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兔被他放开后突然不着急了,像是听懂了他说什么,动了动耳朵后突然窜进身后的草丛里消失。只要它奔跑的路径没错,它可以很顺利地离开仙宫地界。
    白松鹤只能祈愿着小奶兔听懂了他的话。
    路明遥就这样从仙宫消失了,祭祀结束后仙宫里的人就没再见过他。谢遇安拿着他预想好的说辞,出乎众人预料重新坐上了那个位置。主要他手里还确确实实拿着花印,在他们认知中是不可抢夺之物,所以便无人怀疑。
    风涅在北方妖林的日子,过得很是平淡。
    他被逮进仙宫之前的几个老朋友在听说他的回归后,又重新把窝挪回了妖林:去了那么多地方,还是有你看守着的北妖林最舒适。
    他们如是说道。
    不过你这是怎么回事?去了趟仙宫,把自己从里到外也给沾上了仙气吗?大妖朋友们对他身上多出来的异样气息有点嫌弃。
    对他和路明遥的事稍有了解的狐星御在边上抢着说:人家之前可是讨了个特别俊特别厉害的仙道道侣,整天和自己道侣厮混在一起,时间长了能不沾上那味儿吗?
    啊,确实听说了这件事,可不是说了是误会吗?这道侣之契不都断了?
    狐星御意味深长道:我瞧着可不是误会那么简单。
    风涅瞥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几人谈话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吵杂的动静,像是小妖们在为什么事争论。狐星御皱着眉头,拿出君王身边重臣般的气势问道:你们几个,在那儿吵嚷着什么呢?
    发现风涅他们把注意力投了过来,小妖们才相互推搡着走到他们面前。
    狐星御这才发现他们手里提着一只奶白色的小灵兔。
    我们方才在妖林附近巡视时,发现有一只没见过的灵兔闯进了妖林。因为是仙道那里的灵兽,我们担心是仙道人派来查探的奸细,正讨论着要不要做主把它给处理掉。
    狐星御皱眉:确实可疑,而且我们妖林设了结界的,它怎么能够进来?该不会是结界出什么问题了吧?
    几人严肃地讨论时,一直默不作声任由他们去说的风涅却突然开口:等等,把它带过来。
    小妖听话地将小奶兔提到风涅面前,后者盯着它看了几眼,很快就认出它是路明遥总抱在怀里的那只纸术化成的灵兔。他的心脏突然重重一跳,有那么瞬间在以为路明遥到妖林来找他时感到紧张。
    可是路明遥的气息很招摇,更别说他元神里到现在都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如果他真的在附近他一定能够察觉。
    既然路明遥没有过来,为何小兔子会自己跑到这个地方找他?
    他把小奶兔抱在怀里,见它不断咬着他的衣袖往外扯,似乎是着急地想要带他去往何处。见此景,他的心忽然往下沉了沉。
    路明遥出事了?
    我有点事,先离开妖林几日。风涅带着小奶兔,给众人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留下一脸错愕的众人。
    离开妖林之后,风涅才从途经的地方得知仙宫易主了,换得很是突然。
    功成身退?以路明遥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就算真的要离开肯定也会高调地先在这方仙界做完一件大事,要所有人都记住他才会甘心离去。更何况他曾表露过对谢遇安的不屑,即使真的想撂担子不干,也不可能会把位置还给他才是。
    四五天的路程,风涅只用了三天不到的时间就冲到了仙宫。他身上恰巧有路明遥与他分开前给他的仙宫令牌,而且仙宫外看守的护法也认得他,所以轻易就放他进去了。
    还有人调侃:哎,听说宫主回上界了,你若是想见他估计见不着呢。
    风涅把令牌紧紧握在手里,面无表情地朝仙宫深处走去。
    就凭这个说法,他就断定事有蹊跷。
    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说好要给双方冷静的时间,他都还没等他一个动作和答复,都还没来得及确认和说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怎能如此不负责任说走就走?
    风涅!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他停了下来,发现是显得有些鬼祟的白松鹤。他叫住他后还小心翼翼地往四周观察几眼,确认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后将他拉到僻静的地方:你是不是小兔子找到你了?
    它这速度倒是快啊,我以为这趟来回至少得十来天才能等到你。白松鹤说道,忽的一阵叹息。
    风涅沉声问:是你让它来找的我?
    白松鹤郁郁寡欢地点着头。
    路明遥呢?风涅又问道。
    白松鹤的表**言又止,眼里不知为何漫着一股哀伤。这份忧伤似是化成了利器狠狠扎在风涅的心口上,让他突然有种可怕的预感,觉得他会无法接受白松鹤接下来的回答。
    他,他你还是慢了一步。白松鹤的声音显得很无力。
    他把路明遥和谢遇安在书房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风涅,然后又对他说之后的事。
    歹毒的谢遇安成功让路明遥入套后,趁他虚弱想利用他身上的毒咒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中。因为谢遇安嫉妒着他的完美,不论是能力还是出身,他想要用这种方式毁掉他。
    可路明遥不仅是倔脾气还是个硬骨头,是宁死不屈。他也不愿意在自己死后身体还会有被谢遇安利用的可能,所以据说他在穷途末路中非但没有向试图摧毁他意志的毒咒妥协,反而在自毁神魂的当儿还把自己的躯体也给消灭了。
    到最后,连尸体都没留下。
    风涅听完怔了很久很久,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冲进宫殿把谢遇安揪出来给杀了,却被白松鹤阻止:现在他拿着花印,而且无证无据,你若是就这样冲进去若把人伤着了吃亏的是你。
    得先冷静下来好好规划规划才行!敖奕丞和即墨尘他们估计没多久后也要回来了,他们如此聪明一定也会察觉到不对劲,到时候与他们商量好情况再做决定也不迟。
    风涅,你如今的清白是宫主坚持替你争取来的,你可别辜负他的一番苦心。白松鹤顿了顿,纠结道,而且,我总觉得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
    虽说谢遇安亲眼所见的事不会有假,但但你也知道宫主他向来厉害,指不定,指不定这只是他的计划呢?
    风涅冷声道:都魂飞魄散了,能有什么计划?
    白松鹤踌躇着不知如何回答。其实他也很绝望,但路明遥那日在书房的态度显然又有些怪异,只希望那不单纯是想借他去讨救兵这么简单。
    直到离开仙宫,风涅都不能接受白松鹤说的事。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从仙宫易主到他的消亡,完全没有给他任何心理准备和缓冲的时间,他甚至觉得这是一场梦,是路明遥故意和他开的玩笑。
    毒咒怎么可能还没解?
    路明遥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被谢遇安这个狡诈之徒给拿捏了?怎么会,突然说消失就消失了?
    所有的事情就在刹那间,迅速得风涅的心脏都还来不及反应。他出神地走在人群中思考着这件事,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走到无人的郊野。
    他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去思考这件事。
    风涅取出路明遥送给他的,一个装着他部分元神灵力的凤凰雕刻。
    在妖林的这些日子,他都是靠着这个东西来压抑自己的思念,缓解他与喜爱之人断开契约的疼痛。而就像睁眼闭眼间,他甚至可能连和他再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握着那只凤凰雕刻,借着里头的元灵力量用力地去感受着它的同在,试图感应上路明遥的元神。
    可是这一回,传来的回应却是薄弱得几近于无。就好似他想要联系上的那个目标,已经从这个空间消失。
    风涅很沉着,面无表情地捏着那只琉璃凤凰,不断消耗着精神重新做感应与链接。孤独地坐在深林里,几天几夜不愿停歇。直到精力耗尽,想再动用灵力时干涸得扯痛了经脉,他才靠在老树底下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或剧烈的悲伤,只有敛目时,无意从他眼角滑落的绝望,轻轻打在他手里握着的凤凰雕刻上,发出轻轻的啪嗒声。
    如果早知道闭上眼睛会见到路明遥出现,风涅第一天就会选择立刻睡觉,而不是独自在那里消耗气力却什么都没能得到。
    梦里的人身上像是镀了一层充满仙气的白色雾光,让人看得有些不真切。他从摆着棋盘的石桌旁起身,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对他弯了弯眼睛,眼中的笑意仍是如此明亮与温和。
    小凤凰,你竟然为我哭了。头疼,你样会让我有罪恶感呢。就连戏弄他的声调都如此熟悉,仿佛这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在他身边发生的事。
    风涅盯着他没有说话。
    主要是有太多想说的,真正见到人时却突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梦境里的路明遥看起来,和在仙宫里的模样又稍微有那么点不同。他穿了套一袭素雅而又华贵的银白色衣袍,材质是下仙界都未必找得到的珍贵料子,轻盈而又丝滑,穿在身上的感觉估计很舒适。
    最主要是,他身上还带着一种特殊的大气。举手投足间,都是让人无可挑剔的雅贵。有那么一瞬间风涅觉得,下仙界的所有人事物在他眼中不过是蝼蚁般轻微,不值一提的存在。
    甚至是谢遇安这个人,以及对他做的那些事。他的沾沾自喜在他眼里,是连挂在心上都嫌麻烦的东西。
    梦境总是混乱多变的。
    前一刻他们还在遥遥相见着不知该如何言语,下一刻风涅就见到路明遥坐在他怀里,身上服饰是半褪不褪的松垮,与他做着他们先前做过数次的亲密之事。
    明明是梦境,风涅却又能很清晰地感知到他包裹着自己的清灵之气,宛若神交般刺激着他的元神。不同的是,那令他万分喜爱的气息比从前要重上许多,那样的满溢感让恍若置身于风暴之中,险些承受不住。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又令人震撼与不得不臣服的强大。
    路明遥的轻笑声在他耳侧回荡:小凤凰,别难过。
    我说了,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熟悉的语气让风涅的意识逐渐变得清醒,路明遥戏谑的语调夹杂在他诱人的喘|息中缓缓传入他耳里:你知道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性,既然要闹,就闹得彻底点。好歹是人家精心准备那么久的戏,得好好配合才行。
    就连唇瓣上相贴的触感,都如此真实。
    风涅突然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垂眸注视着情动的路明遥,放纵自己与他在似真似幻的梦境中缠绵许久,待结束时低声道:如今你与我已不再是道侣身份,为何还乐意同我做这些欢|爱之事?
    路明遥餍足的坐在他怀里,抬了抬下巴答非所问:我给你的道德经,你看了吗?
    提到这三个字风涅的额头青筋就跳了跳,闷声回道:没有。
    路明遥听完眯着眼睛对他笑了笑,突然抬手往他额头拍了一下,抬起光秃秃的脚丫子无情将他踹开:自己悟去。
    像是把他当成了工具,自己爽完就跑的渣男。
    风涅被路明遥这么一拍直接拍醒了,坐在林子里又是一阵怅然。
    明明是如此美好又那什么的梦,结束前突然又出现这三个字一下子把他给砸醒。
    这辈子是跟道德经过不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大粗长!
    第七十一章 原来,他喜欢上的人竟是如此遥不可及的存在
    谢遇安重新成为宫主之后, 发现周围的一切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原本以为作为和下仙界的人相处得更久的他,比起路明遥他们会更愿意接受。结果他发现他回归之后,白松鹤姑且不说, 仙宫里的护法们也没有表现出特别欢喜的心情。
    没有热烈的欢迎仪式,就连仙宫外讨论此事的仙民们的态度,都有些出乎意料。
    没想到上界来的那位仙君就这样离开了, 好突然啊。与其说喜悦,他们更多人的心情是震惊与难以接受。
    毕竟是能成功唤醒灵脉的大仙君, 而且我以前还在仙宫当护法时与他打过几次照面。虽然现在离开后已经完全记不起他的模样, 但他身上的气质真的非常特殊。
    护法们都说,是他们这些年来最尊崇的一位宫主了。
    或许是因为他当初向路明遥承认的恶行已经传出仙宫, 叫下仙界的修士们都已经知道了他的作为,他们对他的观感有所下降。
    谢宫主也不是说他不好, 只不过有路宫主为前例, 再看他突然就觉得他有些德不配位了。
    是啊,还有从前几任宫主的祭祀仪式效果都不怎么好,害得咱们灵脉日渐虚弱。而且他消失的那段时间被扣押是受了损伤的吧?如今再回到这个位置,他真的还能胜任吗?
    比起接受,谢遇安惊怒地发现更多是对他的质疑。
    他心里自然是愤怒又感到不服。路明遥才继任多久?而他当年又花了多长的时间与这些人接触交际,尽心尽力完成他们提出的要求, 事事照拂着那些大小宗门,他们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谢遇安心里有所不服,但还是克制着没有把这心思显露在表面上, 只当什么都不知情安分守己地做着自己接任后该做的事。他刚回来,为了重新获得底下人的信任, 暂时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即墨尘和敖奕丞是怎么回事?谢遇安安排好了宫中事宜, 准备开始跟进宫外的事务时才发现这两位主外的大将还没回来, 只是给太玄和箴海两大宗门做善后,也该回来了吧?
    一旁的白松鹤疑惑地看了他几眼,才说:善后只是小事,宫主让他们结束后继续到观海宗做调查,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
    谢遇安闻言一怔,怒问:怎么没告诉我?
    白松鹤也被他问得愣了愣,默默说:这不是都知道的事儿吗?都知道宫路明遥除了炉鼎的事情外,最想查清的就是观海宗昔年真相。
    虽然后来谢遇安在暗算路明遥那会儿私下向他承认了此事,但即墨尘他们被派过去时谢遇安还未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自然是会继续按命令行事。

章节目录

今天宫主和他道侣散伙了吗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PO18官网只为原作者有狐千岁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有狐千岁并收藏今天宫主和他道侣散伙了吗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