但想来总是不好的。
    当年筑基之时从幻空虚蛇蓝井中而出,她一直把那些遭遇当成幻境,事实上亦是如此。从蓝井中出来,那些所谓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或是悲惨遭遇皆是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却未曾料到居然会遇到荆棘,亦是未曾料到那场她以为自己如梦的幻境,其实是两人一起演绎。
    华幽心间暗叹口气,对这诡异的关系实在觉得颇有些心绪起伏,却多是觉得哭笑不得。她与荆棘多年来除了当年在青落城有过一场莫名其妙的争锋相对外,倒是并无其他仇怨。目光淡淡落在对面眼眸狭长、苍白俊逸的青年身上,淡淡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离开吧!”
    话音落下她便准备催使着殿内阵法将人送走,但下一刻一道淡得毫无起伏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我有心魔!”
    华幽手中动作一顿,诧异的抬眸,却见得青年勾唇突然间邪肆一笑,但眼中却是沉静稳稳无波无澜,声调几近缠绵般在耳畔响起:“仙子不想知道我的心魔是什么吗?”
    直觉告诉华幽,他所谓的心魔定是与自己有关,但兀自思腹,两人并无其他瓜葛。眉间微然一蹙,华幽深吸口气淡淡道:“道友的心魔与我何干?”
    “当然与你有关。”荆棘唇边微然滑出一抹缠绵笑意,眼中却是颇有些狼狈,脸上完美的表情像是被人拿刀划开两半,露出其中最为难堪之处:“仙子以为当年我找你做什么?”
    电光火石间华幽眼中错愕一闪而过,这丝情绪被紧紧盯着她的荆棘捕捉,他一手捂着伤处、苍白着脸,颇有些嗜血狰狞的低声道:“你就是我的心魔,当年我寻你便是为了破除心魔,却未曾料到阴差阳错竟是失去了你的踪迹。”
    华幽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绷紧的唇线诧异浓浓,眉头峰峦迭促,艰难的从这个将她震得昏沉沉的消息中拔出,震惊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荆棘嘲讽的反问一声,他眼中情意浓浓、更多的却是煞气冲天,周身黑雾瞬间破体而出,犹如地狱而来的长蛇将他紧紧包裹缠绕不得而出。周身的煞气似乎将他束缚得极其痛苦,他本就煞白的脸色越发青黑,阴沉得犹如鬼怪降世,他的声音平淡嘶哑、带着浓浓的压抑:“我修习的是门中顶阶功法《九幽血煞诀》,此功法凌厉非常却对修炼之人苛刻至极,但若是天赋之人修炼便会一日千里。我乃天生修习此功法之人,却因修炼过甚一身煞气浓厚,是以才入了幻空虚蛇蓝井中历练心境。”说话间他突然间深吸口气,头顶之处蓦然炸开一道黑雾浓浓的蛇头。那双阴邪的双眼死死盯着华幽,蛇信吐出浓浓的黑雾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
    他脸色难堪,声音嘶哑的低吼道:“若是当年真将你掳走,杀了你也好、与你缠绵相守也罢,总会破开心魔,我怎会被压制这般久。但你居然消失了,我搜遍了修仙界,皆是未曾找到你的踪迹。原本丝丝缕缕的淡薄心魔便疯魔的增长,到了如今几乎快被吞噬理智,化成彻底弑杀的魔物。看不破、找不到、破不开,压制了我足足一百多年。你说,幽儿我该怎么办?”
    华幽深深盯着他,眼见得方才理智尚存的荆棘不过十几息时间通身煞气冲天,他一身缠绕的煞气浓郁堪称第一次见。一双被血腥侵染的通红双眸早已没了之前的神采,面庞青黑煞气浓浓,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魔物。
    华幽眼中复杂之色闪现,面上仍旧冷寂一片,周围四面八方的冰寒灵气沁入身体,倒是让她理智沉沉,面颊之上丝毫不变。寂静冰寒的走道之上,他急急的粗喘声蓦然传来,华幽淡淡的看着他,平板无波道:“哦,那又如何,你的心魔与我何干?”
    是啊,与她何干?
    难不成当年当真被他掳走,或是被杀或是成为此人侍妾?
    这对她何其残忍,当年的幻境历练谁会料想到发生这种事?谁会想到幻境中的事竟是会如同跗骨之蛆缠绕荆棘上百年,从淡淡的情意变成深入骨髓难以剔除的魔物?
    荆棘猛地急急喘了几口气,通红的双眼狰狞的看向她:“你……”
    “我?”华幽淡淡呲笑:“道友想说什么?你可曾想过,幻境之中我们皆是没了本身记忆,化为千千万万之人之一。所有人生全部不同,就连容貌性格乃至于人生走向都有差别,你说我是你的心魔,那你可知你的心魔到底是我还是当年被困在后山承受冰火凛冽惩罚之人?”
    荆棘黑沉的脸色蓦然大变,阴渗渗的盯着她,周身黑雾瞬间咆哮翻滚,急急喘气嘶声道:“你什么意思!”
    华幽怜悯的看着这个深陷在幻境煞气中不自知之人,脑中却是清明一片,语调平静清冷毫无心绪起伏:“那道友再想想,抛弃了那幻境中的一切,你当真认识我吗,你所喜欢的不过是幻境中虚化出来的华幽,而并非本身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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