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扔,扔掉的不止是面包,还有倪天泽的自尊心。
    论比在意自尊心,倪天泽还从来没输过谁。而他同样很在意的人,却把他比天还高的自尊心扔进了捐赠箱里,这下虽然他再能理解盛颖琪为什么会这么做——毕竟正常情况下被突然塞了个面包确实是挺怪的——但也没法接受。非常不能。
    毕竟在他私心里,他觉得盛颖琪应该对他也有和对别人不一样的记忆,就像他对她那样。明明他那么关心她,眼里心里全都是她。
    所以他的眼神和脸色一下阴沉下来,内心受到了非常沉重的打击。当然,多年后再回看这次的郁闷,他也承认和之后不断受到盛颖琪给予的打击相比,这次其实只能算前菜小儿科而已。他气得有点早了。
    但他确实就是生气了,很生气,很郁闷,气得胸闷气紧,偏又没法去找“肇事者”讨回“公道”,所以这气就更憋成了内伤。
    一瞬间,他的喜欢变成了不那么喜欢,又过了两天,憋出了内伤的情绪就变成了讨厌——是的,他决定不再关注盛颖琪,而且开始讨厌她。
    13岁的倪天泽讨厌盛颖琪,表现为不想接触到关于她的一切。她的人,她的声音,甚至她的影子。对,当他听到不远处有她的声音传来,脸刚侧过去眼角瞥到她的影子他就立刻掉头向相反的方向走开。
    总而言之,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她。一丝一毫也不想。
    青春期里的孩子本来就敏感,而倪天泽这样小时候遇到不愉快事情多的,就更敏感得多。
    而且那个时候,不光他,连整个倪家在盛家面前也是一样的憋屈郁闷一筹莫展。
    当时倪氏在一个新小区里的几栋房子因为收购时太急,后续就出了问题,建筑审批手续不全。不仅房产证审查不过,连房子都面临拆除的危机,就算侥幸能逃过拆除,也有一大笔罚款等着缴付。
    倪夫人托了很多关系都没能接触到那个直接管事的关键人物,但打听到那大人物和盛家是至交,于是想透过盛先生也就是盛颖琪父亲,帮忙牵线。可是盛家对倪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压根看不上,她费尽千辛万苦收集到的元青花和几副名画托人送去,盛家连包装上的锦带都没抽开就退了回来。
    期限日近,事态紧急,倪夫人跟家里人通电话说着这事,她这么硬的脾气说得都语带哽咽。过了一会儿又恨骂盛家的势利无情,诅咒发誓一定会挺过这关,将来让他家好看。
    倪天泽在楼梯上也听着,手指握在楼梯扶手上,指关节发白。
    好,这下可以和家里上下一心,毫无顾忌地同仇敌忾了。然而他后来才厘清,自己这时的充盈着心脏快要爆炸的感觉,却不是憋屈,憋屈都太轻了,是绝望。
    哪怕他多有能耐,样样年年都是第一,将来去上哈佛麻省,拿到一堆博士学位,又怎样?倪家都高攀不上,何况他这个连倪家血缘都没有的养子?
    直到这时,他对盛颖琪的讨厌,第一次转化成了快要把他打击得一蹶不振的绝望。
    然而这时,还有人来触他霉头。
    他的好友——啊,虽然他仇人不少,但也是有关系不错的朋友的。因为优等生的交友范围也只有优等生而已,范围狭小,别无选择——全校第二名的郑长春有次聊天时,神秘兮兮地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他当然摇头,摇得很坚决,表情也很高傲。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那脸上明明白白像写着:“我这么优秀的人才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看上哪个女生?”
    “好吧。”郑长春习惯了,也不以为意,只挑眉撩眼笑嘻嘻地问,“你觉得盛颖琪怎么样?”
    “盛颖琪?”倪天泽一下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管理了表情,仿佛对这个名字不怎么熟,但也不是完全没听过的样子。
    “盛家的老二。在四班。”郑长春这时两条手臂都搭在走廊的栏杆上,翘起右手的小指,以不会被人发现的方式指给他看。“喏,那个。”
    他没看,眼睛都没往那个方向挪半分,却做出恍然的样子点头:“哦,有印象。干嘛?你看上她了?”
    “嘿嘿,”郑长春笑了两声,“我妈让我和她找机会多接触。毕竟嘛,盛家我们这辈就这一个女儿。”
    郑家经营的是全国大型连锁超市和游乐园,品牌名字说出来几乎每个中国人都知道。虽然有二三十年的经营史,但和盛家比依然算新贵,比倪家,则是强上一点。
    倪天泽冷笑了声,没说话。
    郑长春却以为他的不以为然和自己一样,也笑着吐槽:“我也觉得我妈太夸张了,我们现在才多大?”
    倪天泽勾起嘴角,瞟向他:“你还挺清醒。”
    “那当然!”郑长春像感觉差点被他小看了一样,立马露出嫌弃的表情,“再说你看看她,也太普通了!长得一般,学习还差,我凭什么要因为她是盛家的女儿就那么凑合——”
    倪天泽不笑了,冷淡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又诡异地冷笑起来,似乎磨了磨牙才挤出几个字:“对,你这么想是对。别听你妈的,你们俩一点也不配。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封建社会,还听父母之命。”
    郑长春很高兴:“我就说嘛,跟你才能沟通,跟我妈我就没法沟通。”
    倪天泽表示欣慰地微笑:“我也很高兴我们能沟通得这么顺畅。”
    转眼就到了校运会。
    第一天上午,倪天泽代表班级参加完短跑回到看台休息区,接过后勤女生殷勤地递来的水,靠进座椅里,边打开喝着,边看到跑道上女子短跑比赛也开始了。
    场边有个熟悉的身影,大概也在做后勤,小喜鹊似的跑前跑后,很欢快的样子。他立刻移开了眼睛。说不看了就不看了,他一向是很有原则的。
    这时郑长春也回到了休息区,见到他就凑过来坐在了旁边,气喘吁吁地也拿了瓶水,先仰头喝了半瓶,才放下来,对他说:“哎,我听到有人说准备在明天对付你,他们找了外面的人混进来。”
    倪天泽喝着水毫无反应:“嗯。”
    “外面的人!”郑长春再次强调,“他们花钱叫了几个小混混……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
    倪天泽往场边指了个方向。
    “什么意思?”郑长春顺着看过去,不明所以。
    “保安部刘主任,看到了吗?赶紧去,跟他说明天会有外面的小混混进来,最好把雇主的名字也一起告诉了。”
    “嘁!”郑长春看他当真不慌不忙,便也不那么着急了,做出不屑的样子,“我才不去,又不是冲我来的。”
    倪天泽扭头看他,惋惜失望地轻轻摇头:“你可真够朋友。”
    “呵呵,”郑长春笑得更大声了,“我着什么急?我等着看好戏呢。到时候就坐在VIP席上看你挨揍。”
    倪天泽就照旧瞥他一眼,要笑不笑地把头转了回去,不说话了。
    郑长春又喝了两口水,跟着他也往场上看:“看什么呢?这么专心——哎哎,看,那边,那就是盛颖琪。”
    倪天泽赶紧把目光移开,连头都转到一边去,他怎么又不知不觉看过去了!
    “哎呀,往哪儿看呢?这边。皇甫丽玲边上,扎马尾那个,看到了吗?”郑长春干脆直接伸手指了。
    皇甫丽玲是皇甫丽娜的妹妹,姐妹俩和盛颖琪的关系从小就挺好,所以也经常在一起玩。
    倪天泽无可奈何,只好把头和视线都转回去,看着皇甫丽玲“嗯”了声。
    “我就说很普通,对吧?”看他这平淡如水的反应,郑长春再次像找到了知己。
    倪天泽下意识清了清嗓子,又几不可闻地“嗯”一下,眼睛跟着皇甫丽玲动。
    郑长春边看边摇头,边发感慨:“其实仔细看看,还是有点可爱的,可惜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你看那腿细的。听说她天天被后妈虐待,天天在家做不完的家务吃不饱的饭。我原来不咋信,现在瞅她这小身板平的哟,你瞧瞧,简直像风吹就倒,真有点不得不信了。”
    倪天泽,虽然打定主意是坚决不看了,但他的这些话传进耳朵里,就像根丝线牵着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又落到了盛颖琪身上。
    什么没胸没屁股,腿细身板平,他觉得很好啊!这叫匀称,懂不懂?!难道要一个13岁的女生大胸大屁股,丰腴饱满,敦实得跟十八级风刮都不动如山才叫有身材?!
    不过虽然心里吐槽不断,但他还是没吭声,这次连“嗯”都没有。
    当然郑长春也习惯了他的风格,继续说:“你看皇甫丽玲就不一样了,好太多了吧。哎,你觉不觉得皇甫丽玲很像那个……就是日本的那个,啊,田中佳美!”
    “不认识。没听过。”倪天泽端详着盛颖琪。
    “田中佳美!你怎么能不认识呢?!”郑长春手肘一杵他,压下声音,急说,“我上次还发了种子给你,童颜巨乳那个,不记得了?”
    倪天泽摇头:“没下。”
    “啧,浪费!”郑长春悻悻转回头。
    上了中学,男生出于好奇也好,生理发育也好,都会开始懵懵懂懂地接近成人世界。
    倪天泽又不是木讷呆板的书呆子,倒是文武兼修,动手能力极强。什么AVP站花花公子,男生嘛,年龄到了都好奇,好奇了就都会去搞来看。
    所以本来就用不着别人给他什么东西,他想看的自己早就去看过了。
    田中佳美?谁啊?为什么有人看个AV还去记女优的名字?他向来看了就看了,爽完就完了。还想看再随便点开一部就是,反正那些片子,来来去去不都是抽抽插插吗?
    纯生理性刺激本来就属于浅层刺激,新鲜劲过去,P站各目类花两个星期逛完,他就开始觉得看片这事比K线图还索然无味,更别说追着女优去看了。
    郑长春也知道浪费。确实浪费,浪费时间。有那工夫他宁可看某人照片——不,他没看!举例!举例罢了!——那些照片都夹在本子里压床垫底下了。
    说不看就不看,他是很有原则的。
    ……谁说盛颖琪没胸没屁股?明明都很好。
    他不知不觉,对这种评价又有点忿忿。
    郑长春则越看越陶醉:“平时没看出来呀,皇甫丽玲这胸,不错,又挺又圆,跑起来真正的波涛汹涌……”
    “太大。丑。”
    “这,大吗?”郑长春看了又看,不是很能理解,但考虑到倪天泽的审美一向比他好,只好讷讷换个地方,“那腿,腿不错吧?笔直笔直的,腿玩年哈哈哈哈……”
    “太粗。”
    “这叫粗?!”郑长春再次定睛。
    “太粗。”反正比盛颖琪的腿粗就叫粗。
    “我去,你也太严格了。”郑长春咋舌,“那,那长得还——”
    “太土。太高。还驼背,气质差到不能看。”倪天泽正数到兴头上,猛然想起这是盛颖琪好朋友,立刻住了嘴。
    光这些已经让郑长春拧着头对他咬牙切齿了:“还有吗?”
    “没了。”倪天泽回视他,点了个头,“都是小缺点。你眼光很好。”
    郑长春已经不想说话了,只看着他冷笑:“我太期待明天了。放心,你挨完揍我会帮你叫120的。”
    倪天泽波澜不惊地又点了个头:“好,我会尽量不让你的120白叫。”
    郑长春拿他的嚣张完全没办法,只能泄气地起身:“饿了。吃点东西,去不去?”
    倪天泽忽然像是有些疲倦地摇头:“你去吧,我……歇会儿。”
    郑长春走了,终于剩他一个人,他两手放在腰腹,把腰间堆的衣服又压实了一点。
    他也饿,可现在走不了了。因为,他硬了。
    盯着盛颖琪看太久,他的身体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坦白说,当他意识到时,是有点慌了手脚。幸好郑长春干净利落地被他气走了,否则难保不看出端倪。毕竟全校第二名。
    倪天泽一个人坐着,用衣服挡在前面,一边备受煎熬一边倍感懊恼。
    唉,不是说好不看的吗?不是说了讨厌的吗?
    他埋下头,欲哭无泪。
    性欲这东西就是试金石,一旦开了荤,见到了喜欢的人就会成为不可预测的炸弹。
    是的,哪怕被打击过,自我约束过,讨厌过……都拦不住又喜欢了。
    那阵绝望郁闷的情绪随着时间过去,再看到盛颖琪,活泼的、热心的,小喜鹊一样在场上像颗小螺丝钉,哪里有需要就热情洋溢地飞向哪里,一点也不嫌累地跑来跑去给人帮忙,脸上因为被需要而挂着兴奋的笑容,这样的盛颖琪,他看着看着,又喜欢上了。
    事实上,无论多少次,无论每次她都把他怎样地打击到谷底,恨得他牙痒痒,但只要再见到她,只要她还是她,不用多久,他就会再次喜欢上。
    以至于他后来都开始恨她,因为她就像他心上的一道魔咒,解不开也忘不掉。
    不管是娇喘的日本女优还是用力呻吟的欧美奶牛都没法让他的感觉来得如此飞快。但盛颖琪穿着紧身运动服,乌黑的长发扎成了马尾,发丝在空中跃动飞舞,两条笔直细嫩的腿在跑道上白得发光,因为呼吸急促而微微张开的嫣红的唇瓣,胸部不大但在她身上就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总之就算说不出到底盛颖琪的哪个地方刺激了他,他也是硬了。几乎堪称魔怔。
    他不否认前凸后翘玲珑身段的美,或是水蛇腰婀娜缠绵的媚,更不否定那种饱满鼓胀的手感好,但这些只要没长在盛颖琪身上,那就都是“还好”。
    “还好”翻译过来,是再好,也没有盛颖琪对他的吸引力。
    这事实在巴西,得到了再三印证。
    他的春梦,从盛颖琪始,也一直只有盛颖琪。
    他在晚上到达阿姆斯特丹,只停留两个小时就要飞往圣保罗。他在机场贵宾室休息,看看时间,想着盛颖琪应该还没睡,就给她打去电话。
    铃声响到自然停,没人接。
    他再看看表,想了想,给李阿姨打电话。
    “哦盛小姐啊,现在已经睡下了。我看她脸色不太好,一天也没什么精神,送晚餐上去的时候,她就一直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我也不好打扰,就把东西放在旁边,她醒来瞧了一眼,我问她现在有没有胃口,她就摇头。于是我就又给她端了保温垫上来,给她放着。她就直让我回去。我现在在路上了,少爷,真是对不住,夫人一直在催问。我回去看看,家里没什么事了再过来。”
    “她是肚子还疼还是哪里不舒服?吃了药没有?”倪天泽问。
    “也说不上哪里不舒服,好像就是全身的疲弱。药倒是吃了,下午常医生来过来,还带了一个妇科医生过来,在房里呆了一阵子,应该是给盛小姐仔细检查过了。不过我后来到房里去,没看到开什么药,就是盛小姐之前的那些。不过常医生倒是让我给她多准备蔬菜水果,清淡的为主,别的也没说什么。”
    “既然这样,那应该没有大事,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别再跑了,也要当心身体。”
    挂了李阿姨的电话,倪天泽又给家庭医生常医生打过去。
    “目前没有检查出什么特别的问题,主要就是生理性痛经导致的周身不适。简单地说每个人对痛经的身体反应不一样,有些人是局部疼,有些人是全身肌肉疼,有人是腰背骨头疼,还有人是哪哪儿都疼,说不上具体是哪儿,但动哪儿都一身冷汗。听盛小姐的描述她的痛经确实属于比较严重,但目前看来吃布洛芬也确实就够。我太太是建议盛小姐在经期后来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院里仪器齐全,对结果更有把握一些。她目前服药后最大的感受是浑身无力,似乎还有点嗜睡,那好好卧床休息就可以。反正也就一两天而已,问题应该不大。对了,我给她留了电话,如果还有需要她随时可以联系我们,你就放心吧。”
    “谢谢你,常医生,你和常夫人都辛苦了。”倪天泽诚挚地说。
    “跟我客气什么。”常医生笑呵呵地说,“上次她晕倒你把我叫去,我就看出来了,你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所以别说我没提醒你,倪夫人的救心丸记得随身带,随时可能用得着。”
    打完两通电话,倪天泽看看通话记录里盛颖琪的号码,犹豫再犹豫,虽然他很想亲耳听她说说现在状况怎么样,但她既然都睡了……算了吧。
    他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身体状况,让她起床后给他电话。想想又给她发了张机场现拍的照片。发完又觉得自己怎么像在报备。
    放下手机,他抬起头,发现助理回来了。
    这种短暂的候机时间,他们这些经常跟在他身边的人都很习惯了。通常他这时候会选择休息,而他们就跑去购物。
    他因为没打通盛颖琪的电话,就有点百无聊赖,看到助理手里提着的购物袋,随口问:“买什么了?”
    “口红。我女朋友指定要这个色号,说国内专柜缺货。我就帮她找找,没想到这边正好有。”
    助理姓张,一直跟在他身边,和他熟悉了,私底下说话就像朋友。
    倪天泽不置可否地瞥了眼那个着名化妆品的手提袋,正要拿起手机再看看新闻,忽然想起,又把手机放下了:
    “女生是不是都喜欢这种东西?”
    “口红?当然啦!”小张夸张地瞪大眼睛,“你不知道她们都把口红当命吗?你要看不出她今天换了什么色号,跟你没看出来她今天换了什么眉形一样严重,那不用问,回家跪算盘没跑。”
    “算盘?你家还有算盘?”
    “为了让我跪专门买的。”
    倪天泽顿时对他肃然起敬起来:“是真爱。”
    “能不是吗?”小张笑,“我给她买的口红如果当墙砖,都能砌个客厅出来。”
    倪天泽又刮目相看了一眼:“这么说你对口红是相当了解了?”
    “不止口红哟,”小张摇着手指,也不知是自信还是自嘲地又一笑,“粉底、腮红、眼影盘、眉笔、香水、身体乳,阿玛尼香奈儿杨树林雅思兰黛,TomFord资生堂,不是我吹牛老板,要是哪天你开了我,第二天我就能去当美妆博主直播带货,无缝衔接再就业。”
    倪天泽一挑眉,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他立马收起嬉皮笑脸:“当然是开玩笑,老板!我热爱本职工作,无比热爱!能在您身边工作是我莫大的荣幸。我将一如既往,忠诚、热忱、竭诚,为您服务!”
    倪天泽摆摆两根手指,让他一边儿去。
    他本来被小张一提醒,想起来自己出了这么多趟差,是该给盛颖琪买点礼物。以前是没人可送,自然也缺了这个意识。给倪夫人买礼物当然应该,如果有需要或见到合适的他也会准备。但他出差频繁,次次都给倪夫人买个什么也没必要。
    现在有盛颖琪了,盛颖琪不一样,他得好好想想。
    只是听小张数落的那些化妆品之类,又很没意思。且不说家里盛颖琪都带了什么东西过来,后来又买了什么,他还是大致有数的。盛颖琪的个人用品都有自己惯用的牌子,那些别人看来的大牌对她来说未必受用。就说这种日用品也能算是个礼物?他如果千里迢迢买堆包包口红回去,让自己丢脸不说,她说不定也会觉得受了轻慢,不如不买。
    这时他的秘书和公关部销售部的两个女同事也回来了,每人手里都大包小袋。
    他认真打量几眼,目测也是化妆品护肤品,或是包包之类。
    无趣。他不再问了,干脆等盛颖琪给他电话的时候直接问本人好了。
    说起这个,他又生出许多期待。
    于是又盯着聊天框看了半晌,一点动静也没有,终于忍不住,再发了一句:“巴西有没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买。”
    可是发完之后越看越觉得这话问得蠢,又赶紧撤回。
    于是握着手机空发了半天呆,直到秘书提醒他该准备登机了。
    倪天泽上了第二趟飞机。到了圣保罗已经是晚上,他边下飞机边打开手机,一堆叮叮咚咚的信息和未接来电。
    逐一检查过,只有一条盛颖琪的回复夹在里面:“我好一点了。祝你工作顺利。”
    倪天泽盯着那条消息,没有他期待的温馨感,只有越看越不对劲。
    确实,这么简单也没什么错可挑,但……这口气是怎么回事?“祝你工作顺利”是怎么个意思?他走的时候他们没有还生分成这样吧?
    他看看时间,想了想,还是一个电话打了回去。
    这回还是铃声响到自然停。他越想越不对,继续又打了一次,还是一样。
    等出了机场上了车,打到第三次还是没人接的时候,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但他左想右想也想不出来,走的时候他们明明还好好的,才三十多个小时,盛颖琪又跟他闹什么别扭?
    现在是北京时间的早上,照说她该醒了。打开手机定位,明明白白显示,盛颖琪在家。
    在家,又不接电话?思来想去,他又莫名有点担心,
    他打开AI管家的手机端,直接让它呼叫盛颖琪。AI的通话器遍布整个居所,盛颖琪只要在家,能张嘴出声,就能通话。万一她是一个人摔倒在哪儿起不来,他也能知道,能想办法帮她解决。
    AI管家的电话拨过去不久,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
    “喂,少爷啊?”
    却是李阿姨在大厅打开了通话器,她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李姨?你怎么……琪琪、盛小姐呢?”
    “哦,我刚到,你找盛小姐?等等啊,我去看看她起来了没有。”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刚转过身,就看到了什么,“咦?盛小姐,你起来了?正好,少爷电话找你呢——”
    倪天泽看着她对着楼梯的方向说话,很快走了过去。
    “哟,你这脸色怎么还是……是还疼吗……”
    倪天泽听见她的话,但光听到断续的声音,又见不着人,心更急起来。
    好在没一会儿,屏幕上就出现了盛颖琪的脸,倪天泽终于松了口气。
    摄像头的焦距很快自动校准,让他看清了现在盛颖琪的模样。他的脸色又渐渐凝重起来。
    他走的时候她的状态确实是谈不上好,可万没想到,她现在的脸色比第一天还憔悴。医生不是说暂时没什么事吗?这叫没事?!
    “琪琪,你现在怎么样?不是说休息了吗?怎么状态还这么差?”
    盛颖琪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没精打采,面无血色,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因为她睡不好,食无味,压根就谈不上休息。
    她连嘴唇都枯白干裂。看了眼旁边,李阿姨已经进了厨房,她才转回头,低声对倪天泽说:“我没事。”
    “你这叫没事?”倪天泽也压着声音。
    他戴着耳机,随行秘书和助理在旁边都很识相的各自捧资料的捧资料,看平板的看平板,一副专心工作的样子。
    盛颖琪咬了咬嘴唇,咕哝地“嗯”了声,重复:“没事。”
    左秘书右助理,倪天泽实在不好说什么,只能咬着牙:“我叫常医生再过来看看。”
    “不用!”没想到盛颖琪飞快地阻止他,“我真的没事,就休息,睡、睡一下就好了。”
    “你都睡两天了,这不一点起色也没有吗?不行,我让他这就给你做详细检查。”
    “不!我说了不要!”盛颖琪紧紧皱起了眉。
    倪天泽住了嘴。因为他看她那个样子,已经快要哭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问:“你到底怎么了?”
    盛颖琪深深地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来,眼角泪迹蜿蜒:“倪天泽……”
    倪天泽的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你说。”
    “我想回家。”
    倪天泽的呼吸一滞,好半天才更轻地问:“为什么?是不是家里缺了什么你觉得不方便?你跟李姨说,她——”
    “我想回家。”盛颖琪抑制不住,抽泣地哭起来了,边哭边说,“我觉得我……我……不适合……这里……”
    这话说得怪,什么适合不适合的?倪天泽拧着眉头,心知肯定是有什么发生了。
    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现在在车上。你看手机。”
    说完,挂上视频电话,他打开了微信。
    “不是已经说了吗?什么事你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到底怎么了?”
    那边迟迟没有反应。他急得又拨了语音通话,结果盛颖琪拒接。
    “盛颖琪,说话!”
    好半天,盛颖琪终于回了他一条消息。
    是张图片。
    那张小图,他瞅着感觉像是见过,点大一看,脸色遽变,整个人都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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