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喻池也洗好换一身宽松衣服出来,地下室影院的温度恰到好处。
    祖荷还是选了《末路狂花》,说要把当年中途落下的补上,这一回,她明明白白躺进他怀里,枕肩环腰。
    熟悉的画面出现,屋子里只有幕布的光源,喻池揽在她上臂,下巴偶尔垫一下她的发顶。
    祖荷随意支起膝盖,“超短裙”滑下一截,“裙”消失了,露出好一角白色。那个怀抱明显僵了一下,祖荷拉过他的手,担着他手肘,忽然轻咬一下他虎口。
    这一下,喻池更加不得不低头看她,那一角白色也如她所愿侵入视界。
    “害羞了?”
    “……”
    祖荷按着他的肩膀,很轻松将他变成马鞍,那边还想说什么,她没读出不情愿,便嘘了一声,狡黠笑着,拇指封住他的唇。
    他左手下意识扶着她胳膊,怕后仰摔了。
    但祖荷明显更想往他的方向摔。
    “不看电影了吗?”
    “你比较好看。”
    喻池右手还握着遥控器,本想暂停,慌乱碰上电源键,地下室陷于一片漆黑。
    昏暗为屏,蒙蔽他的羞怯,喻池拥住她,含着帮她扯衣摆时的小心翼翼;睡衣质地熟悉,底下却是一种陌生的弹性。她轻声一笑,更是将这份试探推到如履薄冰的层面。他钉在那里不动。
    自始至终,他一直是被动而处于下风那一个。
    她说:“你还记得高三时候我做过阑尾炎手术吗?”
    和她每一分每一秒几乎不曾忘记,当时他觉得位置尴尬,不想为妙,现在更加。
    “纹身?”
    “嗯,你想看我的小鱼吗?”
    祖荷的熟稔化解他的青涩,问号化作一枚吻落下。
    壁灯调开两盏,舒冷白光里,祖荷也不解扣子,揪着衣摆直接将睡衣从头掀开,撕烂两侧裤缝线,欠身抽开,就从人类文明的束缚中解放,迎接原始的自己。
    她随意顺了下松爽的长发,整个人性感又自在,成就了他眼里的完美。那一大一小两条鱼仿佛受到这股魔力的驱使,游向神秘之所。
    “这里。”她默默拉过他的手,盖住小鱼。
    对照之下,喻池心里那股深藏的卑怯涌出来,尤其当她好巧不巧坐到他的接受腔。
    祖荷也感觉到特别,反手定了一下——这一小动作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经,赤裎的冲动浇灭大半,转而变成一种不求回馈的奉献。
    他直起腰调换两人位置,祖荷正要表达抗议,喻池退潮般离开,只听得一声脆响,金属敲在木地板上,也像一颗钉子敲进心里,钉牢她。她不再反抗,环抱他的脑袋,直至印上小鱼,又继续下降。祖荷拉走他的上衣,亲自检验他的健身成果,那仿佛是世上最美妙的弹力感。她自然而然盘住他的脖颈,一遍又一遍揉着他的头发,俯视他的脊骨,用特别的方式与他碰嘴。
    她把信徒牵至母神之眼,引领他感受神圣与奇妙,他无疑比信徒更为虔诚。
    喻池曾说过假肢不方便起蹲,祖荷不知道他坐踝骨多久,汐临之时,她不得不连推带踢,但还是慢了一瞬。眼泪漂弹至上他的脸颊,更多的沁入沙发边缘。
    他蜡在地板上,一边胳膊还挂在她的足面,抬头发懵望着她,又看看刚才的眼睛。
    “sorry,”祖荷嘴上抱歉,语气和表情却是另一样:“我、偶尔是会这个样子。”
    些许泪花凝在下巴,眼看滑落,他也不去管,讷然道:“那么快的吗?”
    “我都好久没来了。”
    “……”
    虽然是事实,但对于一个从未有过经历的人,还是很难没听出炫耀。
    喻池正尴尬着,祖荷朝他张臂,说“过来”。她赤条条黏进他怀里,一点也不矜持地亲他,甚至舐去下巴的水渍。
    他像接受腔一样僵实了,替她撩起一缕遮眼碎发:“你要洗一下吗?”
    “一会好吗?”她按住他。
    “……”
    他躲开眼神那一瞬,她的邀请如发丝遇火,蜷缩了。
    “那你抱我去。”
    喻池多此一举地捡回睡衣给她盖上,弯腰抄起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
    祖荷搂紧他的脖颈,竟然感觉不到卡壳,咯咯声藏不住餍足。
    “下盘还挺稳当的。”
    喻池耳廓发烫,已经分不清是卑怯还是激动,本来还有些忐忑,一句逗笑也散去大半,挺认真回答:“我一直有健身。”
    “我发现了。”
    “……”
    进电梯,上楼,他把她径直放到床上,一条腿本就相对不稳当,被她缠着不放,整个人失控跌到她身上。
    祖荷还不死心,喂一声:“真的不来吗?”
    喻池起身问:“另外给你拿一件睡衣?”
    “……”
    最后他找出一件拆洗没穿过的丝质浴袍,一上身,刚好盖过她的膝盖,祖荷在全身镜前转了半圈,琢磨着:看来身高差15厘米还是有点差距,这要在喻池身上,那估计刚能遮住他的残肢末端,光想想那副前所未有的风景,祖荷很快释怀他刚才的退缩。
    这一晚,电影还是没看成,祖荷自然也不再睡客卧。
    “咦,你洗完澡还要穿着的吗?”
    喻池重新从浴室出来,浴袍之下还穿戴假肢,微妙感跟一身睡衣还穿运动鞋一样。
    “一会睡觉再说。”
    祖荷想起乡下那个夏夜,喻池也这般戴着假肢躺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执拗真是随着岁数根深蒂固。
    窗帘遮光良好,祖荷没看到他身影,只听一阵窸窣,喻池最后也躺在身旁,她便利索滚上去。
    前一次拥抱,她在有意无意蹭到假肢,这一会完完全全没有了,可他的身体也前所未有的僵固,这种本能的拒绝渗透进每一个细节里,轻易打碎她的热情。
    祖荷翻回原来的地方,不咸不淡道晚安:“不逗你了。”
    不多久,祖荷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喻池不知道她睡着了,还是仅仅平息失望,最后一句听在他耳朵里像“不要你了”似的。
    他悄悄贴过去抱住她,贴着她的耳朵,很轻很轻:“对不起……”
    祖荷模模糊糊一笑,他的胸腔也跟着共振发麻。
    她反手抚摸他的脖颈和脸颊:“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再暗示一下我。”
    喻池将胳膊垫进她后颈,抱她更紧,埋进她的肩窝,鼻息似乎还有些潮。
    *
    次日喻池依旧按生物钟醒来,身旁人还在熟睡。祖荷以前说自己睡觉不规矩,看来一点也不自谦,昨晚他给踢了几次,最后变成她的人形抱枕,让她绞稳了,两厢才睡得踏实。
    他轻手轻脚起床,换上运动脚板趁天光没亮出门跑步。临走前往她那边台灯罩贴了便笺,知会一声。
    按照她以往习惯,他跑完她估计还没醒。
    清风稍稍冷却热恋的激狂,他一个人反刍昨日的种种,等了太久,这一天一并跃上几个台阶,似乎没有任何真实感,尤其当一个人孤独地跑着,总像回到单身的日子。
    这日家里有人,他没往远处的公园跑,只在周围转了5公里,便匆匆赶回家。
    玄关处的女鞋失了踪影,把那份不真实感推向顶峰。
    喻池直奔二楼卧室,被子凌乱掀开一角,祖荷已然消失。他走神片刻,来到她那边台灯,便笺下面接了一句话:“忘记说要出差了,callme!”
    他回自己那边找来手机,上面果然有一通他的未接电话,应该是刚起床找不到他打的。
    他立刻回拨。
    “我在机场了!”祖荷的声音透过来,“昨天去公司找你就是为了说出差,结果——嘿嘿,色令智昏——看我,雯姐教的成语我还没忘。”
    喻池一腔暂别的滞涩都给她涤荡干净,垂眼轻笑着:“下次,提前告诉我,我给你安排飞机,行吗?”
    祖荷好一阵哈哈笑,好像跟朋友相处时没什么区别,可她下一句话跟迷魂药一样,喻池知道从此真真切切有所不同了。
    “好呀,差点忘记我男朋友有私人飞机。”
    喻池捋了一下汗湿的刘海,汗粒子飙出来,又懵懂用毛巾擦了擦。色令智昏,他也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
    极锋互动ipo提上议程,接下来半年工作压力可想而知,而且开始一段新感情——喻池罕见熄火后没有立即下车,放空坐了好一会。
    以前他最多允许发呆一根烟的时间,现在不抽了,似乎还能掐准时间。空调关闭,车内空气发闷,喻池便下车出来。
    虽然不再住公司附近,喻池依然避开早高峰第一个到公司,晚上若不是跑步,经常十点多十一点走人。
    这可让职场新人的曲无宗怂坏了,生生把上班时间前调一个小时,怕他的17哥哥嫌他摸鱼。
    喻池观察几天发现端倪后,开解道:“不用把我当时间表,不然第一个倒下的会是你。”
    听听这口气,先宽抚再激将,双面夹攻,果然是当ceo的人。曲无宗哼哼唧唧不服气,不但没倒下,几乎天天赶在喻池前头打卡,全公司出勤最积极分子。
    这天也是,曲无宗来公司输出一份流行游戏的体验报告,伸着懒腰,准备去休闲区玩一局跳舞机。没想喻池也来了,曲无宗当即热情招呼:“姐夫,你怎么来楼下了?”
    喻池在那个称呼里恍了下神,果然色令智昏,差点忘记周五的起哄群众——不,眼前这位还是领头羊。
    头衔有点陌生,但感觉还不赖。
    他朝他招手,走到桌面足球旁,说:“陪我玩几局。”
    “好咧,姐夫。”曲无宗欢蹦着过来。
    喻池稍稍弯腰握杆,做好准备,抬眼望了眼对面的人:“你姐承认你了?”
    “那是,”曲无宗煞有介事往掌心吹两口气,又互相搓搓手,才握住球杆,“我以后就是小舅子了,姐夫,你有压力不?”
    “……”
    喻池首局开球。他神情专注,腕部青筋凸显,灵活在四根杆子间切换。曲无宗也不遑多让,小足球在两队球员间横冲直撞,嘣嘣作响,球桌随之轻震。两个人好像分布烧烤炉子两侧,赶时间抢火候翻动8串肉串。
    好一阵后,一球入网,曲无宗发出遗憾叹息。
    喻池松松手腕,笑道:“有压力的应该是你。”
    曲无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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