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忆及往昔情意,心里一阵酸楚,终究是他负了她。
    “你愿意回来吗?你若是愿意,朕可以迎你为继后,将慈恩记到你名下,与你母子相称。”
    那慈恩便是嫡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百味摇头:“我只是一届民妇,何德何能,陛下一世英名,又怎能因此事受千夫所指,我甚至都不能出现在人前,前些年带着慈恩走街串巷,许多人都识得我们,你将我昭告天下,慈恩的身世便浮出水面了,我是断然不愿他受到非议的。”
    皇帝想去抓百味的手,百味犹豫一瞬,没有拒绝,皇帝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是心疼摩挲这双饱经风霜的手,后宫的妃嫔们锦衣玉食,他最爱的女人却在外风餐露宿,为何会变成这样。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们母子,我欠你一个后位,便补一个皇位给慈恩,慈恩是个好孩子,日后你就留在宫里,让他好好孝顺你。”
    百味眉目平和,轻轻道:“江山传承岂能因私情罔故,陛下传位当择贤者而立,慈恩如今只是回宫接受教导,若他不成器,还请陛下将儿子还给我,我依旧带他去行医。”
    皇帝道:“以我和慈恩相处这几日来看,他很优秀,聪慧且良善,坚毅有担当,他只是没有接受储君的教养。百味,我真感激你,将咱们的儿子养的这么好。”
    这样想来他何等失败,坐拥天下儿女众多,却个个都有缺陷,先太子良善太过失了手段,五皇子足智多谋却心狠手辣,更害了他的长子,五皇子德行有瑕,他断然不可能传位。
    皇帝和百味虽然见了面,但旧情难再,这么多年过去,皇帝心里也是愧疚居多,爱意消退,百味更是心如死水,她只希望儿子安好。
    慈恩回到宫里,很快便投入到紧要的学习之中,皇帝为他安排了各项课程,在上书房单独开了个书房,大学士轮流教导,其他皇子想去串门打探直接就被拦下来了,宫里宫外议论纷纷,陛下这是要再培养一个太子。
    不仅如此,皇帝还把五皇子送到北疆去从军,让他隐姓埋名从小兵做起,不得享受任何优待,待他有了些建树,才能回京。
    五皇子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眼睛赤红隐有泪意,问父皇他真的没机会了吗?皇帝别过头去,他不能心软,就是因为这些年对小儿子的偏爱弥补才导致他野心膨胀,害死了太子,现在又有了慈恩,难保小儿子故伎重施,送他走对大家都好。
    五皇子见父皇不回答他,说要去向母妃道个别,皇帝道:“朕已经安排好了,你这就走吧,你母妃那儿朕会告知的。”
    这般先斩后奏,打的五皇子猝不及防,待贵妃知道时,五皇子已经坐上了出城的马车。贵妃美眸含泪,她问:“二皇子真的那么好吗?他一回来你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我们母子了。”
    她不理解,她和儿子连皇后太子都可以分庭抗礼,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私生子,皇帝为什么那么喜欢。
    看着贵妃梨花带雨的娇美模样,皇帝脑海中浮现出百味饱经风霜粗粝的面庞和清明的眼睛,顿觉得贵妃这张美丽的脸不及百味分毫。
    “朕太宠你们了,让你们都忘了本分,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妄想,回去吧,不必担心儿子的安危,朕会护好他。”老五那么多鬼点子,谁害得了他,他不害别人就不错了。
    所有人都以为皇帝遣散了后宫是要独宠贵妃了,可贵妃却开始坐冷板凳,连儿子都不在身边,皇帝清心寡欲修身养性,除了对二皇子上心外,就是去上阳宫去的勤,因为有了二皇子,皇帝和太后太上皇的关系又缓和了,甚至大公主都对这个二哥很是亲和,众人都很好奇,这个二皇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喜欢他,仿佛他是先皇后的另一个儿子。
    二皇子闭关学习半年后,出关皇帝就把他带到了朝堂上,让他跟着上朝议政,四皇子一系的官员想让他出丑,故意拿些政务问题刁难他,没想到他竟然答的很好,不是说进宫之前没读过书吗?半年就学的这么好了?
    这真得感谢林瑞和齐铭对慈恩的栽培,两人虽教的杂,但是想到的都教了,进入上书房学习后,大学士们术业有专攻,将慈恩以前学的知识给他归纳总结,条条列列捋明白,慈恩有文学基础,很快就能融汇贯通,皇帝也是倾囊相授,让慈恩跟着处理奏章,发现慈恩这孩子爱好仁政,但又张弛有度,既有先太子的宅心仁厚,又有五皇子的聪慧睿智,是个非常合格的储君。
    挑了个黄道吉日,皇帝“征求”了朝臣的意见,立二皇子为储,立储大典不办了,因为皇帝决定禅位,直接办新帝登基大典吧。
    这是他的一个小心思,他并不恋权,如果他死后新帝登基,他的儿子们一定会争夺皇位你死我活,有他压着,皇位就是和平交接,老五还在北疆那犄角旮沓没回来呢,等他回来慈恩都坐稳皇位了。
    慈恩登基后,皇帝,已是太上皇了,把远在边疆的五皇子召回来,封为蜀王发配到蜀中去,贵太妃随行去蜀王封地养老,至于他自己,和百味一起去了洛阳。百味不喜欢皇宫,她还是想行医,太上皇愿意支持她,跟着她一起隐姓埋名走街串巷做赤脚郎中,他们错过了太多,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像寻常夫妻一样在一起了。
    慈恩对父母这般相守也是乐见其成的,他就怕自己做了皇帝母亲余生孤苦,现在好了,有父皇陪伴左右,母亲不会孤独的,他也可以安心在庙堂之上做一个好皇帝。
    太皇太后和老太上皇年事已高,在上阳宫养老,安排云姝的婚事和慈恩娶妻等事,看着这满堂的儿孙和睦,太皇太后和丈夫相视而笑,他们这辈子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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