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喔。”书柔不放心,又交待了一遍:“别担心,那些老虎都有灵性,不会吃人的。我们再呆一柱香,待定下优胜者便速速离去,届时月神便没有任何的约束力了。”
    “嗯。”苏紫心不在焉的应答,并没有放松紧惕。她在考虑要不要施放个小型结界将自己和书柔护起来。但此处人太多,只怕会有人发现她在施法,又忆起罕兽对法术的气息异常敏感,遽思忖再叁,还是作罢。
    好在,那只老虎只是状似随意地嗅了嗅,虎眼在人群中划过,便甩着尾巴走开了。
    这时,鼓点声渐行渐远,不一会功夫,那辆华丽的马车已经驶到了前方广场的正中。在那里,有一个足有两丈高的石台,方圆有一二十米。为了方便四周的人观看,石台四周点燃了灯笼和火把,把已渐昏暗的天空照得如同白昼般纤毫毕现。
    马车一停下,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分开两边的人潮又向中间合拢,纷纷往前挤去。原本躲在人群最后面的苏紫和书柔,在不知不觉中,就又被夹在了人堆之中。
    身着轻纱的美人儿们下得马车,便依次登上了石台,回身,面对着人群站成两排。他们都是十六到二十之间的年龄,女的娇柔纤弱,男的唇红齿白,又都披着纱衣,不用猜便知是参加此次庆典的君贵。
    随后,从马车上下来的几个汉子则肩抬大鼓,放置在了石台中央。再然后,他们围着大鼓跪下身,以额点地。
    四周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睁大双眼望向高台之上。
    一阵轻柔婉转,若有若无的,夹着一种奇异语调的歌声在广场中响起。伴着那空灵的歌声而起的,是悠扬清脆的风铃声。
    行礼之后,汉子们慢慢直起上身,双手举过头顶,“啪啪啪”的鼓起掌来。苏紫诧异的四下看了看,并没找到唱歌之人,但那如雨滴清泉般的摇铃声,却是来自君贵们轻柔款摇的腰肢上系着的银铃。
    更多的乐器声响起,君贵有的手上拿着轻鼓,时不时地敲打一下。有的手拿一种竹筒状,似笛非笛的管子在轻吹。那些跪地的汉子,则再次双掌快速猛烈的击打起了鼓面。
    而苏紫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独立于大鼓上的女子吸引了去。
    鼓点急促,那女子一动不动地跪伏于鼓面,忽然头朝后一仰,满头秀发在空中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同时,她的双臂向着天空高高的举起,嘴里发出一声悠长的低呤。
    低呤声初听如同黄莺初啼,动听之极,其尾音却绵软沙哑,撩人心弦,乍一听去,便有种来到了莽莽草原、水长莺飞的画面感。低声吟罢,女子袍袖一甩,身姿忽尔拔起,腰肢急剧的扭动起来。
    她一身暗红色巫衣松松披挂,宽广的衣摆边缘有一圈妖治的金绣图腾,头插雀翎,罩着长长的面纱,衣襟敞开,露出内里只着轻裘小衣的美妙身段,藕臂上端缠绕着两根长长的绯红丝带,赤足上套着银钏,衣袂飘飞间,似流风之回雪,青云之蔽日,直是艳光夺目。
    显然她功夫亦是不弱,全身的关节灵活得象一条蛇,一套舞姿直如行云流水,酣畅淋漓,脚上手上的银钏也随之振动,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她完全没有刻意做作,每一个动作都似浑然天成,身姿辗转间,便叫人心旷神怡,如饮佳酿般醉得无法自抑。
    随着女子的舞动旋转,一点一点淡淡的银辉从天而落。初升的皎月投下清泠的月光,变成一个个有形的,小小的光斑,和燎炬的光芒一起萦绕着她。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愈加美丽的遥不可及。
    直到女子停下舞姿良久,广场中还是一片死寂,乐声也不知何时戛然而止。
    石台两侧的君贵们捂着急促跳动的胸口,一个个渴慕的仰望着那女子,神情激动之极!
    看到她们那灼热、急迫、渴望的眼神,苏紫也终于回过神来。这一回神,她便被四周轰然而起的啸叫和震天的欢呼声吓了一大跳。
    人群中发出一阵震破了天际地欢呼。成百上千的少年贵族,同时扯着嗓子嚎叫着。此起彼伏。杂乱无章。
    书柔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推开身边挤着的人,向苏紫靠了靠,轻叫道:“她是什么人啊?”
    “你不知道?”苏紫惊讶的回问。
    书柔朝她看了一眼,摇头道:“不知。但肯定身份不凡。”
    “她刚才...”苏紫说了几个字便顿住,蹙起了双眉。适才那女子跳舞时,不经意间好像回眸朝她瞟了一眼,一双淡金色的眸子波光潋滟,虽然相距甚远,苏紫却记得在那瞬间心中突突一跳的感觉。不过那女子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苏紫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还有女子周身的清光,竟形若实质。千旋身上也有灵光萦绕,但那是魔法元素的光泽,与女子身边恍若月光幻化的般完全不同。可月光又怎么会有形?
    苏紫思索之时,狂热的啸叫声渐歇,不过依旧人声鼎沸。前方一个激动的少年声音传入耳中,同样在询问着他的同伴:“竟能引动月华之辉!今年的月之侍者究竟是何许人也?”
    “是呀,上一次出现月华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真没想到能亲眼见到,这才是真正的神佑啊!”在他左前方另一人激动叹道。
    “那也是正常,这个节日早就变了味儿,变成一个可以任人利用的日子。君贵们无不想利用这一天攀附高枝,嫁与国王或城主。她们也不怕亵渎了灵神。我若是月神,也不会施下神佑。”又有一人酸溜溜的接过话道。
    “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侍者大人跳的不像是祀神舞,倒像是求娶之舞。”
    “你这都不明白?今天是情人之月啊,月神会眷顾有情人的。我猜正是因为月之侍跳的这支舞蹈,她看中了场中的某个君贵,心中有情,也想纳了回去,月神这才降下神赐的。”
    “原来如此。呵,不论她相中了哪个君贵,人家都求之不得呢。要不是规则不允许,今日得胜的君贵说不定会为了争夺月侍大人打起来呢。哈哈。”
    听到这里,苏紫和书柔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和有趣,心中竟然隐隐有了看热闹的期待。
    几人讨论了几句话后,便停止了交谈。广场中这时复又重新安静下来,只见石台之上出现一个俊朗的青年男子。他先向月之侍垂首一礼后,转过身面朝众人,一脸喜色的说道:“诸位,明月已升,我们盼望的时刻来临了。我们尊贵的侍者大人刚刚聆听了神喻,即将宣布今天谁是由哪一位美丽的君贵来带领我们狂欢。现在,大家是不是与我一样,即期盼又有点紧张啊?”
    说着,他往旁边的君贵们一一望去,人群里响起一片笑声,回答他的是君贵们或嗔怪,或羞涩,或紧张,或自信满满的表情。
    待到笑声过后,青年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视一圈,朗声又道:“不过,难道让我们的君贵就站在这里任你们随意挑捡不成?你们的热情呢?你们心中那对倾慕的人儿如潮水般炽热的情意呢?还不快快展现出来!”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吐出来,人群轰地一下再次沸腾了。仿佛得到了某种许可一样,所有人兴奋莫名,争先恐后的向石台边涌去。苏紫被推挤的站立不稳,慌忙将书柔拉到怀中护着,往人潮相反的方向退去。
    一瞬间,扑天盖地的花瓣雨飞向石台。
    苏紫这下可算明白爵贵们身上配戴那么多花饰有什么用了。
    只见一束束花,一串串银铃,各类精致的小饰物如急骤的雨点一样掷向台上的君贵们,很快便在他们脚边堆积起来,连女爵贵的兽皮兜胸都飞到了空中......
    好在爵贵们出手,准头都是不错的,至少没有砸的君贵头破血流的情况出现。
    苏紫她们也被堵住了。
    里叁层外叁层的贵族青年,成圆形将她们包围在中间。苏紫的脑门让零碎的小物件砸中了好几下,书柔更别提,都快被五颜六色的花朵给淹没了!这还是苏紫施了忽视术,让所有的人对她的存在集体忽视的同时,对她身边的书柔也有点小小的作用的情况下。要不然,以书柔的美丽,恐怕所有的花束和饰物一样不漏的全部躺在她们脚边了。
    说实话,苏紫不是第一次遇上此类情形,更大的阵仗都见的多,此时此刻面对人群的包围尚能沉得住气。但书柔顶着一头的花瓣,看着身边一圈或阳刚十足,或娇美迷人的爵贵少年少女们,那一双双灼热晶亮的眼睛,便显得很是无措。
    尤其见到他们的目光一个劲儿的往她胸前和短短的兽皮裙下瞟,书柔咬了咬唇,索性拽过苏紫踩着一地花瓣就往广场后边小巷方向拖。
    “走开,别挡道!看什么看,让我过去!”
    眼见小君贵害羞,扯开了嗓门嚷嚷,众爵都在慢慢向后退。可前面的退,后面的人也跟着在走,她们始终处在包围圈中央。正在这时,身后却似一股冷风刮来,只见堵在面前的人群刷的一下子,都不约而同地飞快往旁侧散开!
    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由后传来:“都让开!”
    原来是司一行人找过来了。
    二人同时循声转头看过去,只见那个面瘫的爵尊女子正冷脸立在她们身后,目光到处,众人忙不迭的闪避。
    蝉子落后一步,也从人堆里钻了出来。她小步跑到苏紫身边,视线往苏紫身上一瞅,便低呼一声,叫道:“咦,原来你们互换了衣物?”她觉得苏紫穿这身衣裳可真好看,好似不沾烟火气般,白白嫩嫩,娇娇柔柔的,脸蛋比她身边的君贵还要精致。
    说着,蝉子微红着脸又凑上前一点,扯着苏紫的纱袖,表情有点可怜兮兮地问道:“你们怎么挤到这里来了?我们四处找你呢。你...呆会你要与她共舞吗?”
    “当然不。”苏紫刚要说话,书柔却抢在她前面说道。
    她斜身插进两人之间,顺手将苏紫的衣袖夺了回来,凶巴巴地说道:“我们正打算找地方躲起来。我的家族势力可是很强大的,不经族长爷爷同意,才不愿在这里挑选夫爵呢。”
    “啊?”蝉子没料到书柔会这么说,一时不知该怎么搭腔。
    她那样问,自也有她的考量。今夜大家都会选择自己心仪的君贵,围着她跳一个晚上的舞蹈。书柔生的美,定然极受追捧。这个时候苏呆在她身边徒惹人妒嫉,自个心里也会不舒服,寻思着便由她来陪着苏好了。
    孰料书柔根本就没打算参与,不过她说的理由,也是合情合理。
    蝉子找不到话语接下去,倒是司嘻笑着走上前:“那我们一块去喝酒吧?”
    “没空,要喝你们自己喝去。”反正又不认识他们,加之不想被这几个人缠着,书柔说话便不留情面:“我只想与苏单独呆在一起,你们休要跟着。”
    正说着,她一转头,便望见前面密密麻麻晃动的人头。众爵并没有放弃,仍然站在不远处观望,零星有花束朝她飞过来。头疼的叹一口气,书柔偏过头来,语气稍微放软了一点的冲司说道:“要不你先送我们到那边巷口,陪着我们侯上片刻,迟一些再来酒楼找我们?”
    司自是笑着满口答应,绕过她们在前边开路。
    “不想挑选夫爵,又为何要来素城?”没走几步,忽然间,身后冒出一句不阴不阳的话来。
    这话声调不高,语气平淡,只是投来的眼神颇有点晦暗不明。
    书柔瞥向爵尊女子,与她那双灰褐色的眼瞳对视了足足有七八秒钟,才俏目一瞪:“关你何事?”
    话一脱口,书柔情绪却更不好了。她陡然顿住脚,回身冲出了两步,伸手便狠狠地推搡上那女子:“你谁!我同你很熟吗?走开,谁让你跟着了,多管闲事!”
    “哎?这是做甚?”司吃了一惊,连忙劝阻道。
    书柔这一下推的太猛,劲儿使大了,人没推动倒是自己踉跄着后退。苏紫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搀扶住,也诧异的低唤了声:“书柔?”
    她心下奇怪,书柔哪来这么大火气,一点就炸呢?就算想甩掉他们,也不至如此呀,那好歹是位爵尊。
    再看女子,此时倒是好修养,只淡淡的看了看书柔,没有说什么,依旧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怎么了?”苏紫转回头来。对上她纳闷的眼神,书柔嘴唇蠕动了两下,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让她怎么解释?
    难不成说,之前过来时,这女人托举她坐上肩头,自己兽皮裙下空空如也,那一处则直接紧贴上了女子的后颈。而且好死不死,最脆弱的深口抵在了她颈后的腺素体上,被她那刻意释放,浓郁到充满侵略意味的信息素刺激的浑身酥麻,腰椎酸软的都快坐不住——
    而且她稍一挣扎,那压着她大腿的手便加大力道,将她强行按下,更是数次调整她的坐姿,将腺素体往里塞去......
    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偏偏又那么隐蔽那般无耻,那地方被抵住,犹如命脉让人捏住一般,只差化做一滩水,何况还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只能强行忍耐!
    书柔有口难言,满肚子郁愤,一跺脚回身便走。
    见她脚步匆匆,苏紫连忙疾步跟上。这个时候人们仍在激动的往台上投掷,花朵暗器漫天飞,听到人们抑止不住兴奋的叫嚷声,苏紫连问了书柔几遍,没得到她的回答后,便忍不住回首朝广场中央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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