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敌人几乎一无所知的突袭计划,就是十足的冒险,但无法可想之下,各国还是达成了艰难共识。
    不仅如此,危机深重的现实,也让各国政府在会晤中一致决定,放弃严守秘密的原则。
    随着命令下达,庞大战争机器开始提速,消息尚未传开,正在巴塞罗那如火如荼的ift已提前几日宣布“赛事暂时中止,恢复时间待定”,各国航空竞技强手陆续离开,不仅军方人员很快回到作战部队,民间的顶尖选手也有一些披上军装,驾驭早已演习娴熟的强大战机赶赴火线。
    此前一直隐瞒消息,出于社会稳定的考虑而保密,现如今,既然危机就在顷刻,放手动员一切作战力量才是当务之急,各种小道消息随之在网络上蔓延开来。
    首都北京的家中,电脑前,浏览网页的少女一阵心慌,匆忙起身离开。
    凭借与恋人的心意相通,对龙云所经历、又即将要面对的一切,年轻的钢琴家早有预感,却始终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概念;忐忑不安,每一天都饱尝心灵的煎熬,心乱如麻的苏雪静悄悄穿过走廊,在琴房里坐了很久,手指抚摸光滑琴键,熟悉的触感,却一点都无法抚平内心的紧张情绪。
    思绪纠结,却又无能为力,好不容易盼到妹妹归来、出现在琴房门口,嘴唇紧咬的苏雪倏然起身,眼瞳里透着坚决:
    “凌,你过来;姐姐今天求你一件事,我们这就出发。”
    一小时后,李叔同的宅邸,藤椅上的中年实业家面有难色,旁边睡眼惺忪的年轻人则欲言又止,即便很有些不以为然,单看妹妹的那副可怕表情,也很知趣的一言不发、只若有所思的抿着嘴在旁观望。
    “拜托了,爸爸;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这对我,——还有我姐都很重要。”
    “……宸宸,你先别慌。
    最近一些传言我略有耳闻,恩,情况不妙,的确很让人出乎意料。只不过,一切真有你担心的这么危急吗?为父不是要拦阻你,但,毕竟我们志在从商,有些事情么,并不适合去涉及太多。”
    “我知道。——但仍然请您一定要帮我,爸爸。”
    “恩……”
    看着一脸坚决之色,外表强势依然、其实神情中流露一丝不安的宝贝女儿,虽然明知道她在担心谁,也未必对那个毛头小子有多认可,深谙凌脾性的李叔同还是点一点头,从恭谨的李禹手上拿过手机,斟酌着点了一个号码。
    “哎,是我,老伙计。
    知道你忙,我就长话短说,有一桩事情要拜托你老兄,眼下……”
    ……
    危急时刻,无法按捺心中的焦虑不安,藉由父亲的安排而得到一条渠道,夜色深沉下,行色匆匆的两位女孩子赶往首都郊外的某绝密所在,面见参与危机应对事务的某高级官员,略作盘桓,就决定在条件简陋的基地里待上几天,一边通过共和国庞大情报网络的讯息,紧张注视遥远大地上的动向。
    “隐龙”,“黑色巨塔”,所有这些绝密讯息,仅仅几天前还属于第一线秘密、绝不容外人知,现在管制稍减,却也不是寻常人能在一天三刻弄的明白,拜托家父找关系的大小姐却浑不在意,只是和姐姐一起忐忑不安的守候着。
    “浩劫即将到来,也许就在顷刻”,头一次窥见危机边缘,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讯息相同,解读却可以完全迥异,对身在前线的“隐龙”成员们来说,危机迫近,则是抛开一切备战的强烈助力。
    不,应该说还不止于此,作为共和国的空中精锐、又是在苏俄领土上作战,“隐龙”暂时还未参与越来越激烈的合围阻击,但“四十八小时”的魔咒还在颠扑不破,继一千六百架战机的狂暴袭击后,三千多架敌机,空前的兵器密度,这一切都让强袭机队的小伙子们深感压力,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也多了一些挺身直面的觉悟。
    三千多架“鬼魂”,无人驾驶的幽灵军团,虽然在一波波核弹扫掠下灰飞烟灭,但可想而知,照这样的情形下去,联合部队的核武器又能支持多久?
    战况危急,驻地安置的辐射计量仪数值一步步攀升,频繁空爆核弹,对置身战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灾难,但要挡住敌人,却又别无他法,何况环境压力本来也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经历过几轮高强度消耗后,冲突间歇时,cecc翻遍整个东方国家联盟的武器库房,除必须待命的战略导弹和保底库存外,能够用于作战的核弹,数量竟然只够再应付一次“鬼魂”的密集突击而已。
    3200,下一波数量也许就是6400,核弹一波带走之后呢,仗又要怎么打?
    连日的高强度作战,前线战机损失越来越大,不仅如此,陆续进入动员的人类世界也乱象初显,无数谣言四处滋生,虽还未酿成大祸,沸沸扬扬的社会百态让各国行政机构看在眼里,高层的信心也愈加动摇。
    也许是承平日久,又或者是本性使然,危机面前,人类世界的反应总有一丝迟钝。
    世界眼见要陷于混乱,在前线驾机执行任务、准备应对下一次的yf-23扑袭,事到如今,龙云的心态却平静的出乎意料。
    每一天的战斗归来,其实往往并未真正开火、只是驾驶x-11巡曳浩瀚苍穹,在屏幕上又看到最新的战况报告,远离“黑色巨塔”上千公里外的基地,小伙子们一点也感受不到,还是从报告里得知苏俄的又一次战略导弹打击,当量五百五十万吨的热核弹头仍未对“巨塔”造成实质性破坏,战友们在惊讶,他呢,却目光沉郁,心事重重的盯着字里行间,思考当下所有这一切的意义。
    浩劫降临,却只能以一个机师的身份参战,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鬼魂”机海,这样的情形,和想象中真是太不一样了啊。
    生性不事张扬,也从未幻想过自己是什么救世主,现如今,即便面对恶劣之极的局面,龙云心里却不时冒出些奇怪念头——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他甚至会下意识的在想,倘若前代文明的残余,那恐怖的巨塔最终无法被人类摧毁,又待如何,上官晶所描绘之“裁决者”治下的世界,就一定会比现在更糟?
    不知道,无法回答,但为何会有如此荒诞的念头,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抛却一切为拯救世界而战吗?
    然而,他究竟是谁,要为之而战的“世界”,却又到底应该是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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