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朝臣被沈贵妃渗透得太深,大抵是还抱持着七皇子上位的美梦,时不时闹出些事来。
    怀策刚开始也面带笑容日由他们小打小闹。
    等到他们食髓知味,行事作风大胆起来,怀策将他们贪了银子、与后宫妃子有来往的事全扯了出来,一个个收网拔官,再换上他自己的人,朝廷才算稳当许多。
    他们都以为太上皇夸过大皇子敦厚就是真敦厚了,经此一事才知,说什么敦厚,那只是一层引诱人上钩的皮子!
    新帝城府深沉,偏还极有耐心,面上总维持一贯的笑意,不知情时只觉笑得温和好欺负,一旦发觉他真面目,那只会觉得年轻帝王这笑,笑得人心底发寒。
    怀策下了朝也依然在处理政事。
    他睡眠时间极少,几乎都拿来处理政事,就好像恨不得能早日做完这些。
    看到一个段落,怀策闭眼。
    桌上的奏折少了大半,怀策眼睛干涩,常喜到了杯热茶给他,“陛下,歇会儿吧。”
    怀策睁开满是血丝的眼,接过杯子,说了声:“不必。”
    温热的茶水滑过咽喉,驱散了些疲惫。
    常喜看他那样,自然也是猜到怀策为何如此。
    他深深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劝道:“陛下,听奴婢一句,保重身子啊!您这么做……唉,真的不值得……”
    这微妙的说法令怀策觉得古怪,他瞥了常喜一眼,问他,“为何不值得?”
    常喜叹道:“奴婢知道您这样是为了能早日见到乐宁公主,可陛下,乐宁公主都在招驸马了,您这样又有何意义?”
    只差没凑到他耳边大喊:“乐宁公主压根没在等您!”,但给常喜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说。
    怀策听常喜所言却是怔愣了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都听见了些什么。
    他重复了一声:“乐宁公主……招驸马?”
    常喜点头,“是啊陛下!从晋国传来消息需要时间,奴婢今日听见这消息,可现在哪知是还在挑选,或是早已定下了啊!”
    可怜他们陛下,什么都不知,还在为了见面的机会苦苦折磨自己。
    这让常喜怎么看得下去?
    怀策向来温雅的表情,从茫然再像裂了个痕。
    他原先死死压制住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啪嚓”怀策手中瓷杯碎裂,未喝完的茶水就这么顺着流淌下来,惊得常喜连忙取出干净的帕子替怀策擦手。
    “哎哟,陛下!”
    他边擦边看,看到怀策指头时眼眶一紧。
    怀策捏碎杯子用了极大力气,碎片都嵌进指中,流出鲜红的血液。
    常喜惊得连忙喊太医,颤抖着手不敢去碰怀策手指。
    怀策垂眸,眸子里像酝酿什么风暴,他冷冷看着自己手中的碎片,毫不留情伸手拔出,鲜血流得更加汹涌。
    “陛下!”常喜又惊叫一声。
    怀策却是收紧自己的手,整只手都染上了血,常喜不擦也不是,擦也不是,立在一旁为难得很。
    “驸马?”
    听见怀策说话,常喜惊了下,抬头看去。
    只见怀策露出的笑容与他平时皆不同,阴冷又令人胆寒。
    他冷笑一声,恨声道:“她敢?”
    第48章 (三章合一)   终章
    从父皇那儿知道他与怀策的合作以来, 楼心婳这几日都还回不过神来。
    怎么就……怎么就是那样了呢?
    楼心婳捧着自己的脸,心里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情绪,各种感受混杂在一块儿, 杂乱得很。
    那她之前对怀策说的那些, 不就没意义了吗?
    楼心婳懊恼。
    她前几日嘴上说着不再赴宴, 但因心情烦乱,还是时常打马出宫散心。
    以前总搭马车那是得防着她发病,如今病已好全,能骑马楼心婳当然不坐马车, 她要把以前没能骑马的份,都骑回来!
    她一身红衣骑装,张扬夺目, 京中人一见便知至这是他们乐宁公主又出宫玩了。
    乐宁公主此前长年重病, 痊愈后才能这样恣意,京中人见她凤体康健, 恭敬给她让路之时, 面上也不由自主露出欣慰的笑。
    而即便此前说了驸马的事已定下人选,但乐宁公主出现, 京中儿郎视线还是不免追逐着她。
    有几个此前见过面的,跟楼心婳或许七弯八拐带着点亲戚关系的, 大着胆子打马上前,对楼心婳打声招呼, “乐宁表姐, 真巧啊, 在这儿碰上了。”
    楼心婳看见来人,稍微想了下,好像是有点印象。
    那小少年生得唇红齿白, 眉清目秀的,所以楼心婳才分了一点心神来记住他。
    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她母后的表妹的儿子,所以楼心婳很给面子地停下同他说话。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楼心婳见除他以外,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同龄的少年们,有几个规矩同看来的楼心婳点头,有几个局促地压根没敢看向楼心婳。
    那可是乐宁公主欸!
    季家小公子摸了摸后脑杓,同楼心婳笑着说:“我们要去温泉庄子,乐宁表姐可要同往?”
    似乎怕楼心婳不去,季小公子绞尽脑汁说着庄子上的特点,想到姑娘许是都喜欢花花草草,蓦地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他同楼心婳说:“庄子上有一处引了温泉池水,在这季节也能开出荷花,上回我去时还只见花苞,这会儿应是都盛放了,定是极美的,可在湖中的亭子里赏看!”
    楼心婳还真被他说得勾起了好奇心。
    她点头,“那走吧!本宫也想看!”
    季小公子闻言,面上漾出极灿烂的笑,“当真?那咱们走吧!”
    可说是笑得都合不拢嘴。
    楼心婳让他带路,季小公子却不敢越过楼心婳太前,两人的马几乎是并辔而行。
    季小公子开心,又想抓紧机会同楼心婳说话,天南地北地说了好几个不相干的话题,终于摸出会引起楼心婳兴趣的──世家八卦。
    他稍想了下,还真想出几见无伤大雅偏又好笑的趣事,特意精简了说与楼心婳听。
    楼心婳本来露出什么都觉无趣的脸也在听了以后,露出浅浅的微笑。
    这是她这些日子来,难得露出笑靥的时候。
    不知怎么回事,楼心婳觉得自己露出笑容后,就好像有道刺人的目光盯着自己,直勾勾在瞧。
    可她回头四处张望,周遭来往行人再正常不过,街边停了辆华贵马车,车帘也并未掀起,楼心婳想着许是自己错觉,便又转了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同季公子说说笑笑远去的样子,瞧着就像一对情投意合的小情人。
    走到一半,楼心婳便发觉她之前看见的那辆华贵马车越过他们先行离去,楼心婳更加笃定是自己想多了。
    季小公子见她盯着那辆马车,自己也看了过去,本只是不经意一眼,却“咦”了一声。
    “这是哪家的车?瞧着用料讲究,怎车上都没印上家徽的呢?”
    按理来说不该呀。
    他们都没能想出个确切的对象出来,此事也就放任而去。
    就是楼心婳心里并不平静,总觉得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心头微乱。
    他们到温泉庄子时,门口已经有人相迎。
    季小公子展颜一笑,“到了到了!”
    楼心婳却瞥见方才他们所见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她顿了顿。
    马车的主人,也是来的温泉庄子?
    楼心婳还来不及细想,思绪就先被季小公子一声惊呼给打断。
    “什么?今日温泉庄子都被人包下,不能进了?”
    在门口等候的那人笑着赔罪,“是的,但那位公子说可以招待诸位进来观景。”
    季小公子本想发怒的,一听这话,情绪当时转了个弯,惊叹了句:“人这么好?”
    抱持着既来都来了,也不能白走一遭,季小公子么喝身后同伴们,“走,咱们进去逛逛!”
    楼心婳对其他地方没兴趣,就只想去看花而已,便同他们分开行动。
    另个领路人过来给楼心婳带路,“姑娘想去荷花池的话,往这儿走。”
    季小公子本想说他们也能顺道去看啊,还未说话,却被另个人先行打断,“各位公子们往这处行,公子吩咐我们备了菜品,以示赔礼,还请各位公子们赏脸。”
    半点插话的机会都不给季小公子,等到说完,季小公子能表达自己意见时,楼心婳也早就被带着走远了。
    季公子只好打消心思,心里也很好奇那位公子给他们备了什么样的菜品。
    楼心婳走着走着,已能瞧见前方点点粉色与绿色交错的湖面。
    一条道路延伸到湖中央,尽头便是季公子所言的那座亭子。
    越往里走,就像走入池子当中,两边都可瞧见荷花盛开的模样,空气中也带着淡淡的荷香。
    楼心婳看着池里荷叶间隙还有游着的小鱼,分明躲在荷叶下,偏又好奇探出头来的样子过于娇憨可爱,楼心婳看得都勾起嘴角。
    等她要继续往亭子里走,楼心婳才发觉不对。
    不光是领路的那人,连她身边带出来的小真子他们,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
    楼心婳停下脚步。
    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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