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当晚掌灯时分,站在城头的燕如期眼看着金重吾率兵出城而去,军队不过离开一会会,燕如期便听见了清晰的云枭的鸣叫,叫声就像是在耳畔响起来的一样。的确,这声音就在距离燕如期不远处,他抬头看看星辰知道时机到了。
    原本寂静的青州城一侧出现了战斗的声音,这声音吸引着燕如期前往,他很清楚这是靖义军从一侧发动了进攻,他必须尽快抵达那一侧城墙。这一晚的偷袭,金重吾带的都是自己的人,没有动用一个溯南军的人,这刚好成全了燕如期可以拥有全部的战斗力量。就在燕如期纵马飞驰的时候,溯南军像是幽灵一般从城池的四面八方涌现出来,仅仅跟在他们的统领身后。
    金甲卫已经开始攻城,夜色影响了视线,不利于攻伐的一方也不利于守城的一方,于是两方更多的采用了羽箭攻击,短时间内自然难分伯仲。在这个节骨眼上,燕如期赶到了,他快速登上城头看看了战斗的局势,然后便下令停止攒射而是采取出城迎敌的主动策略。
    一听见这个号令,城头的守军将士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自己的统领,这个命令究竟要不要听呢?看见了将士们的疑惑,燕如期厉声道“我乃是下唐十八拓戎之一,金重吾在离城之前便明确城防交给我全权处理,怎么你们这就不听话了?”
    面对燕如期的质问,所有的将士都不敢反驳,燕如期的身份是千真万确的;金重吾的安排也是全军都知道的,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必须听从燕如期的命令。于是乎,大多将士乖乖的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这么一个空档城下的原先躲藏在阴影里的金甲卫们即刻用最快的速度围拢到了城下。
    “别愣着了,立刻列军出城战斗!”
    “拓戎大人!”一个高亢的女声在关键时刻喝止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将士们。燕如期的耳根子一抖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来人,回头的同时身子铆足了劲远远跳开,几乎在同一时候一鞭子摔打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
    “原来你躲到了这里,难怪始终找不到踪影!”
    “哦?拓戎大人这是在说我么?”尹挽挽难得的露出一丝女子的柔美,不过这柔美怎么看都别扭而危险。“敢问大人如何就判定了此战非要出城去呢?”
    “我乃是拓戎,战术的安排难不成还要同你这个叛徒商量?”燕如期横眉冷对道“尹灵奇私通梁人这才导致连州陷落,接着刚刚到云州上任不过十日便又丢掉了云州,这般作战能力可实在是对不起他拓戎的军衔!尹灵奇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全军多少人都知道,你们接连的败战根本不是你们战斗力不行,而是你们故意为之!”
    面对燕如期的咄咄逼人,尹挽挽丝毫不打算辩解只是静静听他说完,然后抖动着鞭子喊道“弟兄们,这个时候出城去迎敌无异于自寻死路,这点道理都不用我来解释了,你们觉得拓戎大人是安了什么心呢?”
    燕如期嘴角一翘,随手拔出兵刃指着尹挽挽说道“叛军休要废话!全军传我军令立刻开城迎敌!”
    溯南军的将士们即刻行动起来,他们强行冲到城门附近去拉开门栓,自然圪末军战士一定会全力阻止的。这么一来城内的战斗反而比城外率先打响了,将士们已经战斗起来,燕如期也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他怒斥尹挽挽为叛徒,然后冲上前同她厮打在一起。
    燕如期使的是一柄双侧开刃的刀,刀身极其纤薄,从侧面看过去简直犹如一张宣纸,刀锋闪耀着渗人而又迷乱的光泽;手柄处镶嵌着一颗蓝色宝石,将刀原本的清冷气质更加衬托得淋漓尽致。这柄刀一直跟着燕如期,到如今已经有十年之久了,他将其命名为猎穹,没有听错,同那一只云枭的名字一样。
    猎穹出鞘,尹挽挽不得不快速后撤,她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柄刀锋的厉害。饶是尹挽挽逃得足够快,她身后的一段石头栏杆直接被切开了一道缝隙,一道不细看根本看不见的缝隙,而猎穹本身毫发无伤。
    一招失手再来很多招,燕如期战斗起来劲头十足,他不打算给尹挽挽任何喘息的机会,一出手就是十几招逼得对手连连后退没有还手的机会。尹挽挽是防守的一方,可是她已经出现了体力消退,再看进攻一方的燕如期竟然依旧是体力充沛,她从来都好强,从来都不甘心长时间处于下风,于是她开始了反攻,第一招便是直取燕如期胯下的要害。
    鞭子吐出蛇信子直冲目标,燕如期凌空跳起,接着双腿奋力张开妥妥的躲过了这一击,然后翻身跳到尹挽挽的身后,反手划出猎穹,刀锋同铠甲迸发出一连串的火星子。尹挽挽一转身,腰部就被狠狠踢了一脚,再去看燕如期的时候只见他已经朝着城门方向跑过去了。
    “老狐狸!”尹挽挽这下是完全确定了金重吾的话。还记得就在两天之前,金重吾来找她说是要让她配合演出一场戏,尹挽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不明白这个时候金重吾还打算耍些什么宝。
    因为尹灵奇同巫获的关系,尹挽挽对待金重吾一直都没有什么信任,要不是两人算是友军,她甚至都打算直接要了金重吾的性命。所以当金重吾提出自己的所谓的计划的时候,尹挽挽唯一的感觉就是荒诞,极其荒诞,竟然拿青州城的安危来做试探,这简直是将战争当做了儿戏。
    原本想要一走了之,可是金重吾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解释了自己的计划和怀疑,虽然始终都没有说出原因,但是至少尹挽挽已经明白了他的真正用意。金重吾有确凿的证据怀疑燕如期才是真正的叛徒,但是一时间没有任何的证据,在这个需要军力的时候也不能随意对溯南军的统领进行盘问,毕竟人家的官衔远在他之上,于是金重吾就想出了一个法子,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
    这一场戏就需要尹挽挽作为内部策应,放眼全青州城也就只有她能胜任了。尹挽挽思考了一阵子之后最后还是答应了,她做好了看两虎相争的局面。
    燕如期在云州的表现尹挽挽是再清楚不过了,她那时就认为这是巫获的计策,目的就是彻底将尹灵奇打压下去。下唐的拓戎历来只有十八位,只要是人数满了不管其他的军人功勋如何都难以替代原本的拓戎的位置,除非拓戎战死或是因为其他原因被罢免。巫获一直都想扶持自己的义子上位,无奈拓戎的人数早就满了,而这些拓戎之中最让他不满的便是尹灵奇。
    与其说金重吾提出的计划是来试探燕如期倒不如是来试探尹挽挽的,尹灵奇已经死了,只要金重吾的军功再厚一层,那拓戎岂不是手到擒来了?这便是尹挽挽的判断,直到燕如期同她交手之后她方才醒悟到金重吾的判断竟然可能是正确的!
    跑到城头边的尹挽挽最终停下了追击的脚步,脑子里开始了激烈的斗争若是不对燕如期加以阻止,任由他打开城门,外头的那些梁军就会进城,青州便很有可能镇守不住重新回到梁人的手上,那巫获的罪名可就更加大了,丢失了云州又丢失了青州,罪加一等!这么一来自己的罪责可就减轻了不少,大多的责任都会落在巫获和金重吾这对父子身上。
    可是转念一想,尹挽挽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是天职,这个时候不去尽力战斗却在后头玩阴谋实在是对不起军人的身份,更加不能容忍的是拿国家大势作为自己达成目的的牺牲品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怎么抉择呢?一时间尹挽挽真的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是这个短暂的抉择期,燕如期已经赶到了城门附近,有了他的出现,溯南军战斗意志就更加高涨了。片刻的功夫燕如期就已经杀到了城门位置,他没有一点迟疑,手起刀落直接在粗壮的门栓上划开了一道一道的口子,接着跳起一脚提到了门栓木上,顿时门栓碎裂成许多的木头块。
    成了!燕如期急不可耐的拉开了城门,等候多时的金甲卫们终于得以冲入城中。当两军汇合的时候他们立刻将刀尖一直朝向了圪末军,朝着城内冲杀,可是他们刚刚冲过瓮城的时候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箭雨,没有任何防备的金甲卫和溯南军将士们死伤无数,被迫重新退回到了瓮城内侧。
    是尹挽挽!她站在了内城的最高处,带着胜利者的高傲姿态俯瞰着燕如期和他身后的将士,她最终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是军人,一切都要以家国为重!
    “上回让你摆了一道,我可是有教训了!这一次你还想这么简单就夺取青州,那你可得问问我手下的这些弟兄同意不同意了!”尹挽挽高声喊道“弟兄们,这些人都是叛徒!巫大人早就识破了他的诡计,已经派人前来支援了,你们的金大统领之前不过是使了一计来照妖,这不是真妖现身了,你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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