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突然恢复了一片平静,悬浮高空的碧光小剑嗡鸣作响。离剑子却站在原地丝毫不动,足足片刻钟后他方才催使着灵识警惕的朝着四周查探,见得周围并无异常这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双眼灼热的看向空中小剑,口中带着些许怒然低喃道:“该死,若非本座之前被那妖物所伤,怎会如此狼狈,好在……”
    突然间他话音戛然而止。双眼顿时厉然猛地转过头去:“谁!”
    整座大殿空空荡荡,离剑子却浑身紧绷僵硬。却在这时虚空中突然传来一道慵懒的笑声:“师兄这是怎么了?”
    虚无空气之中一阵灵光倾泻,剑光之中元湛桃花眼湛湛的走了出来,那双脉脉含情的双眸诧异的看着离剑子,面上满是吃惊之色:“师兄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
    离剑子在看到来人之时,僵硬的面色显而易见的缓和下来,眼中厉色瞬间消失,重新恢复成那个和蔼温然之人,眼中微闪、含笑摇头道:“并无大碍,不过有些灵气消耗严重罢了,师弟怎么会在这里?”
    元湛下颌微抬,笑眯眯的看着离剑子,修长指尖抱胸支着下巴懒散道:“自然是来找师兄。”
    离剑子心中颇觉古怪,况且元湛此人虽行事放荡不羁,但两人同门师兄弟却也不会趁人之危。有了同门在此守候,离剑子心间亦是松了口气,却听得元湛笑眯眯反问道:“既然师兄无事,那咱们就说说我的事好了。”
    离剑子怔住,眉间皱起眼中疑窦闪烁,心中直觉不好的狠狠一跳,勉强勾起一丝笑意:“师弟什么意思?”
    元湛唇角带着讥讽,脸上笑容像是面具般瞬间破裂,那双慵懒又泛滥的桃花眼瞬间被杀意覆盖,看向离剑子目光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煞气凌然,一字一顿仿佛在离剑子心头炸成一片雷霆:“师兄难道忘记了八十年前,你在望北州斩杀的南氏一族?师兄恐怕不知道,我俗世姓名亦是姓南,望北州修仙世家南家亦是我宗族……”
    离剑子脸色眨眼间变得难看至极,满脸惊然。面上满是不敢置信、震惊失声道:“你出生南氏一族,这怎么可能?南氏一族祖训不得拜入任何宗门,不得修习其余功法,你从小就在天道门长大,怎么会是南氏之人!”
    “哦?”元湛眼中杀意越发凛冽、面上笑意却越加深邃,口中语调却是无比的讽刺:“师兄原来对我一族这般了解,想来为了得到我族中秘宝定是下了很多功夫。”说话声越来越嘲讽、杀意越来越重,黑沉的面颊森然:“师兄杀了我族中三百多人,你说这笔仇该如何算?”
    离剑子向来挂着儒雅温和笑容的脸霎时间黑沉一片,眼中惊骇与震惊满是,眼中慌乱蓦然一闪,脚下重重一踩便想要朝着远处逃遁而走。一柄青光湛湛飞剑杀意浓厚喷薄而出,锵然拦截在前。离剑子离去之路被阻,脸色煞白,咬了咬牙亦是急忙运起飞剑抵御。
    但他本就带着伤势、此时元湛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更是比以往不知厉害数倍,两厢相抵,来来往往不过数招,大殿中灵气翻搅,整座大殿几乎被飞剑凌厉之势破成两半。
    离剑子口中喷出鲜血,惊恐的看向元湛,满眼惊恐绝望道:“不……你族人并非我一人所杀,你不能杀我……我体内有宗门秘法,你若是杀了我立即就会被门中知晓,你怎么敢……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听得离剑子几乎失去理智的声音,元湛面色阴沉,那双湛湛生辉的桃花眼却带着十足的讽刺与蔑视,语调悠悠溢出口中,几乎将离剑子凌迟般:“那几人自然是逃不过,至于秘法?”
    “师兄难不成忘了这是哪里?神殿能隔绝所有秘法,你的死因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话音间,一片磅礴剑光从四面八方齐齐朝着离剑子斩杀而去,惊恐的惨叫声须臾响起。下一刻一团元神蓦然从离剑子体内破体而出,慌乱匆忙的朝着大殿外逃遁而去,却在冲出大殿之时被一片光幕砰然弹回,元神中传来离剑子惊恐的声音,眨眼间就被早有准备的元湛截住。剑光朝上,数以百计的青色剑气噗噗朝着元神翻搅而去,与此同时一片火焰蓦然将四分五裂的元神彻底燃烧,不过眨眼间半空中凄厉的惨叫声就戛然而止。离剑子万剑穿心的尸身满面惊恐的倒在大殿之中,血液喷薄而出,满脸的死不瞑目。
    大殿中血腥浓郁,恢复了诡异的寂静中。嗅着浓郁的血腥,元湛站在原地闭了闭眼,脑中浮现出当年得知全族三百多人齐齐灭族的绝望悲戚,面上杀气渐渐消散,恢复了冷淡如常之色。袖口中一团火焰飞出,将离剑子尸身噗嗤几下彻底燃烧。抬手朝着空中打去一道灵光,眨眼间便将那柄青色小剑收入储物袋中。一切解决正待转身离去,他双目蓦然一凛猛地朝着左侧看去,声音冰寒低沉:“出来!”
    “……”
    大殿中无比寂静,方才斗法后的灵气漩涡渐渐消散、血腥浓浓中。元湛突兀冷笑一声,指尖一抬一道无形剑气瞬间在手中成形,正待激发出之时,突然间一道轻快妖娆的笑声响了起来,半空中淡淡粉色光华汇聚,一身火红长裙的缃染无奈出现在大殿中,见得元湛冷冽的双眼落在自己身上,忙不迭保证道:“道友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奴家以心魔发誓。”
    元湛淡淡收回目光,突然间眉间挑起笑得轻佻又慵懒,声线拉长:“仙子看到了什么?这里可什么都没有。”
    缃染眨了眨眼,连忙点头应是,语调惑人魅惑,美眸微闪:“没错,道友说的是这里可什么都没有,奴家准备往里面去碰碰运气,道友去吗?”
    元湛笑眯眯的移开眼,拒绝道:“不去,仙子告辞。”
    缃染大松了口气,暗自腹诽自己察觉到离剑子不对劲突然回来看到的倒霉事,心中暗道坑爹,竟然遇到天道门同门相残之事……若是往常遇到正道修士这种好戏她定然欢喜不已的幸灾乐祸,但此时见得那犹如万千利刃落在身上的目光,竟是蓦然觉得心底发寒。勉强挂着笑意,笑吟吟的施了一礼瞬间朝着大殿深处遁走。元湛眯了眯眼,呲笑一声亦是抬步踏出大殿。
    耳边厉风吹拂,身后急促的追赶破空声与道道攻击声接连而至,明蓉急速破空而走,蓦然转过一道弯,突然间前方竟是一片石壁拦截再也无路可逃。身后两道破空声须臾而至,粗噶的哈哈大笑声顿时在身后响起:“明蓉仙子把你手上东西交出来,本座二人便饶你一命如何?”
    “夫君说的是!”另一美貌少妇咯咯掩唇轻笑,眼中却是恶意浓浓:“仙子不如交出你手中丹药,咱们有话好好说不是,毕竟奴家夫妇二人可不愿得罪飘渺玉宇。”
    明蓉眼中冷冷冰寒,眼中杀意寸寸上升,嘲讽的看向二人:“就凭你们?”
    两人脸色一变,便见得明蓉玉手飞速在储物袋一抹,一只银光闪闪的阵盘须臾间便浮现掌中,两人暗道不好连忙催使着法宝攻击,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所有攻击皆是瞬间落空,四面八方突然间全部被阵法笼罩。体内灵力瞬间被压制,那女修心神猛跳,失声道:“不好,破灭杀阵,这竟是破灭杀阵!”
    阵法之外,明蓉素来温然的的面上也带着薄怒与杀意,此时道道法决与灵光打在手中阵盘之上,只见得困于阵法中二人惊慌失措的抵挡着阵法四面八方的攻击,唇间勾起嘲讽的笑意。莫不是以为飘渺玉宇除了华幽师妹,其余几人当真斗法薄弱不成?竟想占她的便宜,当真是找死!
    这片坐落在黑暗虚空的凤凰神殿,每座殿宇之中皆是传来厮杀之声,位于神殿后方,这座被无形禁制包裹的冰殿却仿佛消失在所有人眼帘之中。
    一道冷冽到极致的冰光蓦然从远处破空而至,须臾间冰光散落露出一个白发、白眼的少年,他周身仿若冰雪造就,通体寒意森冷。此时那张冷淡的面颊微微抬起,面带疑惑的看向前方这片漆黑的虚无,灵识与双眼告诉他这里空无一物,但心中一股冥冥间的诡异之感却告诉他,这里面有与他同出一源之物……
    一道冰柱轰鸣激颤而去,磅礴的冰寒彻骨凶狠打在前方黑暗之上,下一刻只见得一阵无形的寒光微闪,所有攻击皆是消散一空,漫天冰寒消失得无影无踪。少年眼中闪过果然如此之色,指尖法决飞快一掐,漫天寒光透彻密密麻麻的攻击轰然落在前方,却皆是被那无形光幕吸收待机,丝毫没有破除之机。
    少年眉间抬起,覆盖着灵力的双手在前方碰触,一股苍茫冷冽的寒意顺着他指尖飞快沁入,像是跗骨之蛆一般飞快将他本身灵力吞噬,他观察良久方才将手中冰光消除,眯眼间若有所思看着前方这片黑暗幽幽。
    他此时万分确定,这里面的东西定时与他同出一源,甚至于对他突破元婴初期甚有帮助。
    余下的时间里,少年尝试了各种办法想要将禁制破开,但不管如何努力,这禁制内的灵力却像是源源不断般,外力根本无法破除。时间一日日而过,距离凤凰神殿一月关闭之日越发临近,待得最后一日,成群结队或是失望而归、或是收获颇丰的修士接连朝着神殿外而去,少年盘膝坐在黑幕之外,雪白的双眸定定看着前方虚无,直到最后一个时辰,整座神殿空气间排斥挤压之感越发浓重,整座神殿之上突然间被雷霆包裹,噼里啪啦的雷霆从天际滑落,隐隐威胁着仍旧处在神殿中之人。
    少年面无表情坐在原地,抬眸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天空中异象,终于是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周身冰光须臾包裹,带着他急速朝着神殿外而去。
    向来千万年亘古不变的冰寒风雪,极北冰原外凤凰神殿开启的入口处,数位元婴大修无声立于高空之中。此时是最后一日神殿关闭之日,从入口而出的修士数量颇多,出来数人见得高空中那几位威压浓重的大修皆是心惊胆战一番,随即默不作声的按落遁光,恭敬施了一礼急速朝着冰原外破空而去。
    随着关闭之日的渐渐到来,琼凌圣女的身影突然从光洞之中飞逼而出,她眉眼微抬见得半空中数人,面色微变似笑非笑朗声道:“几位道友在这里想必等候多时了。”
    高空之中,朵朵冰云之上,飘渺玉宇赋桦道尊、天道门无剑尊者、逍遥洞天盘亘老儿、邪道六臂魔尊还有海外佛宗宗主天勤和尚以及妖修尊主噬魂所化做的双瞳碧绿的少年。六位元婴修士齐聚而至,此番消息传扬而出不知会引起修仙界多大的动荡。
    但此时六人沉默立在高空之中,听得琼凌圣女之话,赋桦道尊冷淡瞥了眼,无剑尊者含笑颔首、盘亘老儿闭眼垂眸不动声色,六臂魔尊却是嘿嘿冷笑几声,猩红的双瞳扫过琼凌圣女。噬魂冷淡的瞥了一眼,碧绿瞳孔兀自垂下,只有天勤和尚含笑施了一礼,苦哈哈的脸上满是慈悲之色,作了个辑方才阿弥陀佛道:“敢问仙子,里面情况如何了?”
    这些年灵山界这些大修不仅是在布置,亦是在等候。苍天困神大阵以四神殿为阵法,少了其一皆是不成。是以在凤凰神殿开启之时,方才从四方迎来了数位修士。
    “里面如何?”琼凌圣女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古怪的朝着赋桦道尊与寞洵瞥去,正了正神色正待说话,突然间后方光洞处又是一道嗡鸣的霞光闪耀,待得霞光消散,脚踩青铜大鼎的阔蜀便突兀的出现在半空之中。
    他双目厉然,抬眼淡淡瞥了高空中数人一眼,便听得琼凌圣女玉手轻轻在空中一拍,故作惊讶道:“哎呀,里面的情况虽说出了点小意外但大体是一切如常,至于那点意外……阔道友不如你说如何?”
    琼凌圣女的话音落下,其余几人皆是将目光落在了阔蜀身上,或是疑惑或是平静深思,显然对那所谓的一点意外颇为好奇。阔蜀冷冽的眉眼淡淡扫过,在寞洵与赋桦道尊身上一顿,方才言简意赅道:“贵派弟子华幽似乎与神殿关系不凡。”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大惊,顶着其余几人试探的目光,寞洵眉间微挑一如往常模样,面带笑意。赋桦道尊雍容面目微然一顿,语气淡淡无波、面色如常:“哦,关系不凡?还请道友明示!”
    就在数人对话之间,又有数人从光洞飞出,待见得高空中众位修士皆是大吃一惊,元湛与明蓉见得自家老祖吃惊的对视一眼,行了一礼便恭敬落在下方冰面之上静静等候。此时高空中数位堪称是诺大修仙界所有元婴修士,聚集在此定是有要事相商,但能引起这么多位早已隐匿修仙界的大修来此,难不成要发生什么震动整个修仙界之事?
    这般一想,明蓉面色便微微沉下,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随即想到了华幽,连忙抬眸一扫,此时下方无数修士皆是被高空中众位大修威慑,除了几位大修后人或是门中弟子在下方无声等候,皆是迫不及待的匆忙离去,人数算不上多,是以她双眸一扫,便将所有人纳入眼帘,但见得下方并无华幽踪迹,心头才重重沉下。心中原本按捺的焦急,再次浮现。
    “咯咯咯……”一道轻快的笑声突然从高空传来,琼凌圣女娇俏可人的声音飘荡在冰原中响起:“仙子想要知道,不妨问你门中弟子。”
    话音落下高空中赋桦道尊的声音便不喜不怒的破入耳中:“明蓉你说,华幽到底如何了?”
    明蓉心头一震,在数位大修目光压制下身躯微然一颤,不知为何这些大修为何将话题扯到了华幽身上,但想到门中师叔与那位寞洵前辈在此,想必也并无危险。是以压下心中焦灼组织了语言将大殿所见之事道出,随后说道:“师妹直到现在已是未曾出来,弟子……”
    “就这事?”一直未曾说话的寞洵淡淡启唇,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嘲讽:“她与神殿有何关系自然是她的机缘,又与几位道友何干?”
    此话颇为不客气,但其余几人却未曾反驳。机缘之事可遇不可求,众位大修修炼到这个地步自然是极为看得开。况且寞洵与赋桦可不是吃素的,当年赋桦因兽潮之事一怒将噬魂打了个半死、寞洵在凡俗界擒获两元婴修士之事几人更是听闻,自然是不会在苍天困神大阵的紧要关头得罪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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