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迢迢很快回复:
    【没睡】
    随后又发来一条:
    【我发现这比赛的反方不管换了谁,以正方这么霸道的立场,就算是江阳大学自己去打,胜算也不高啊】
    陆礼看她还在回味早上的比赛,弯了弯唇,问:
    【还在想辩题啊?】
    苏迢迢应了个“嗯”字。
    陆礼思索了一会儿,指尖在屏幕上跳动,给她打了一段话:
    【其实不用太纠结比赛的结果。辩题和考试卷上的题目不一样,并不是专业辩手综合考量了各种因素后设计出的考题,而是选取了那些在网络上有争议的热点问题。所以辩题本身没有所谓绝对的公平,最重要的是过程本身,而不是结果】
    苏迢迢看完,才知道他以为自己还在纠结这次败绩,很快回答:
    【我明白,只是今天看比赛的过程中,在我觉得这道辩题的正方天然得利的情况下,你的结辩稿给了我新的思路,我才意识到我的思维在正方持续的推进下不知不觉被限制住了,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点】
    陆礼见状,发现她的这股认真劲儿衬得他非常不务正业,满脑子情情爱爱。
    只是靠在床头自我反思片刻后,他还是问她:
    【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换个心情?】
    苏迢迢下意识问:
    【去哪儿逛?】
    陆礼刚刚已经在床上做了半天计划了,很快回答:
    【玄武湖,下午天气很好,很适合游船】
    苏迢迢看到这句,才反应过来他的这个提议不对劲,笑着轻哼了声,故意问他:
    【就我们俩吗?】
    对面很快应了声“嗯”。
    于是苏迢迢又问:
    【就我们俩出去干什么?】
    陆礼看到这句,就知道她是在明知故问,笑着垂了垂眼,最后回复:
    【去把我们的事情定下来】
    他的话太直接,苏迢迢险些破功,努力抿起嘴角,忍不住调戏他:
    【你怎么刚输完比赛就想这些啊?】
    【[敲打][敲打]】
    陆礼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只好回了一个哭泣的表情,随后反问:
    【我个人的自由和幸福在已经结束的比赛面前还要被剥夺吗?】
    苏迢迢看到这句,总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飞快在屏幕上敲下一串:
    【好,我十分钟后来找你】
    第70章 . [最新] 迢迢有礼   恭喜你,陆礼同学
    如果是三月, 从鸡鸣寺到玄武湖一带会有开得烂漫的樱花,以及樱花树下挤挤挨挨的前来赏樱的游客。
    等到樱花长出叶子,落了满地薄粉的花瓣, 玄武湖沿岸便被春风染绿。垂柳轻拂翠绿的湖水, 水面倒映着柔美的浅绿色小山,设计成白天鹅造型的游船在湖面缓缓滑动,曳着一道道涟漪。
    有兴味盎然的游人放起了春燕形状的风筝, 墨色的尾羽破开柔和的风,在明媚的蓝天下盘旋着。
    苏迢迢和陆礼沿着湖岸慢慢散了会儿步。在江宁的这十多天,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龟缩在小小的快捷酒店里,除了熬夜就是重油重盐饮食,这会儿好容易出来放放风,看到这样开阔的湖光山色,有种身心都被涤荡干净的感觉。
    到了码头,苏迢迢挑了条玩具似的鸭子游船, 两人便套上红彤彤的救生服, 出发前往湖心。
    游船是电动的, 很容易操作, 像小朋友开的玩具汽车,只需要前进后退打方向盘。苏迢迢虽然还没开始考驾照, 但不用教就能上手, 很快招呼陆礼在她身后坐好, 抓住她身上的救生服, 朝远离湖岸的方向开足马力。
    湖上的风有些大,但因为眼下是下午三点,一天中天气最热的时候,风吹在脸上只是凉丝丝的, 并不觉得冷。
    苏迢迢很喜欢掌舵的感觉,就连这种小游船都玩得津津有味,一口气带着陆礼拐了好几个大弯,还差点跟人追尾撞上,之后才安分不少,找了个游船比较稀疏的湖区停泊,决定进入正题。
    等转过身来,陆礼正托着下巴看着她。
    今天的约会他显然也认真打扮过了,换掉了早上比赛时穿的衬衫领带,干净的白色t恤外套了件略显花哨的短袖衬衫,像刚花丛中飞出的花蝴蝶,浑身上下都写着“春天来了”四个大字。
    苏迢迢被他这副严阵以待的样子看得好笑,绕过救生衣找到口袋里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后,清了清嗓子,非常正式地开口:
    “开宗明义,定义先行。恋爱,是指两个人互相爱慕行动的表现,在现代社会定义为两个人基于一定条件和共同恋爱的人生理想,在各自内心形成的对对方最真挚的仰慕,并渴望对方成为自己伴侣的最强烈、最稳定、最专一的感情*。
    “基于以上定义,苏迢迢女士认为恋爱即双方基于爱慕情感而缔结的一对一的伴侣关系,并对这一关系的缔结提出了九条基本原则。”
    陆礼从她开口的第一个字起就忍不住笑,只能努力抬手挡住自己的嘴角,笑意因此从弯弯的眼睛里跑出来。
    一直到她的最后一个字结束,也跟着一清嗓,饶有兴致地开口问她:“一共有九条基本原则啊……那么苏迢迢女士,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草的,昨晚?还是今天早上?”
    苏迢迢被他一下子戳穿时间线,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险些破功,语塞地张了张嘴。
    片刻后,索性理直气壮地回答:“从寒假开始起草的,怎么了?”
    陆礼闻言再次失笑,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什么,请您继续。”
    苏迢迢这才重新收回视线,看向手机上一早写好的文档,语气逐渐变得严肃:“第一条原则,也是最重要的原则:我永远不会迈入婚姻,即使对象是你。我甚至不算不婚主义者,而是彻底的反婚主义者。”
    陆礼今天早上才打过与婚姻有关的辩题,明白女权主义者赋予“反婚”这个词的进步性意义,第一时间点头答应:“我同意。”
    苏迢迢当然知道他会答应,陆曼青撰写过好几篇以“婚姻为女性带来了什么”为题的论文,即使考虑到他的家长,也不会有太大的阻碍,更何况她的家长早在高考那会儿就被她搞定了。
    于是苏迢迢的视线下落,来到第二条原则:
    “第二,我近十年内没有生育计划,但万一我在将来想要生孩子——虽然我现在找不到任何生孩子的理由——并且孩子的父亲是你的话,孩子必须跟我姓,不管生了几个,不管什么性别。”
    “当然,”陆礼自己就是随母性的,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只是顿了顿,忍着自己上扬的嘴角问她,“你觉得我们十年后还会在一起?”
    “在不在一起要看我们有没有违背恋爱的定义,这就来到了第三条原则,”苏迢迢顺势往下推自己的list,满脸写着铁面无私,“我无法容忍任何形式的不忠,不论是精神上的还是□□上的。一旦你对我的爱慕不再,喜欢上了别的女生,请在确认自己的感情后第一时间告知我,以便结束这段关系。当然,这条原则适用于我们双方,如果我爱上了别人,也会第一时间告知。”
    陆礼的表情在听前两条原则时还是轻松的,直到这会儿才露出愁容,长睫微垂,遮住清亮的瞳仁,难以想象他们最后会因为某一方移情别恋而分开。片刻后,轻叹了口气:“我有点担心,你应该不会太快厌倦我吧?”
    苏迢迢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他,视线在他秾长的眼睫和高挺的鼻梁上流连了一二,最后回答:“不会很快,只要你继续保持身材和脸蛋,我很难找到一个长得比你更好看的男生去喜欢。”
    陆礼一早知道她对脸蛋的重视程度,颇为幽怨地抬头看她一眼,念道,“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爱弛则恩绝。”
    他正经八百地念《李夫人传》原句的样子实在好笑,苏迢迢看了他一会儿,没忍住凑近,飞快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笑着道:“那就等你侍到色无可色了再说吧,陆同学。”
    “好吧。”陆礼只能答应,伸手拉住她准备离开的动作,扣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湖上很安静,他们事先关掉了游船的发动机,只有微风不时穿拂,勾起她纤细的发丝。
    这样的环境的确很适合讨论这些既严肃又浪漫的东西,等苏迢迢和他分开,好容易才找回刚才不苟言笑的状态,接连道:
    “第四,我是个有一定控制欲的人,虽然我不一定真的会查你的手机,但我需要你对我开放一切通讯设备的权限,也是为了更好地保证第三条原则的落实。同样,这一原则对我也适用。”
    “第五,我还从没与男性发展过性缘关系,因此,我并不确定我是否能够接受男本位的性行为。如果不能接受,那么我们今后将不存在男本位的性行为;如果可以接受,那么请你主动结扎。同时,这一原则有一个引申出的条款,我需要你定期体检,当然,这一条款对我也适用。”
    “第六,在未同居状态下,恋爱中占比最大的劳动就是安排约会,约会计划应由提出约会的一方制定;等到将来我们同居,同居中产生的家务应当平分,一方可以以雇佣钟点工的形式消耗家务劳动。”
    “第七,恋爱中产生的一切开销,我不接受aa的形式,一笔一笔地算钱收付款会严重影响我的约会体验感,就按照我们之前的默契,以交替买单的形式进行。”
    “第八,一旦分手,双方不得以任何形式追讨恋爱花销或青春损失费。对于这一条,我将拟定具有法律效力的合约。”
    “第九,一旦分手,双方不得以任何形式纠缠、威胁、恐吓对方,影响对方的正常生活。当然,法律会保障公民的人身自由与生命健康,无需另外拟定合约,只是特此提出。”
    苏迢迢念完九条原则后,抬起头来,示意他:“我说完了。”
    但陆礼一时没开口,只是深深地看着她,让人读不懂他脸上的表情。
    苏迢迢被盯得莫名,眉心缓缓打出一个褶来,问他:“你不会是觉得我的要求太高……你做不到吧?”
    “没有,怎么会做不到,”陆礼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带了几分感慨地开口,“只是听完这些,我才真正意识到……你真的在非常认真地规划我们的未来,我很高兴。”
    “当然啊,”苏迢迢闻言,藏不住骄傲地翘起下巴,应道,“毕竟‘承诺’是爱情三要素中最理性的部分,如果不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谈恋爱,我才不会写这么多呢。”
    陆礼听到最后,笑着抬手抱住她。
    只是两个人都穿着笨重的救生衣,抱在一起的姿势显得有些滑稽,厚厚的泡沫板在他们中间隔出好大一个空隙。
    顿了顿,陆礼低下头来,抵住她的额头,眸光清亮又温柔,格外认真地看着她。
    末了微微侧过脸,避开她俏丽的鼻尖,低头吻住她。
    尽管这个吻和昨晚的相比,并没有进步太多,只是一下一下的轻啄。但或许是明亮的天光和远远传来的游船的马达声,让这个吻显得如此招摇,以至于心跳也被船下荡漾的水波所拨乱,呼吸逐渐加快。
    苏迢迢闭着眼睛摸索了半天,好容易才让手钻进救生衣的缝隙,搭上他的肩膀。
    随后抬手勾住他的下巴,主动仰起头来,张口咬住他的下唇。
    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她主动比较好,否则要以陆礼老爷车似的步调,可能十年之后,他们都还没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法式深吻。
    而陆礼在她主动出击后就停下了动作,略带疑惑地感受着她拙劣的舔咬。一直到她图穷匕见,略带尴尬地停下,才抱着学习的态度,学着她做过的一切,放慢速度在她唇上实践了一番,青出于蓝地成了极缠绵的厮磨。
    苏迢迢被他亲到最后,耳垂已经烧得通红,脖颈害羞地泛起痒来,一路酥麻地淌到后腰,只得缩起脖子,伸手推开他。
    冷静片刻后,才嘴硬地抬起头来,问他:“陆礼,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吻技真的很差劲?”
    陆礼闻言,坦率地“嗯”了声,末了轻一眨眼,煞有介事地夸道:“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苏迢迢被他逗笑,嘴角克制不住地翘起,把手从他的救生衣里抽出来。
    下一秒就听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总结:“那么苏迢迢同学,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苏迢迢看他一眼,爽快地一点头道:“是的,恭喜你,亲爱的陆礼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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